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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这天一早，沈攸早早起床洗漱，把病服换下来，吃过早饭之后就在病房里等着顾漾过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上午。
等到下午，顾漾才来了医院。
“抱歉，上午有点事情耽搁了。”
沈攸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往外走：“没事，现在也是一样的。”
顾漾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我们离婚，你心里很高兴？”
沈攸心里一阵酸涩刺痛脸上，却带着微笑说，“是啊，我很高兴，终于要解脱了。”
解脱。
她用解脱二字，应当是对这段婚姻很失望吧。
“恭喜你。”
“走吧。”沈攸望向顾漾。
“嗯。”
顾漾转身，拉开病房门。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正要敲门，看到顾漾出来，女警察一愣，问：“请问这是沈攸的房间吗？”
这人长得好像顾漾呀。
“是。”
“我是负责沈攸此案的警察，现如今公安局已经将两名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只是现在两人拒不承认提前密谋计划，我来给沈小姐重新做一次笔录。看是否有遗漏之处。”
“好。”顾漾把门让开，让他们进去。
沈攸听到门口的动静，指了指沙发，坐下来，“二位请坐。麻烦你们了。”
阿姨立刻为两位警察倒水。
顾漾在沈攸身边坐下来，靠着沙发带，双腿交叠，面色平淡。
只是有些人天生骨子里就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仪。
他往这里一坐，两位警察尚且年轻，莫名有点儿紧张之感。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我姓顾，是沈攸的丈夫。”顾漾说，“我也想知道我妻子是怎么出的车祸，你们尽管问话，我不会打扰你们。”
女警察心中一惊，该不会这真的是顾漾吧。
她越看越觉得像。
再看旁边的沈攸，怪不得她昨天听到沈攸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耳熟，这不是被挂在微博上的那位吗？
原来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夫妻！
那楚思宜才是真的插足者！
女警察回过神，“沈小姐，你应该也已经听到了，两名犯罪嫌疑人不承认提前谋划，他们的理由是看到沈小姐是位美女，忍不住想要戏弄一下。我来更深的了解一下情况。两名犯罪嫌疑人中，黑车司机名叫肖伟，今年二十三岁，在一家4S店当修理工，白车司机名叫李明哲今年二十岁，社会青年，请问沈小姐对这两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沈攸认真的摇头，“没有印象。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确认吗？”
“确认。”
难道这真是一起因为色心而引发的意外事件？
“沈小姐，最近生活上工作上可有与其他人发生冲突？以前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
说不定是有人雇他们所为。
沈攸想了想说，“工作上有一定冲突。至于类似的事情，前几天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事？”
“我前几天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快递，里面装的是非常恶心血腥之物，寄快递的人是一个女明星的粉丝，因为我曾与那位女明星发生冲突。”
两件事情听起来一点联系也没有，但直觉告诉沈攸，两件事情是同类型之事。
只是沈攸不明白，距离她跟楚思宜的冲突已经过了好些日子，怎么还有人来替楚思宜抱不平？
顾漾垂着眼眸十指相扣，搭在身前，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你的意思是这两人有可能是那位女明星的粉丝，不忍心自己的偶像受委屈，来为她报仇？”
“我只是有这方面的猜测，是与不是还得要靠证据。”
女警察觉得这个猜测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昨天不就刚爆出沈攸插足顾漾与楚思宜之间当了小三吗？
粉丝们不知道真相，替楚思宜委屈。
那些极端粉丝就来报复沈攸这个“小三”。
难怪肖某与李某两人在生活上没有交集，他们原先可能根本就不认识，只是都是楚思宜的粉丝，有同样的想法，在一起计划了这件事情。
“二位稍等，我出去打个电话。”女警察拿着手机出去。
男警察又随便问了沈攸几句话。
不大会儿，女警察拿着手机进来，“沈小姐，你猜对了！我们的人在肖某和李某手机上分别下载微博，并各自用各自的手机号登录，发现他们确实都是楚思宜的粉丝，非常拥护楚思宜，经常为了楚思宜在网络上进行骂战，他们两个有过私信聊天的痕迹，虽然已经删除，但是可以恢复。”
“有线索那就好。”
男警察站起来，“那我们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沈小姐再见。案件若有进展，我们一定会及时通知您。”
“好，谢谢，麻烦二位。”
沈攸送警察离开，转过头看到顾漾仍旧坐在沙发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了，我们可以去民政局了。”
顾漾垂着头脸部大半都在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顾漾。”见他不说话，沈攸又喊了他一声。
“嗯，我知道了。”顾漾回过神，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吧。”
两人先后上车。
沈攸看不到窗外的街景，索性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车厢内沉默安静，静的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说话，“先生太太民政局到了。”
“嗯。”沈攸睁开眼睛，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顾漾在另一边拉住她的手腕：“等等。”
“怎么了？”
“抱歉，文件袋被我忘在医院了。”
那里面装着两人的户口本结婚证等等。
沈攸：“……”
沈攸抽了抽嘴角，“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回去拿了。”
“你打个电话让阿姨打车送来吧，节省时间。”
顾漾眼底一暗，“行，我去打。”
顾漾推门下车，拿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阿姨的电话号码，手指迟迟没有按下去。
片刻，他按熄手机屏幕，重新回到了车里，“我已经给阿姨打电话了。她应当很快就会送过来，等一会儿吧。”
“嗯。”沈攸点头。
司机瞪大眼睛，从后视镜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顾漾。
他没想到堂堂顾总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刚才他从车窗里看得清清楚楚，顾漾根本就没有打电话！
他就是欺负太太，眼睛看不清楚！
顾漾忽然朝后视镜看来，目光锐利如鹰隼，与司机四目相对，司机心里一咯噔背后直发凉，匆忙收回了视线。
“你下去站会儿。”顾漾淡淡的说。
“是是是！”司机匆忙应声，赶紧推门下车躲到一边去。
车里沉默了许久。
“阿攸。你车祸的事情……对不起……”顾漾看着沈攸安静的容颜，眸子里漆黑如墨。
“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些狂热的粉丝，到现在还在揪着那件事情不放。”沈攸淡淡一笑，安慰他。
顾漾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昨天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她还以为是因为上一次妆容的事情。
现在她的眼睛看不清楚手机电脑上的字。
他不用再担心她会看到网络上对她的评价和谩骂，可是他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声。

“没事都过去了。”

车厢里再次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攸问：“现在几点了？”
“两点十分。”
“过去多久了？阿姨怎么还不来？”
“可能是不好打车，又或者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情况，再等一等吧。”顾漾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
又过了许久，沈攸又问：“阿姨怎么还不来？顾漾，你再去给阿姨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好。”
顾漾推开车门下车，凉风拂面。
思宜原先那么温柔和善的姑娘，却因为他而遭遇了那些不堪，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多次自杀未遂。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对她负责，一辈子与她在一起，不分离。
他不能食言。
两个人中，他只能选择对不起沈攸。
沈攸没有了他，还有爷爷奶奶，她还有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离婚之后她会过得更幸福，但思宜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他了。
如若他再离开了她，她一定会去死的。
顾漾闭了闭眼，回身望了一眼车里的沈攸，拿出手机拨通了阿姨的电话，“阿姨，我忘记带文件袋了，就在桌子上，麻烦你打个车到民政局来，我们就在门口等你，尽快。”
阿姨看到桌上的文件袋，飞快地应着声，“好好。”
顾漾重新回到车里，对沈攸说，“阿姨方才来的时候遇到了车祸，只能绕路，现在应该快到了。”
“嗯。”
“阿攸。”
“嗯？”
“我们离婚之后，你会跟他结婚吗？”
沈攸沉默了一下，“会吧。”
“那就好，是我对不起你，我祝福你能够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白头到老，一生幸福美满。”
沈攸忽然鼻子一酸，匆忙别过眼去，“嗯”了一声。
她永远没有办法祝福他跟楚思宜。
他是真的不爱她，才能说出这样祝福她的话。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跟心爱的人将要离婚了。
离婚之后他会得偿所愿，迎娶另外一个女孩，成为他的丈夫，夫妻恩爱，共度余生。
她与他不会白头到老，她永远也不会幸福美满了。
“先生，太太。”司机到车边敲了敲车窗，“王姐来了。”
“知道了。”沈攸与顾漾各自推门下车。
阿姨小跑着上前来，把文件袋交给顾漾，“先生，我给你送来了。”
“谢谢，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顾漾看向沈攸，走上去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进去，小心台阶。”
“嗯。”
他的手如以往一样，又大又温暖，牢牢的包裹着她的小手。
沈攸想起冬天的时候，她的手总是冰凉冰凉的。
每次与顾漾一起下班，他都会先握住她的手，然后再将她的手揣到自己兜里，暖热。
沈攸喉咙里涌上一股子酸涩，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下弯。
三年前他们肩并着肩，走进民政局结婚。
三年后，他们手牵着手走进民政局离婚。
这是他最后一次光明正大的牵起她的手。
今日之后，他们不再是夫妻。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
他另娶心仪之人，白头偕老。她远离是非之地，自在逍遥。
从此陌路，各自安好。
司机与阿姨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沈攸与顾漾走进民政局大厅。
工作人员迎上来，看着面前俊朗的男子与漂亮的姑娘，指了指结婚窗口，“结婚请到那边排队，记得看须知。”
“我们来离婚。”顾漾说。
工作人员错愕了一下，指向另一个窗口，“离婚去那边排队。”
顾漾牵着沈攸走过去。
工作人员不解，她头一次看到想要离婚的夫妻牵着手来，那么和谐。
“前面人多，有些多可能要等上一阵子，你若是累的话就去那边坐着，我来排队。”
“好。”
沈攸不能玩手机打发时间，索性就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
结婚那一队的甜甜蜜蜜，离婚这一队，男女总是吵吵嚷嚷。
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翻旧账，大吵大闹。
还有人突然反悔不想离婚。
一切都乱糟糟的。
像沈攸与顾漾这么和谐的将要离婚的夫妻，是极少数。
忽然顾漾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口袋里拿起手机，按下接通键：“喂，大哥？”
“阿漾，你跟弟妹快来医院，爷爷突然昏迷过去了！病情危急，正在抢救！林院长说情况非常不好！”
顾漾胸口一震，面色发白，“好！我们这就来，我们这就来！”
顾漾拉着沈攸直接往外走。
沈攸问：“怎么了？是不是爷爷出事了？”
“大哥说爷爷突然昏迷过去，正在抢救情况非常不好！”
“那我们赶紧去医院！”
离婚和爷爷当然是爷爷重要。离婚随时都可以，爷爷却只有这一个。
“先生，太太，你们这就……”
“还没办手续，大哥打电话说爷爷在医院抢救，立刻去德兴医院。”
顾漾一边说，一边替沈攸拉开车门让她上车，再绕到另一边坐到后座。
司机面色也凝重起来，不敢再耽搁，立刻发动车子前往医院。
德兴医院。
顾漾牵着沈攸一路急走到手术室前，“奶奶，大哥，爷爷怎么样？进去多久了？”
“已经一个小时了。”顾越说。
顾漾情不自禁的握住拳头，骨节泛白。
“奶奶，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沈攸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来轻声安慰。
老太太淡淡一笑，握住沈攸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阿攸，奶奶跟你们爷爷过了这么多年，早就知足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奶奶早就做好了准备。别担心奶奶。倒是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看看你这脸色白的……比我吓人多了。额头上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沈攸摇摇头，扯了扯嘴角，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不敢想象，若是爷爷出事该怎么办？
明明前些日子见爷爷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好好的。
她无法接受。
又在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小时。
等在外面的几人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顾漾一拳头打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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