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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26 13:05:5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苏玉澜送往陆家之物无一不是珍品,可陆家的“还礼”却几乎都是随手可见、毫无用心的东西,而且收那苏玉澜五六次东西才会还上一次,这般对比之下,陆家抠门小气的嘴脸显露无疑。
陆肇只要一想起当时门外那些人望向他时那古怪至极的目光,就觉得窒息。
“母亲,那苏玉澜好歹也跟府里定亲多年,咱们陆家也不缺金银之物,往日您赏给那些亲戚小辈的东西都不止这点儿,您怎么对苏玉澜就这么小气?”
陆肇看着卷上记录的那些,满是难堪的道:
“往日苏玉澜大件大件的朝着府里送东西,我只当是府里与她礼尚往来,可怎想你们居然就送了她这些,定亲十年居然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你们知不知道外头人怎么说咱们,刚才那些人的议论我听得脸都被臊得没处安放。”
所有人都说他们陆家贪墨一个孤女的东西,世家脸面被扒了个干净。
陆老夫人被亲儿子说的脸上乍青乍白。
陆执年也是紧抿着唇低头看着箱子里的那些物件。
他对苏玉澜的存在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依赖着他,不管他怎么冷脸,那小姑娘总会软着嗓音唤着他“陆哥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有时候心情好时,或是被她缠的不耐烦的时候,就会随手一指送她些小东西,那些都是他不曾在意的,可无论是什么,那小姑娘得了后都会欢天喜地的小心珍藏。
陆肇口中那支木簪,是他烦闷时在路边瞧见小摊贩雕的有意思,随手买回来的。
那日苏玉澜受了委屈哭啼啼的来见他,他嫌她眼泪闹人,便将木簪随手给了她,她只以为是他亲手雕给她的,捧着簪子就扬着雾蒙蒙的眼睛笑着说“陆哥哥真好”,
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苏玉澜哪怕身着绫罗锦裙,梳着精致发髻,那乌发之中也总是插着那支简陋至极的木簪,哪怕被人笑话她也不管不顾,依旧乐的美滋滋的。
陆执年想起小姑娘甜甜叫他“陆哥哥”的模样,就仿佛被人攥紧了心口,疼的窒息。
陆崇远抬眼看着陆执年:“三郎,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自然是退亲,我们陆家可容不下这尊大佛…”陆家二叔在旁怒道。
陆执年却蓦地开口:“我不退亲。”
陆家二叔扭头满是震怒:“三郎,那苏氏女都将你的脸踩在了地上,你不退亲还想干什么?!”
陆执年抿着苍白的唇,想起苏玉澜之前在积云巷与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涌着不甘,他是喜欢苏玉澜的,哪怕当初的确因为苏姝兰生了怜惜之心,可他心里未来的陆夫人只有苏玉澜。
陆家二叔皱眉:“大哥,你难不成也还想要那苏氏女当儿媳?”
“苏国公府如今都没了,苏鸿这次下狱恐怕也没机会再出来,那苏氏女害的苏国公府满门倾颠,全然不顾骨肉亲情,这般心狠歹毒的女子怎配嫁进陆家?况且他都这般折辱三郎,陆家若再接纳她,往后旁人怎么看我们?”
陆肇也同样厌恶苏玉澜心狠,他扭头看向陆崇远:“父亲,不如这婚事就此作罢吧……”
“不能作罢!”
陆老夫人陡然出声。
厅内几人都是蓦地扭头看向上首,陆老夫人捏着袖中的手唇色有些发白:“这婚事是皇后娘娘定下的,为着的不仅仅是苏国公府,四殿下还需要荣家留下的那些人脉。”
“而且眼下外头闹的沸沸扬扬,若是陆家真的就此跟苏玉澜退亲,那岂不是坐实了陆家亏待苏玉澜,还会让人觉得陆家凉薄寡情,见着苏国公府颓败就弃了这桩婚约。”
陆肇和陆家老二陆钦都是皱眉,陆崇远则是定定看着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强撑着脸:“荣迁安虽死,可朝堂之中记着他的人不在少数,曾受过荣家恩惠的人也绝不会看着他血脉被人欺负,先前苏国公府之所以败的这么快,其中不乏那些人推波助澜。”
“三郎的仕途才刚起步,四皇子也在夺嫡关键之时,皇后娘娘那边是绝不可能答应让两家退亲的……”
陆崇远直接打断了陆老夫人的话:“皇后娘娘那边自有我来开口,苏玉澜和三郎不合适。”
“可是……”

陆老夫人张嘴就想要说话。

陆崇远微眯着眼看着她沉声说道:“你不愿让三郎跟苏玉澜退亲,是因为四皇子和三郎的前程,还是有其他顾忌?”
陆老夫人脸色瞬间惨白:“我能有什么顾忌…”
她想强撑着狡辩几句,想说她只是为着大局,可是见陆崇远神色冷然地看着她,那双利目似乎能将她看穿似的,她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来,只脸色发白地垂眼避开。
陆崇远眉心紧皱,扭头朝着陆肇他们道:“你们先出去,三郎留下来。”
“父亲……”
“出去!”
陆崇远在陆家向来说一不二,陆肇和陆钦虽然疑惑自家母亲态度,可对着陆崇远冷声却也不敢辩驳。
二人出了门外之后,那房门就再次被人关上,等屋中只剩下三人后,陆崇远沉声道:“现在只有我和三郎,说吧,那苏氏女到底怎么回事?”
陆老夫人脸色泛白,原想辩解几句。
陆崇远就道:“陆家被苏玉澜推到了风口浪尖,你若隐瞒了什么让陆家出事,就算你我夫妻数十载,也休怪我无情。”
陆老夫人脸上一抖,没人比他更清楚陆崇远的心狠,他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无论任何事情与族中冲突都能被他舍掉,妻子、儿女也一样。
陆老夫人不敢去赌陆崇远会不会对她心软,对着他满是冷厉目光压低了声音:“苏玉澜的婚事不能退。”
“为什么?”
陆老夫人嘴唇微抖声音更低:“荣家当初留下很多东西都是外间寻不到的古籍孤本,苏玉澜先前送来的那些有很多都被四皇子拿走了,被他用来拉拢朝中一些老臣,送去他们府里当了赠礼……”
陆执年满脸震惊:“祖母?”
陆老夫人不敢去看他目光,只是朝着陆崇远说道:“那些东西早就经四皇子的手送进了旁人府里,四皇子亲手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去讨要回来?”
陆崇远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脸色瞬间难看:“四皇子拿走了多少?”
陆老夫人低声道:“一大半…”
“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
陆老夫人白着脸:“先前苏玉澜送东西来时,我只想着她往后是要嫁给三郎的,既是一家人,又能帮衬到四皇子,便由着他将东西取走了……”
朝中一些老臣对于身外之物都不怎么看重,四皇子想要拉拢他们自然就得“别出心裁”,多费几分心思。
荣迁安三朝为官,在世时又是大儒,手中的银钱或许比不上世家底蕴,可是那些孤本古籍,藏书字画等物,却是远比金银更加珍贵,万金难求。
苏玉澜就是个单纯好哄的,丝毫不知自己抱着宝山,每次只需她说上几句便捧着那些珍贵之物送上门来。
她以为陆执年喜欢那些,便从来都不吝啬,那时候陆老夫人笃定了苏玉澜是会嫁进陆家的,既是陆家儿媳,自然也有义务帮衬陆家得四皇子的好,所以她将那些东西交给四皇子时半句都没提及苏玉澜,只说是陆家祖上积攒下来的贵重之物。
四皇子借此得了一些朝臣依附,因此对他们越发亲近感激。
陆老夫人那时候只觉得自己聪明,能够拿捏苏玉澜这么个金疙瘩,可她哪里想到苏玉澜会突然跟他们翻脸,甚至还将之前送的东西列了单子寻陆家讨还……
“你糊涂!!”
陆崇远听着陆老夫人的话气得豁然起身,哪里还能稳得住先前模样:“那荣家的东西你怎么能够拿去送人,居然还交给四皇子让他送去给朝里的大臣?!”
“我也没想到苏玉澜会突然翻脸……”
“这跟翻脸有什么关系?”
陆崇远怒不可遏:“我们陆家是缺这点银钱,你怎能这么目光短视,寻常人家都知道不能动女子嫁妆,那苏玉澜就算嫁进了陆家,你也不该去算计她的东西,更遑论他还没跟三郎成亲!”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头人怎么看他们陆家?!
陆老夫人脸色煞白:“我也是为了陆家,为了四皇子能早日收拢朝臣,得登大宝……”
陆崇远闻言却是更气,怒视着仍在狡辩的老妻:“你这是想要害死四皇子和陆家,那荣迁安是什么人,荣家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苏玉澜如今摆明了是要跟陆家翻脸,这单子更是闹的人尽皆知。”
“你说你想要帮着四皇子,那如今该怎么办,陆家拿不出这些东西,那苏玉澜也死抓着三郎之前的事不放,这单子上所写的一旦流传出去,让人知道荣家的东西进了那些人府邸,你叫四皇子如何自处?”
不去讨要,陆家拿不出东西,定会撕扯的难看。
可是去讨要,送出去的东西又去要回来,四皇子先前拉拢的那些人恐怕都得翻脸。
最重要的是,堂堂皇子送礼,用的居然是个未过门的表弟媳妇的“嫁妆”,陆家磨着苏玉澜贪墨荣家遗物,拿去替四皇子铺路,这消息要是传扬出去,别说四皇子名声扫地,就是他们陆家也会丢尽了颜面。
“你,你简直是……”
陆崇远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陆老夫人就想怒骂:“你明知道那苏玉澜今非昔比,更跟聂绎那阉人厮混在一起,苏国公府都被她弄的全数下狱,这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老夫人被骂的脸苍白:“我以为三郎能将苏玉澜哄回来的,他与苏玉澜的情分不一样……”
谁能想到被她抽了傲骨驯化的乖巧的小女娘,一朝反目会这么狠,直击陆家七寸。
陆执年手心发抖,突然就想起先前在积云巷时苏玉澜清泠着眼,对着他说“你们陆家还不起”的模样,脸上惨白成一片。
那时候他只觉得苏玉澜的话格外可笑,这点东西陆家怎么可能会还不起。
可如今看着那卷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他却觉得头眼犯晕,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可笑至极的人。
他嫌她市侩庸俗,他府中却贪了她的东西。
如今别说是原模原样的还回去,就是想要凑齐恐怕都不易,这些东西,陆家还真的就还不起。


第84章取舍
“祖母,您怎么能拿着玉澜的东西去讨好四皇子。”
陆执年脸苍白,说话也发抖:“玉澜铁了心要与我们清算,如今还不上这些,她会怎么看我们陆家?”
陆老夫人心口惶惶,却强自辩道:“那些都是苏玉澜自己送来陆家的,我们又未曾强求,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谁知道东西去了哪里,就算真闹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她小气,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讨要回去的……”
“那她若真告上京兆府呢?”
陆老夫人一滞:“她怎么敢……”
“她连苏国公府都能告了,亲伯父、祖母都能送进狱中,你凭什么觉得她不敢告你?”
陆崇远看着听到他话瞬间惨白了脸的陆老夫人,满是怒其不争:
“她也就罢了,你是不是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个聂绎,那阉人本就一直想抓世家把柄,想尽办法的来对付我,苏家和铖王府的事情还没过去,你又闹出这些,你简直就是……”
哪怕素日冷静的陆崇远也忍不住气得手发抖,最后一甩袖子扫落了桌上的杯盏。
“糊涂东西!!”
陆老夫人从没被人这般喝骂过,更何况屋中还有陆执年这个小辈,她羞得脸上青紫,既是臊怒又是难堪,可是对着盛怒的陆崇远丝毫不敢出声反驳。
站在外间的陆肇、陆钦兄弟二人听到房中动静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父亲居然动这么大的怒气?
“大哥……”陆钦皱眉想要进去。
陆肇摇摇头将人拦住:“父亲没叫咱们,先在外间侯着。”
“可是母亲……”
“父亲有分寸的,况且三郎也在里面。”
陆肇对于父亲陆崇远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且他也隐约猜到陆老夫人怕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父亲将他们打发出来已是留了颜面,他们这个时候进去才会让陆老夫人更难堪。
陆钦闻言只能按捺住心底担忧。
那边屋中陆崇远动气扫落一地东西,陆老夫人和陆执年都是安静至极。
陆崇远气得一直在踱步,片刻后才寒声道:“你自己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将此事与她说清楚。”
“不行!”陆老夫人急声道:“我不能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直都想要让三郎娶苏玉澜过府,要是让她知道这些,她定会对陆家生了嫌隙,四皇子也会厌憎了咱们……”
“厌憎总比事后从旁人嘴里知道的强!”
陆崇远厉声打断了陆老夫人的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
“陆家跟皇后、四皇子本是一体,他们就算生了嫌隙也舍不得陆家助力,往后总能想办法与他们修好。”
“可是你若不将此事先行告知皇后,让她有所应对,回头等她从旁人嘴里知晓这些,四皇子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架在了高处,那才麻烦大了。”
四皇子想要夺嫡,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苏玉澜跟陆家翻脸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有聂绎那阉人在旁护着,他们根本就没有信心能够逼着那女娘退让。
那些送出去的东西收不回来,苏玉澜追究之下定然会牵扯到四皇子,与其等着皇后从旁人嘴里知晓后责问,倒不如他们主动与皇后说了,这样还能商议如何处置。
陆崇远根本不容陆老夫人辩驳:“你现在就进宫,带着这两卷东西去,与皇后原原本本的将这事情说清楚,不许说谎。”
他顿了顿:“三郎,你也去。”
陆执年唇色苍白,刚想说什么,就见陆崇远沉着眼看他:
“你与苏玉澜的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若有机会,拿这桩婚事换取苏玉澜对陆家放手。”
“祖父……”陆执年猛地抬眼。
陆崇远对上他的眼:“苏玉澜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事事依顺的小女娘,苏国公府若在,还能拿捏苏家人,可苏家没了,再无人能钳制她,我们如今唯一能够与她谈条件的只有你身上这桩婚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退婚,可不管你是真因苏氏女不甘心,还是被人折辱心有不忿,都别忘了我以前教过你的道理,也别为着一时之气损了家族利益,明白吗?”
陆执年脸上一点点沉默下来,伸着抓着挂在腰间的锦穗,用力到手指都忍不住发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苏玉澜的婚事居然变成这般模样,他竟是要拿着婚事去逼苏玉澜退让……
陆执年仿佛已经看到那小姑娘知道这些后,对他满是嘲讽的样子,他敛眸苍白着脸哑声道:“我知道了,祖父。”
陆崇远拍拍他肩膀:“去吧,你与四皇子交好,此事好好与他说,若他当真介怀,也不必在意,他离不开陆家的。”
陆执年麻木点点头:“是。”
……
陆皇后知道陆家人进宫时,刚从太皇太后的宫里出来。
她满是嫌恶地拿着帕子擦手上沾上的水迹,朝着门前的宫人问道:“太皇太后的病情怎的这么重了?”
那宫人连忙低头回道:“早些时候太皇太后就已经不大好了,一日里只有一两个时辰清醒着,别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她癔症愈发厉害,不只是会念叨先帝他们,偶尔嘴里还叫着皇长孙的名字……”
“闭嘴,这宫里哪来的什么皇长孙?”陆皇后身边的女官呵斥出声。
那宫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求皇后娘娘恕罪。”
陆皇后沉声道:“本宫也就罢了,容得你们这些糊涂东西,可是这话若是叫陛下听了去,小心你的脑袋。”
那宫人瞬间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陆皇后冷眼了许久才开口:“行了,好生伺候着太皇太后吧。”
皇后仪仗离开后,门前跪着的宫人,才站起身来,他摸了摸额前磕出的青紫,朝着陆皇后离开的方向嗤了声。
“无事献殷勤。”
说完吩咐身旁的人:“带人进去看一看,老祖宗身边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多的东西,我去跟督主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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