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寂静。
虞幼宁喉头一腥,身形踉跄差点没站稳。
唐母勃然大怒:“唐纪洲!你疯了不成!”
白若雨被吓得一颤,不安捏着衣角,可怜靠进唐纪洲怀里,她实在是太瘦了,娇弱的仿若一吹就倒。
唐纪洲揽着人蹙眉:“妈,你小点声,若雨受不得吓,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着,医院那边环境又不适合养病,所以我才……”
“所以——你现在把她接回家,明天是不是就要跟她结婚了?”
虞幼宁忽然出声打断他。
唐纪洲的神色肉眼可见一慌,他这才注意到,沙发这边的虞幼宁和虞母。
虞幼宁一步步朝门口走来,死死盯着唐纪洲,看着他小心护着白若雨,隐忍攥拳的手握的掌心生疼。
不过六年而已,他的在意就可以给别人。
竟这么廉价。
她一字一句,决绝下通牒:“唐纪洲,我们的婚姻和白若雨,你今天必须要选一个。”
唐纪洲眼底却漾起一抹失望:“宁宁,你明知道原因……一定要逼我吗?”
逼他?
到底是谁在逼谁?
虞幼宁被刺红了眼,喉间腥甜加剧。
不等她开口,唐母气的一耳光甩过去:“我看你就是昏了头!你别忘了你和幼宁的婚约,是你自己从小求来的!”
唐纪洲被打的偏了脸,红了眼赌气般砸下一句——
“那就解除婚约!”
“噗——”
虞幼宁终究没忍住喉间腥甜。
刺眼的殷红顺着唇边蜿蜒而下,她脱力倒下。
众人骇然,哪里还管得上门口两人,纷纷上前围着虞幼宁。
虞母扶着人,急的当场出了泪:“宁宁!哪里难受?你别吓妈妈!”
耳边人声嘈杂,虞幼宁脑袋嗡鸣不断。
她看到唐纪洲惶恐冲过来想抱她。
可那只手才揽过白若雨,脏,她不要……
“妈,回家吧,我想回虞家。”
虞母连声应着。
昏沉间,虞幼宁再顾不上任何人。
再醒来,已经入夜。
虞幼宁躺在自己家的卧房里。
家庭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还是那句说辞:“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吐血只是气急攻心,好好休息,稳定情绪就好。”
虞幼宁独自躺在房间,心口却一阵阵,疼的要窒息。
轰隆隆——
外面又打雷了,大雨倾盆。
隐约间,唐纪洲的声音从楼下传了过来。
雨声大,他的声音也大——
“虞姨,你让我上去吧,我知道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会跟幼宁认错,幼宁胆子小,她怕雷,这些年都是我陪着她,没我在她睡不着。”
虞母的声音再没了以前的热切:“你都已经选了白若雨,宁宁这坏习惯也该改改了,她总要习惯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之后还说了些什么,虞幼宁听不清了。
她闭眼靠在床头,逼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下一秒,阳台的门忽然被推开。
浑身湿透的唐纪洲着急闯进,他慌张抱着她,眼眶通红:“宁宁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气话气你,我们不解除婚约……”
“都怪我不好,我来晚了……不怕,我在呢。”
恍惚间,虞幼宁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只属于她的年少骑士。
她眼热的厉害,正要抬手回抱住他,余光却瞥见——
正对面的唐家阳台上,一道瘦弱的身影立在窗边,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瞧。
莫名的渗人。
她哑着嗓子:“能拉上窗帘吗?”
“好。”
男人果断拉上窗帘,就好像从前一样,对她有求必应。
凝着唐纪洲半晌,眼泪湿了眼眶,她再一次问:“唐纪洲,你还爱我吗?”
“爱,不是说了别胡思乱想?”
唐纪洲捧起她的脸,亦如之前每一次,温柔为她拭泪,如视珍宝。
虞幼宁又问:“你只爱我吗?”
唐纪洲停了一秒,人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安抚:“当然。”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眸很深,深到虞幼宁看不懂。
房间忽然安静,只剩窗外雨声嘈杂。
唐纪洲的眼睛逐渐染上欲色。
他慢慢低头,两人的唇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的唇快要挨上的时候,唐纪洲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虞幼宁低头看去,却看到备注——
乖乖。
旖旎尽散。
虞幼宁下意识猜到了‘乖乖’是谁。
这一瞬间,她的心如被兜头浇下冰水。
而唐纪洲却马上放开了她,不自在的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白若雨怯弱的低声啜泣:“纪洲……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虞小姐的,我肚子疼……我好难受……”
唐纪洲脸色一变,起身就要走。
男人的紧张,又狠狠刺了虞幼宁一刀。
他口口声声说只爱她,说只是可怜白若雨,只是替她还‘救命之恩’,可他却给白若雨备注为‘乖乖’……
白若雨一个电话,就叫他方寸大乱。
虞幼宁压着悲恸,最后一次拉住男人的手,问:“唐纪洲,你真的不后悔你所做的一切吗?”
系统面板上的提示已经走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24:00:00】
她只有一天能活了。
唐纪洲踉跄一顿,转过头来,蹙眉有些尴尬:“若雨病发起病来会疼的满地打滚……你等我,送她去了医院我就回来。”
“可是唐家有保姆,有司机,就非得是你去送吗?”
唐纪洲却一点点将她的手拿开:“宁宁,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话落,他就转身跃过了阳台。
“可是唐纪洲,我已经没有时间给你等了啊……”
她也很难受。
虞幼宁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左手揪住心口,兀自呢喃:“唐纪洲,你真的只爱我一个吗?”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无尽的风雨,和电闪雷鸣。
她就这么裹着被子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唐纪洲离开的阳台。
她恍然记起,她曾和唐纪洲说过有关‘等待’的诺言——
那晚,唐纪洲约她去山上看流星,结果他迟到五分钟害她吹了冷风生病住院。
之后,他在她病床边守了一整晚,惩罚性的不吃不喝一直跟她道歉。
还对天发誓——
“唐纪洲以后保证不会再让虞幼宁等!要是迫不得已,那也绝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这辈子讨不着老婆!”
可这次,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她等啊等啊——
等到雷歇雨停,等到日出东山,等到系统面板的死亡倒计时变成——
【16:00:00】
唐纪洲依旧没来。
叮咚,手机的提示音截断了虞幼宁的思绪。
床头柜的手机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虞幼宁连忙伸手捞过手机,可页面上跳动的不是唐纪洲,而是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纪洲已经答应明天跟我举行婚礼,虞幼宁,笑到最后的是我。】
虞幼宁指尖一顿,在体表温度30多度的夏日,她却觉得有些冷。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收到白若雨的挑衅了。
三年来,她隔段时间会收到陌生号码的示威和拍照。
有时候是暧昧的两杯奶茶,有时候是只露出半边的情侣服装照片,她只把这些看做挑拨离间的笑话。
她相信唐纪洲对她的深情。
可如今……
虞幼宁不由握紧手机,这时手机又是叮咚一声,特别关注的朋友圈响起。
画面直接跳转,骤然映入眼帘的是唐纪洲和白若雨的牵手照,配文也简单——
【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