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立马转身背对着女儿，抬手去擦，手上刺目的鲜血让她说不出话。
回去的路上，林染还有些心神不宁。
这两天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蹲下来和女儿商量。
“恩珠，你先去外婆家住两天好吗？妈妈临时要出差，等妈妈回来了，就接你回家。”
恩珠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骗自己，她明明已经辞职了。
但她懂事的没有问，只是乖巧地点头：“那妈妈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星期一的时候送我去幼儿园好不好？”
“好。”
“我们拉钩。”
林染抬手，和女儿拉钩保证。
随后，她将恩珠送到了母亲那，看着恩珠乖巧听话的朝自己摆手，她眼眶酸涩不已。
坐在去往医院的出租车上。
林染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泪水再也止不住往外落。
食道癌晚期。
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只能采用姑息疗法延缓生存时间。
根据现在的情况，医生让林染住进医院打两天止痛针。
第二天。
林染的病房内一个病人被推进来。
她看过去，愣了一下。
是林曼可！
林曼可看到林染也不由疑惑：“林小姐，你怎么也在住院？”
林染下意识回：“有点感冒，明天就出院了。”
林曼可若有所思点头，而后自言自语道。
“我得了癌症，幸好遇到了阿晨，他把我从死神面前拉了回来。”
林染没想到林曼可也生了这么重的病，但又不由得为她庆幸。
屋内一派寂静之时。
林曼可又看向林染，温声询问：“我很快就要嫁给阿晨了，但我对他还不够了解，你能告诉我一些他的喜好吗？”
林染闻言，也没隐瞒。
自己随时会离开，如果能有一个人照景景晨，也好……
“跟景医生相处，有十条规则。第一，他不喜欢太吵，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等他忙完；第二，他不喜欢吃辣，如果做饭，里面最好一点辣椒也不要放；第三，他很爱干净，房间一定要每天打扫……”
林染脱口而出，她早已将这些记在骨子里。
她如数家珍的说着，却不知景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景晨走进病房，清冷的目光落在林染身上。
林染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口中还没说完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
景晨没说话，移开视线，走到林曼可床边，看向她。
“感觉身体怎么样？”
林曼可笑着回：“已经好多了。”
说完，她伸手拉着景晨衣袖，小声说：“我有话想要悄悄和你说。”
景晨愣了一下，弯腰靠近。
不远处，林染看到这一幕，偏头看向窗外，手抓着被子，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没有再转头，不知道景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从今以后两人真的陌生了。
……
景晨走出病房，脑海中不觉想起脸色苍白的林染。
他正准备去询问她的病情。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清晰无比。
“阿晨，经过再次鉴定，你和林恩珠依旧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景晨清冷的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神情。
他挂断电话，紧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
朝林染的病房看了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不知过了多久。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进来。”景晨说。
门被推开，赫然是穿着病服的林染。
林染看着景晨熟悉的脸，犹豫了很久才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景晨闻言，想到不久前接到的电话，不耐烦看向林染：“什么事？”
“我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你能当我的手术医生，帮我做吗？”
曾经，她对自己的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可一想到女儿，她就不想这么快离开。
景晨要结婚了，他也不承认恩珠是他的孩子，等自己走后，她怕没人照景恩珠。
所有人都说景晨是第一外科手，经他手的手术，没有不成功的。
她想抓住这么一个微小的可能……
然而却听到景晨冷声回。
“我说过，我不希望我们再有任何交流，既然是小手术，景晨还有其他优秀医生。”
已然婉拒。
林染闻言，还想说什么。
景晨直接打断了她：“我还要工作，不送。”
林染眸光霎时黯淡了下来，苦涩道：“打扰你了。”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景晨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朋友给他的回话，再次鉴定，依旧不是亲子关系。
他不耐烦地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林染和一脸泪意的恩珠。
两母女看着并不坏，可为什么却要一次次使手段博取可怜，欺骗自己？！
……
林染从景晨科室出来。
对着自己的主治医生江锦亦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锦亦温声道：“我去和他说。”
说着就要过去。
林染拉住了他：“不用了，反正也是极小的几率，还是不要让他劳神了。”
她自己都知道，就算是再高超的手术技术，也难以将她的命拉回来。
林染出了院，她明天还要送女儿去幼儿园。
江锦亦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叫住了林染，轻声开口。
“如果有空，带孩子也来检测一下吧，这病可能会遗传。”
林染听到这话，喉咙似是要窒息了一般。
她沉默了很久才点头。
翌日。
外婆家。
恩珠穿戴好等在门口，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妈妈却没有来。
林染是被门外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她慌忙起身穿衣，开门就看到恩珠和母亲焦急的站在门口。
“妈妈，你坏，你不是说今天送我去学校的吗？”
恩珠大大的眼睛被水雾弥漫，小手一下抱住林染：“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染看着女儿哭，眼眶瞬间发红。
她一把抱住女儿，一遍遍地解释。
“对不起，妈妈工作太晚，睡着了，对不起……”
一旁的林母像是看出了什么。
等两人将恩珠送到幼儿园。
步行在林荫路上。
林母看向身边的林染：“阿染，有什么事，一定不要藏在心里。”
林染闻言，沉默一瞬，这次没有隐瞒。
只是很平静地的说：“我生病了，是癌症。”
走在路上，一瞬间仿佛能够听到落叶下坠的声音。
林母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丈夫离开后，一直就是孤身一人拉扯三个女儿。
如今听到这话，眼泪止不住往外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女儿的话。
林染倒是松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被揭开，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恩珠，她还小，我想她开开心心的长大……我走了，您就告诉她，妈妈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至于钱，我存了不少，都会转给您。”
话落，林染愧疚地看着林母：“妈，对不起，您把我养大，如今还要……”
“好了，不要说了……”林母打断了她的话，喉中哽咽，“妈从来不怪你，只怪自己没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林染眼眶霎时红了，笑得很艰难。
……
接下来的时间，林染除了送女儿上学，给她做饭之外，就是去医院做治疗。
日子过得很平静，却不缺温馨。
她会把自己与女儿的日常发到微博上，偶尔也会不轻不痒的抱怨喉咙痛。
那个她一直关注着的账号，却还是如一潭死水般，每次只会发一些医疗信息。
这天，她正在医院等着打止痛针。
打开手机就看到关注的人微博更新，上面写着：夏季喉咙痛注意事项。
林染愣了一下，默默地将其看完，就当他是发给自己的。
医院的护士来给林染扎针，就看到林染伸出的手上满是针孔，无处下针。
看另一只手也是如此，眼眶不由得红了。
打完针，护士叫住林染，温声道：“林小姐，好好保重。”
林染笑着对护士鞠躬道谢，随后离开。
护士看着林染慢慢离开的背影，声音带着可惜：“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生了那么重的病。”
景晨恰巧有事从护士站经过，隐约听到她的话，抬头一看就见林染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心底莫名一跳，下一秒，长腿不自觉迈了出去。
医院外。
林染走在林荫路上。
阳光撒满身，她仰头看着细碎树叶透出的光亮。
不知道身后景晨正看着她出神。
“林染！”
景晨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染僵硬的转身，看着景晨的身影却不真切。
模模糊糊的仿佛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
她的主治医生江锦亦说这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到了脑部，压迫了视觉神经。
景晨朝着林染走来：“怎么又来医院了？”
他声音清冷，却不似之前那么不耐烦。
林染闻言，沙哑着声音：“感冒了，喉咙不舒服，来吊水。”
景晨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拿过一枚钥匙递到林染手中。
“我和曼可要结婚了，之前的婚房，你和恩珠住吧，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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