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宴深怔愣的表情,苏蜜糖都看在眼底,心底对许安澜更是恨之入骨。
第二天,许安澜收拾好东西,带着许母回了老家。
周围邻居看见她们回来,眼神怪异,在背后议论纷纷。
许母只拍了拍许安澜的手:“安澜,别管他们。”
许安澜朝着许母扯起嘴角道:“妈,我没事。”
她收起心中晦涩的情绪,扶着许母回到了家中。
一推开门,久未住人的房间内满是灰尘,许安澜先擦干净院子中的摇椅,让许母躺下。
“妈,你在这里坐会,我先去收拾。”
许母忙拉住她:“先不忙,陪妈说说话。”
许安澜便依言在许母的身旁坐下。
正值初秋,院子中的桂花树。
许母笑着道:“你还记得这桂花树吗?”
许安澜点了点头。
这树是她十二岁那年,想给纪宴深做桂花饼,不顾水土硬是种了下去。2
可这树,直到她跟着纪宴深辍学离家,都没开过花……
想起那些往事,许安澜心中又是一痛。
许母看了一眼她,叹气道:“你呀,从小就是这样,认死理,活的难受。”
许安澜攥紧手,却是颤声对许母说:“对不起……”
因为她的不懂事,害的许母也跟着吃了许多苦。
这些天,她无数次的想。
要是当初她没有偷走那一百万,许母肯定早就治好了病。
所以在医院她没有责骂纪宴深,因为她恨得是自己。
许母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我们是母女,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妈。”
“你也大了,妈就一点要求,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再进去了。”
“妈……”
许安澜心中不安,她抱住许母膝盖,把脸贴在她手上。
许母摸了摸她的头,眼底却带上了一丝伤感。
许久,她轻声道:“你去给妈做碗三鲜面吧,以前都是我做给你吃,妈也尝尝我女儿的手艺。”
许安澜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她看着许母,有些不安的起身:“妈,那你别睡,等着我,很快就好。”
许母轻轻点了点头。
她看着许安澜小跑出门的背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许安澜跑着去巷口小卖部买了食材,紧赶慢赶的端出一碗三鲜面。
“妈,面煮好了。”
许安澜把面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许母却半响都没有动静。
许安澜的心突的狠狠一攥。
“妈,别睡了,面好了……”
她抖着手,上前轻摇了下许母。
许母的身子,就这样软软的倒在了一边,双手垂立下来。
……
深夜,许母葬礼。
许安澜木然的跪在灵前烧着纸钱,没有神采的眼中一片通红。
门外,老旧的木门传来一阵吱呀声。
纪宴深走了进来,点燃一只香,鞠了三躬。
许安澜只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
这样的许安澜,让纪宴深心中一揪。
但他还是蹲坐在许安澜的旁边,拿出了护照,轻声说着。
“机票定在后天,你到了那儿会有人接应你……我给你账户打了一大笔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了很多,但连一句‘遇见麻烦可以联系他’都吝惜给予。
许安澜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尖涩得发苦。
等他终于说完。
许安澜终于开了口,只有一句。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陪我妈。”
纪宴深神情一顿。
他拧紧眉,缓缓开口:“安澜,不要说气话。”
“我知道你怨我,可我现在能给你的也只有钱了……”
可无论他说了什么,许安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纪宴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最终,他只得闭了嘴。
临出门前,他把护照放在了桌子上。
轻声道:“安澜,你再考虑一下。”
在他走后,许安澜面无表情的将护照掷进火盆中,大火瞬间烧成了灰。
许母被火化的那天,下起了绵密细雨。
许安澜一身黑衣,捧着骨灰盒站在殡仪馆的屋檐下躲雨。
雨势渐大,一青年从雨中跑来,怀中也紧紧护着一个骨灰盒。
他带着黑色口罩,剑眉星目。
许安澜局促的让出一小块地方,两人静静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黑衣青年看见许安澜没有一丝光的黑色眼眸,突然开口道。
“今天我奶奶也去世了,她临死前跟我说:爱你的人,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
“要是留在人间的太难过,那天上的人也会不安心的。”
许安澜一怔,哑声问:“真的吗?”
“我相信是真的。”
黑衣青年声音平静而坚定,许安澜沉默了。
雨渐渐停了。
许安澜捧着骨灰盒要走。
“谢谢。”
走前,她拘谨的向黑衣青年道了声谢。
这是妈妈去世后,她唯一收到的一句安慰,却是出自一个陌生人之口。
黑衣青年望着她的背影,瘦削单薄,却带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不知为何,他几乎有种冲动叫住她。
问问她,还记不记得,高三一班的陈礼晏。
……
下葬完,许安澜回到家中。
却在大门口,见到了苏成德。
许安澜以为他是听说了许母病逝的消息赶来的,却没想到苏成德开口却说。
“你跟纪宴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妹妹马上要跟他结婚,爸爸希望你离开云城。”
“反正你妈也死了,你去哪儿都一样,留在这儿,你妹妹会不开心。”8
许安澜心好似被攥紧,让她憋闷到窒息。
心底最后那丝期盼消散。
她抬眸看向苏成德,冷冷道:“你没资格管我要去哪。”
苏成德表情一僵:“我没资格?我是你爸!”
“我说了,我没爸。”
许安澜的态度惹怒了苏成德,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许安澜身后的房子。
“你住的这房子,还写的是我的名字!”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爸,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不走,我就铲平这房子!”
说完,苏成德就甩手离去。
许安澜心尖一颤,怔怔望着苏成德的背影。
依稀想起,她小时候,爸爸每次去上班,她都是这样在门口看着。
那个时候,爸爸会回头朝她笑,依依不舍的上前抱住她,心疼的喊她乖囡囡。
可如今,他一次都没有回头,为了他另一个女儿,就舍得这样对她。
许安澜鼻尖一涩,泪水盈眶却强忍着不肯掉落。
第二天一早。
纪宴深推开院门,就看见许安澜正蹲在院子里捡落地的桂花。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那株之前从没开过花的桂花树。
还是走近许安澜,平静开口:“安澜,我要办婚礼了……”
许安澜转身,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纪宴深的心中,却莫名涩的厉害。
许安澜却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办离婚。”
两人出了院门,巷子里,突然响起了吆喝声。
“糖油粑粑哎……”
那推着摊子的阿婆经过他们身边,笑着招呼:“小伙子,给你对象买份糖油粑粑吃吧。”
纪宴深一怔,还未开口,就听许安澜淡漠道。
“阿婆,我不是他对象。”
那阿婆道:“啊,是我老婆子认错人,你们很像以前的一对的小情侣。”
“那姑娘啊,每次都省下零花钱,来我这买各种好吃的给她对象。”
阿婆远去,纪宴深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许安澜对他,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很快,到了民政局门口。
纪宴深看着许安澜坚定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她真的要放弃他了。
他的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安澜,我突然想起,今天公司还有重要的会议,离婚的事情改天再说。”
说完,纪宴深竟转身匆匆离开了。
许安澜攥着证件,怔愣不已。
两天后。
许安澜正打扫卫生,电视机内,传来新闻播报。
“经查证,苏氏集团最新物流线涉嫌走私,金额高达数千万……”
她一转头,苏蜜糖惊慌的脸在屏幕中一闪而过。
半夜,许安澜刚迷糊睡下,就听见屋外响起巨大的敲门声。
她皱眉起床开门,就见苏成德一脸疲累的站在门口。
“半夜就来收房子?”许安澜淡漠问道。
“不,爸爸之前说的都是气话,这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苏成德搓着手,带着一丝奇异的讨好。
“安澜,过去,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女,以后我想好好补偿你们。”
“你妈妈的葬礼怎么办的?要不,我给她修座陵墓吧……”
许安澜看着眼前反常的苏成德,冷着脸直接开口戳破。
“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成德表情一僵,半响后试探开口:“你……能不能替你妹妹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