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好像不在屋里,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灰白的布条上,也沾有血迹,而且很多,几乎成了血污。
「吱呀!」
隔壁床发出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谁?」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有回应。
于是我爬过去,伸长手臂,将帘子挑开,当场我就恐惧得胃里一阵痉挛,几乎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眼泪从我的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是小琪,她已经被截掉了双手双脚……
也许是太痛了,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痛苦怨恨的声音。
「蹬蹬蹬!」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阿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我怨毒地看着他,他有些意外:「这么快就醒了?我就知道那针剂剂量不够,现在药品短缺,这次药品质量更是差,有几个女孩,在手术的半途就醒了,有的当场就吓死了,可惜了。」
10
他说的可惜,绝对不是对于生命的怜悯,而是他们费力骗来、拐来、抓来的女孩,还没有给他们带来「应有」的回报,就猝然而死,所以才可惜!
我呆呆地靠在墙边,试图装出一副已经麻木的表情,来降低他的戒备心。
阿泰从柜子里翻了翻,随后掏出一张照片:「这个女孩你认识吧?」
照片上的女孩,青春洋溢,背景是国内某家公司的楼下,这是来缅甸之前拍的,我瞳孔地震一般:「宋……宋璐。」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阿泰随手将照片丢在一边,「像是这样的女孩,在我们这里是很受欢迎的,他们都喜欢漂亮的女孩,越是漂亮,越能要到钱。」
这是宋璐在来缅北前,发给中介的照片,在那个时候,一只残忍的大手,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她人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我问。
阿泰带着戏谑道:「这个嘛,如果你醒得早一点,还能见到她,现在嘛……」
他指了指窗外。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着窗外看去,在一片空地上,放着一个大型的伐木机,伐木机边缘都是肉屑,还有骨头的碎渣……
「这个姓宋的女人,给我们带来了麻烦。苗老大不喜欢麻烦,所以提前摘除了她的器官,其实很浪费,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这么做的,像她这样的漂亮女人,应该能赚更多钱……」
说着,他撩开旁边的帘子:「看,待会你就是这个样子,等恢复几天后,就会割掉你的舌头和鼻子、耳朵,然后你会被放进一个坛子里……被人带着到处展览,还要学一些表演,别害怕,这样的手术,我做过很多次了,一般不会死人,你是苗老大特地吩咐的,我会给你用最好的麻醉剂,保证你中途不会疼醒。」
他放下帘子后,背过身去,一边配药,一边自顾自地嘀咕着:「麻醉剂的剂量,我总是掌握不好,药品也不统一,有什么用什么。」
「你算是运气好的,有段时间,我们甚至只能用吗啡,用乙醚,做不到深度麻醉,总是手术半途,就有人会醒过来。」
「现在好了,你还能静脉注射,这也多亏了你们这些汉族的猪猡,这里的人很喜欢看你们的表演,赚了不少钱。」
他的话好像没有尽头,一个人胡乱说着,时而嘲笑,时而又语气惋惜,像是个精神病人,也有可能,他就是个精神病人。
「说完了吗?」
听到我的声音,他立马转过头,而我已经捡起桌上的针筒,狠狠地插进他的脖子,将里面的麻醉剂,全部注射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他想不到,我的力气恢复得这么快。
直到他抓着我的胳膊,缓缓地倒了下去。
我跟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知道,我不能停留在这里,要想办法逃走,才有可能让这里的事情公之于众。
我扶着床站了起来,在柜子下面找到了一箱葡萄糖吊瓶,为了防止女孩被截断手脚后死掉,阿泰也会给他们注射葡萄糖,来维系他们的生命。
我在一口气喝掉两瓶葡萄糖后,小心地来到门口,把耳朵凑上去,外面没人,然后又趴在窗户上看了看。
能看不到不远处的废弃厂房,可能是因为之前拉来了十几个女人,他们被占了人手,所以外面空荡荡的。
但我在逃走前,还有一件事要走,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阿泰。
在经历这样的恶意之后,我的心也变得坠入了罪戾起来,我满脑子都是宋璐、唐南……
还有那些被关在坛子里的女孩,想到他们的遭遇,我的心跳加快,几乎是恨得要咬碎牙齿。
我走到阿泰面前,捡起桌上的手术刀,想要狠狠地划开他的喉咙。
这里想找个能做截肢手术的医生,肯定会困难,我杀了他,最起码能保证,厂房里的那些女孩,能暂时安全。
但等我把他翻过来的时候,才看到他的瞳孔圆睁着,灰白得没有一丝神采,他已经因为注射过量的麻醉药死了。
「阿泰,阿泰,苗老大问你,那个麻烦的女人,处理得怎么样了?」
阿泰的身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和人声。
我当下站了起来。
对讲机那头的呼叫,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钟,便没了讯息。
我趴在窗户上,看到厂房的方向,已经有十几个人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容不得我犹豫,我快速跑到床边,用椅子把玻璃砸开,还好这里并不高,大概只有两层楼的高度,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纵身跳了下去。
天色已经渐晚,我在田里飞奔,后面有人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更远处,也有人向着这边跑了过来,身后不断有枪声响起。
我不能停下来,我在泥泞的水田里,拼命向着山林跑去,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只知道要跑。
腿酸胀得厉害,我的心更是扑通扑通地跳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在一旁的堤岸上大声咒骂着,身后几十个人向着我追逐过来,枪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爬过梯田,眼前出现一个深约十多米的水潭,我朝后看了一眼,他们几乎到了我的面前,我甚至能看清这些人狰狞怨恨的表情。
我没有选择,只能跳进水潭中,可就在我落水以后,强大的冲击力,让我差点丧失了意识,水不断地挤压到我的腹腔,我几乎要被溺死在水中。
而更要命的是……
「噗通!」
「噗通!」
「噗通!」
我身后的那些人,并没有因为我跳进水潭而放弃抓我,他们也跟着跳了下来,很快就把水里的我摁住,七手八脚地把我从水里拖到了岸上。
苗老大神色怨毒地站在我的面前。
「该死的汉族女人。」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你知不知道,阿泰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只有他愿意留在这里帮我们,他死了,就没有人给我们治病,没有医生,就会有瘟疫,有传染病!」
我大吼唾骂着,说他们是魔鬼,死了才好!全家都应该下地狱!曝尸荒野!
我在激怒他,哪怕是死了,也好过落到他们的手中,成为毫无尊严的、屈辱的赚钱机器。
果然,他的嘴角抽动,伸手接过旁边那人的柴刀,眼神一狠,猛地就朝着我劈了下来。
「砰!」
一声枪响,苗老大身边的人胸口血流如注,嘭地栽倒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几声枪响,接着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火光冲天……
苗老大意识到了什么,一边掏出对讲机狂吼,一边带着人朝山里跑去。
我大难不死,蜷缩着靠在树上,从山下上来一批政府军,他们和苗老大的人激烈地交火。
「是中国人吗?」有人在我耳边问道。
我小声地嗯了一声,那人立刻朝着后面喊道:「这里还有中国人,快过来!」
迷迷糊糊地,我被人背起,向着山下走去,路上我不断地重复着,说山上还有很多女人,他们被关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还有地窖里的坛子里,也有女人……
在医院期间,我高烧不退,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次都会梦到地窖里那二十多个坛子里的女人!
「不要!」
我猛然间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之前见过的大使馆同志,我记得他姓齐,就站在我跟前。
「醒了!」老齐有些兴奋,「总算是醒了。」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老齐跟我说,我被囚禁的地方,在掸邦南部的一个深山当中,那里形势复杂,族群冲突严重,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做松猜的将军的地盘。
苗老大叫苗伦,就是他的头号手下,他们常年通过中介,骗国内的女孩来缅甸,然后将她们囚禁,截肢,用作乞讨表演,来赚钱,购置军火、药品和食物,也做器官买卖。
近来因为掸邦南部的冲突愈发地激烈,军费药品需求增加,这导致了大规模的中国女孩失踪,引起了大使馆的高度警惕,在给缅甸施压后,展开联合行动,一举捣毁了苗伦的组织。
这次行动中,解救了三十多个女人,可惜的是,之前那些被关在坛子里的女人,在行动前,就被转移了,现在还在搜寻当中。
相关Tags:鬼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