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耳根子软,祁宴不让我见权御,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爸爸却直接就引申成祁宴限.制我的自由,唉……可见是真的担心坏了。
在手机里翻了一会儿,我很快就找到了祁宴曾打给我的号码。
他的号码是很好记的,很巧,最后六位是我的生日。
我拨了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语气冷冷的,说的是英语:“你好。”
“你好。”我说,“我找祁宴,请问可以让他接电话吗?”
女人突然换成了汉语:“你是谁?”
口气平淡,语气却不容置疑,完全不像是秘书、助理这一类。
我说:“我叫孟晚晚,是他的朋友,找他有点事。”
“孟晚晚?”女人轻轻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说,“我知道你,他最新的晴妇。”
晴妇?
我说:“小姐,你是谁?为什么这样侮辱人?”
“脾气变大了。”女人发出了一声毫无温度的笑,“我会让他给你回电的。拜拜,晚晚小姐。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我望着电话,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的声音好耳熟,不仅是耳熟,而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就仿佛被人掐着喉咙似的,令我喘不上气。
祁宴的电话打不通,我便拄着拐杖挪到门外,幸好,一出来就看到了管家。
她正在楼梯上,见到我,立刻走了过来,笑着问:“太太怎么自己出来了?有事打电话叫我就是了。”
我说:“我想权先生。”
“这……”管家丝毫不显意外,只是略微犹豫,说,“先生走前吩咐了,权家除了权海伦小姐,谁都不能进来。”
“但我一定要见他。”我说,“他是来帮我爸爸看我情况的,我爸爸非常担心我。”
“权先生只要见到你,必定就要想法子带权太太走。”管家说,“至于您父亲那边,可以等先生晚上回来告诉他,想必他会接您父亲的。”
我这会儿才理解了我爸爸的愤怒。
这个管家虽然满脸笑容,但寸步不让,强势得令人反感。
我也开始生气了,说:“权先生是我的客人,我可以保证绝不放权太太,但你们没有权力禁止我见他。”
管家说:“先生这样安排是……”
“我不管是为了什么。”我说,“我现在联络不上祁宴,您做个决定吧。我只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情绪,如果我在这里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那我们立刻就走!”
可能是见我火了,管家犹豫了几秒钟,点头说:“您别着急,太太,我这就去安排。”
“不要叫我太太!我不是你家太太!”
管家走后,我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正照着,忽然门开了。
扭头一看,是温雨那个小家伙。
“麻麻……”她趴在门口,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你在干嘛嘞?”
我说:“妈妈在梳头发呀。”
温雨溜达进来,靠在了化妆台旁边:“妈妈,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我看了她一眼,问:“什么小秘密呀?”
“爸爸今天偷偷亲你了。”她说,“亲了两次。”
很好,我女儿始终还是我女儿。
我说:“他不是承诺说给你买魔法棒和水晶鞋吗?”
“所以你不要告诉他啦!”温雨说,“人家还是想要啵灵啵灵魔法棒和水晶鞋的。”
我看向她,说:“很高兴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温雨得意地抿起嘴巴。
“水晶鞋、小裙子、魔法棒……”我说,“为了奖励你,等咱们一回家,妈妈立刻都买给你。”
温雨立刻兴奋起来:“还有独角兽吗?”
“有的。”我说,“有独角兽汽车,不用戴角。”
“谢谢麻麻!”温雨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妈妈只有一个要求我。”我摸着她的头,说,“不准再管祁叔叔叫爸爸,知道吗?”
温雨抬起头,眨巴这眼睛看着我。
“妈妈刚刚做梦梦到了爸爸。”我说,“爸爸哭了,说他的宝贝女儿管别人叫爸爸,他很伤心。”
温雨撇撇嘴:“可不叫他爸爸,坏阿姨就不会跪了。”
“可是妈妈不希望爸爸伤心。”我蹲下身,按住她的小肩膀,说,“爸爸不是想要离开我们,而是不得已,他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死。但他是爱咱们的,坏阿姨的妈妈已经跪了那么久,已经遭到了惩罚。我们不要再让爸爸伤心了,好不好?”
温雨眼眶泛红,点了点头。
手机这种贴身的东西,只有亲近的女人才能拿到,而且对方虽然没有权海伦这么粗鲁,但攻击性还是很强。
情妇……
联想到祁宴对我的种种不尊重……对他刚刚产生的那一丁点好感,顿时就全都散了。
也许这世上有很多女人愿意做他的情妇,但我绝不在其列。
温雨醒了,那两只还没有。
女佣带着温雨去玩做蛋糕游戏,我则跟管家一起来到了会客室。
权御已经等在里面了,门一开,他立刻站起了身。
这才几天不见,他看上去就瘦了不少,眼眶发乌,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我拄着拐杖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期间,权御朝我伸了一下手,我没搭理,他又默默地放下了。
管家斟了茶,我见权御一直在看她,便对她说:“请你出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默默地出去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我们俩。
不过,权御背后的角落里还有个摄像头。
权御显然并没有发现,他神情略微放松了些,说:“伤好些了么?”
我端起茶杯,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权御微微颔首,说:“对不起。”
我没接这话,而是说:“你现在给我爸爸打电话吧,就说你已经进来了,别让他继续担心了。”
“我进来的路上已经打过了。”权御说,“等我出去时,会再联络他。他还想知道你的精神状况,是否受了伤。”
我点头,说:“你妹妹什么时候能来道歉?”
权御抿了抿嘴,说:“这正是我今天的第二个目的。海伦短时间内不可能来,她现在仍然在医院,无法起身,我可以带你去探病,让你亲眼看到。”
我意外地问:“她真的自杀了?”
权御点了点头:“是的。”
我问:“就是因为我们要她下跪道歉?”
权太太说时,我和祁宴一样,觉得这是他们家的借口。
她屡次那样欺负我,肯定也没少欺负别人,要她道歉,她就直接激愤到自杀了?这也太扯了。
权御摇了摇头,敛着眉眼,摩挲着茶杯,说:“是因为我。”
“你做什么了?”
“我对她说,我厌恶她,”权御说,“我觉得她歹毒、粗鲁、疯狂……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更不可能娶她。”
我问:“你为什么跟她说这种话?”
权御虽然很强势,但他说话一向点到即止,比较保留。
这么简单的问题,权御却直接陷入了沉默。
一直过了很久,久到我杯里的茶水都见了底,我又拿起茶壶斟茶时,权御才再度开了口:“我母亲去世后第三个月,我父亲娶了他当时的情妇,作为他的第二任妻子。”
他微微垂着眸,但神色很平静:“这个女人给了我全世界最恐怖的童年,十四岁那年,我终于受不了了,决定投水自杀。”
我忙问:“然后呢?”
“我被人救了起来,救我的就是海伦的母亲,是海伦发现了我。”他说,“我父亲来接我时,对海伦的母亲一见钟情。”
我问:“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是的。”权御说,“虽然同样是嫁给了我父亲,但海伦的母亲待我非常好,海伦也是如此。”
我说:“原来如此。”
十四岁就认识,又有救命之恩,感情自然是很好的。
“在我读大学那年,我的叔叔看上了海伦。他已经四十六岁,而海伦当时刚刚读高中。”权御说,“海伦的妈妈很绝望,她找到我,希望我能想想办法。所以我们撒了一个谎。”
我问:“说你们两个已经订婚了?”
“是的,但我跟她们说得很清楚,这只是演戏。”权御说,“我跟她都是自由的。”
我说:“可她们当真了,对吗?”
“这是我的错。”权御说到这儿,微微地低下头,露出了一脸愧色,“我对女人没有兴趣,但我忘了,海伦早已经到了开始喜欢男人的年纪了。”
我问:“你一直都不知道她喜欢你?”
他摇了摇头:“很抱歉,我……我是一个太迟钝的人。”
“……”
这也太迟钝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天让我体会到了强烈的嫉妒。”他抬起头,望着我,“我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
“嫉妒?”
“对,”他一本正经地说,“一想到另一个男人在觊觎你,亲吻你,甚至……甚至跟你无比的亲密,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即便是在说这种情话,他依然正经得像一台ai机器人。
我不禁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我……你知道的,我害怕失控。”他似乎有点呼吸不畅,伸手扯了扯领带,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我的目光,幽暗似深潭,“我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我……”
他抿了抿唇,目光先是犹豫,但对上我眼睛以后,立刻变得坚定起来:“我想我爱上你了。”
我和权御之间的交往,一直都淡淡的,彼此都包裹着厚厚的壳。
我们都能感觉到双方对对方的保留。
我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但远不到书里、电视里所描绘的那么炙热、那么心痛、那么浪漫、那么全情投入、那么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