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宁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不用了，我都做完了，我很正常。”
“是吗？”陆北晟将手伸到她面前，“检查单给我看看。”
沈岁宁无语住了。
幸好陆北晟没有纠缠，“别的医院我信不过。”
他走出去一步，回头不悦地盯着她，“你走不走？”
沈岁宁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陆北晟一个电话，医院的检查室就已经被腾出来了。
负责检查的医生很是客气，“陆太太，您把裤子脱了，上床。”
沈岁宁望了眼站在边上的男人，陆北晟五官正挺，天生的绝色，下了床一点骚气都不外露，他往床边的椅子上坐去。
“她抹不开面子，把帘拉上吧。”
医生轻笑了声，“夫妻之间，还害羞啊？”
沈岁宁还好是穿了条裙子的，但她脱下底裤时，布料摩挲着大腿。
陆北晟喉间痒痒的，透过帘子，看着她躺下去，屈起了腿。
这个姿势……
他手里的打火机叮的一声打开，强行稳了稳心神。
医生检查得很细致，沈岁宁紧张地抓着床单。
“陆太太放轻松，进去一下就好了。”
“嗯……”
她不知道是因为不适还是什么，发出了一声颤抖的音。
沈岁宁腿绷得更紧了。
陆北晟则是全身都紧了。
“好好检查下，一年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怀不上？”
医生不敢懈怠，仪器也都上了，沈岁宁最怕这些检查，被折腾得不轻。
“有些报告要到下午才出来，到时候我会打电话通知您的。”
沈岁宁穿好了内裤，还有些疼。
她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刺耳声传来，紧接着，一双手拉开了帘子。
沈岁宁忙将裙子放下去，陆北晟抓起她的一条手臂，想要扶她起来。
她想到了昨晚的那通电话，莫名觉得恶心。
陆北晟个头高，沈岁宁的目光落在男人的细长手指上。
这是一双手术医生的手，救死扶伤，但沈岁宁懂这个男人，他从内到外，都是一把狠骨头。
她撇开了他的搀扶，“我已经做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什么？”
“怀不上孩子，就一定是我的问题？说不定是你不行。你昨晚都喝药了。”
陆北晟俊脸发黑，旁边的医生吃了好大的一个瓜。
不能够啊，不都说鼻子大的男人厉害吗？
陆北晟气急，他身份摆在这，总不能跟她在同事面前，争执他到底行不行的事，多掉份！
他的凉薄都透在脸上，转身走了出去。
沈岁宁简单收拾下，跟医生道谢后离开。
来到走廊上，强烈的光射过来，沈岁宁听到有小护士在跟陆北晟打招呼。
“陆主任好。”
他淡淡地应声。
但沈岁宁抬起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很模糊，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了。
沈岁宁有些惊慌，怕被陆北晟看出来，她着急上前两步，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陆北晟扭头看她，“刚才不挺能的？”
即便隔得这么近，可沈岁宁已经看不清陆北晟脸上的表情了。
她勉强扯了唇瓣，“我们好歹是夫妻，牵个手，能少你一块肉？”
沈岁宁话音落定，陆北晟的手就抽走了。
她听脚步声，他似乎走得更快了。
沈岁宁急忙要追，肩膀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人，紧接着就是哐当的东西落地声。
撞了她的病人家属气急败坏，“你没长眼睛啊？我准备的饭菜全撒了，你是不是眼瞎？！”
沈岁宁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她不敢再乱动了。
她听到有脚步声折回来，那是陆北晟的声音，“嘴巴里放干净点。”
“她撞了我，走廊这么宽，不是眼瞎是什么？”
沈岁宁呼吸沉窒，眼睛确实又看不到了。
陆北晟掏出钱夹，随手抽了几张红钞票。
那名病人家属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男人冷冰冰的脸，还是乖乖闭了嘴。
“走吧。”陆北晟沉声道。
沈岁宁想去拉他的手，但是落了个空。
她踩出去的脚落在了那滩饭菜上，很快，地砖上多了个油油的脚印。
拿了钱的人小声嘟囔句，“眼睛真看不见吗？”
沈岁宁走了几步，又被人给撞了肩膀，她痛得没有吱声。
她依稀看到靠墙有一排深蓝色的椅子，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陆北晟见她没跟上，皱着眉头看向她。
“你不走？”
沈岁宁闭了闭眼睛，“我想坐会。”
陆北晟但凡对她上点心，总能看出她的不对。
只可惜这男人心里没有她。
沈岁宁身子往后轻靠，视线望向陆北晟站着的方位，“你能坐下来陪我一会吗？”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待会还能不能变好，她害怕一个人在这待着。
陆北晟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沈岁宁听到他接通了，“喂？”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陆主任，念薇眼睛痛得厉害，她背着我吃了好几颗止痛药。”
“我马上过来。”
沈岁宁那一声‘别去’压根来不及说出口，陆北晟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他收起手机，沈岁宁嗫嚅着，还是张了嘴，“陆北晟，你能不能晚点去？哪怕陪我十分钟也好。”
陆北晟看她坐在那里，整个人没什么不正常的。
一个健康的人，体会不到失明者的痛苦。
“你要不想现在走，你就坐会，我晚点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蹿进了沈岁宁的耳中，一字一语，锋利且冷漠。
句句钻心。
沈岁宁眼圈内泛起潮湿，眼球传来刺痛感，“陆北晟！”
旁边，许是有人看她可怜：“别喊了，人都走远了。”
沈岁宁望了望四周，她像是被抛弃在了这，眼睛看不见后，寸步难行。
许久后，沈岁宁才恢复了些清明，她拨通了冯妈的电话，让她来接她。
一直到晚上，陆北晟才回来。
他身上带回了医院里的味道，他脱掉了外套，见沈岁宁还没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回去找我了吗？”
陆北晟手指落到袖口处，慢条斯理地解了个扣子。“嗯。”
“我自己回家了。”
陆北晟去浴室前，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灯光从她的肩头滑下来，衬得她眉骨清冷。
他像是在跟她解释，“白天有两台大手术，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沈岁宁漫不经心：“噢。”
陆北晟洗完澡上床，掀开被子，凉气趁势而入。他靠过来时，腿触碰到了她，沈岁宁躲开了。
“梁念薇的手术，是你亲手操刀吗？”
陆北晟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床头柜上拿了盒烟。
他很少抽烟，沈岁宁撑坐起来，冰蓝色的火焰蹿出，陆北晟眉眼都被拉得模糊。
他吞吐着烟雾，说了声，“是。”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医学界的神，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台小手术罢了。”
沈岁宁也幻想过，如果她的眼睛由陆北晟亲自来治，那么痊愈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大？
只可惜，眼角膜只有一对。
陆北晟眼睛望向她，逼仄感压近，“你是从哪打听到梁念薇的？”
沈岁宁伸手拨了下长发，“不用打听，我怀疑有狗仔暗恋你，所以天天盯着你的花边新闻。”
陆北晟斜睨她一眼。
沈岁宁勾了勾唇，“狗东西。”
男人夹着烟的手一紧，“骂谁？”
“狗仔啊，我时不时站出来替你澄清一下，我也很累的。”
陆北晟嗤笑声，“你不是习惯了？”
这男人，真是狗到家了，她瞎了眼才会爱他这么多年。
烟味钻入了沈岁宁的鼻翼间，她伸手挥了下，陆北晟虽然平时也会抽烟，但在房间里，在她的床上，这还是第一次。
“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什么？”陆北晟起身，掐熄了烟头。
“对梁念薇，是真的喜欢？”
男人肩宽腿长，背对她站着，“不知道，她挺不一样的。”
沈岁宁没从他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但她知道完了。
当一个男人有了这种想法，就意味着已经心动了吧？
“我曾经做过一个调研，很多病人都觉得失明比四肢残缺更残酷……”陆北晟的声音响起。
沈岁宁的嗓音有些变了，裹了抖意。
她不知道陆北晟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还想让她同情梁念薇不成？
“是啊，眼睛要是看不见了，就真的是废人了。”
沈岁宁熄了灯，躺到床上，她伸手擦了下眼尾处，心里积压着不甘和痛楚，几乎整晚没睡着。
她一定要亲眼见见梁念薇，看看她几年都没撼动的这座冰山，究竟被怎样的人给撬起了一角。
两天过后，沈岁宁在医院楼下的一家披萨店，见到了梁念薇。
“看到没，就那个黑长直，没化妆那个……”
沈岁宁的闺蜜唐茴指着不远处，语气很是激动，“我看她都没发育好吧？胸都没有，你家陆狗喜欢这一款的？”
沈岁宁心里发堵，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
唐茴义愤填膺，觉得陆北晟脑子里塞满了草。
“我让人守了几天，才逮到这么个机会的，宁宁，你家那位据说对她挺上心，护得很好，要不是她眼疾恶化来住院……我估计不一定能拍到她。”
梁念薇是彻底瞎了，吃的每一口东西都小心翼翼的。
她看着年纪很小，模样清纯，就是干干净净的一朵小白莲。
沈岁宁没想到，她的情敌居然是这样的。
“唐茴，你说我输在了哪？”
唐茴一听，扭头望过去，满眼的不舍。
她搂了搂沈岁宁的肩膀，“输个屁，我家宁宁容貌惊绝，美艳不可方物，是陆狗瞎了眼！”
沈岁宁和梁念薇完全是不同的两款，两个极端，唐茴就爱死了沈岁宁这种长相，整容都搞不出这样的效果。
“宁宁，你有没有想过，陆北晟那个圈子接触不到这样的女人？”唐茴斟酌着，很注意自己的措辞。
“我听说，梁念薇好不容易才挂到陆北晟的号，她家境不好，手术费都拿不出，她走的时候冲着陆北晟鞠了一躬，说谢谢医生，那就不治了。”
这些，都是唐茴从护士那里打听来的。
她压低了声音，脏话都飙出来了，“草，你家陆狗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弱的小花花，然后就……”
沈岁宁眼里一片冷清，低头盯着手里的杯子。
杯中的碳酸饮料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所以，他就这样沦陷了。”
唐茴还想安慰她一句的，“也不算沦陷吧，这才哪到哪啊，顶多就是觉得新鲜。”
沈岁宁喜欢了陆北晟三年，陆沈两家联姻，陆北晟以为是她用尽手段。
如今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个姑娘，那她沈岁宁不是被衬托得黑心肠吗？
人啊，禁不起对比。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去教训她！”
相关Tags: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