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栀却明白，检查确实没有问题。
但她也确实要死了。
系统三年前能忽然治好她的肾衰竭，攻略失败，它自然也能让她忽然死亡。
她到现在都没有真实感，自己竟然输给了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白知欢。
傅砚辞对她太好了。
她从小病弱，傅砚辞比她父母更了解她的病情，更清楚她的喜好。
她的初潮，也都是他红着脸陪着她渡过。
甚至，三年前她发病时，他曾偷偷瞒着所有人，签了遗嘱打算为她殉情……
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
大学，白知欢突然闯入了他们的生活，对傅砚辞死缠烂打。
清晨桌子上的早餐，雨天桌肚里的雨伞，以及那偷偷放在他书包里，一封接着一封的情书。
被骂了恶心，她只无措哭诉，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就是爱傅砚辞，只爱傅砚辞。
甚至毕业后，她也到傅氏集团对面上班，只为了偶尔看一眼傅砚辞。
多执着的心意。
可傅砚辞是夏北栀的。
攻略失败之前，夏北栀一直这么认为。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来。
傅砚辞来了。
他担忧走到床头坐下，将夏北栀紧紧拥入怀中，就好像那个悔婚的男人不是他：“栀栀你怎么样？”
看着夏北栀苍白的小脸，他蹙眉温柔斥责。
“是不是又没吃饭，故意折腾自己让我担心？”
故意折腾？
夏北栀启唇，哑然无声。
闻着他身上廉价的百合香水味，心头忽得一哽。
傅砚辞因为她喜欢百合，曾当众夸过百合香，自那以后白知欢就开始学她，从香水到穿搭。
这种廉价的百合香，她曾经在白知欢身上闻到过无数次。
恍惚间，记忆飘到了大学时那栋教学楼里。
那天，白知欢喷着百合味的香水，穿着和她同一风格的白裙，站在傅砚辞跟前，递上亲手做的便当——
傅砚辞却直接抬手打翻，怒气冲红了眼：“白知欢你贱不贱？栀栀用什么你就用什么，东施效颦只会自取其辱！”
可现在，傅砚辞竟然自愿染上这廉价的味道。
夏北栀被这刺鼻的味道呛的窒息，心脏处无尽的心酸蔓延，疼的她满头冷汗。
“……我没事。”
她推开傅砚辞。
那个曾经连她蹙眉都要心疼半天的男人，此刻却半点不察她的异样。
他似是舒了口气，自然的提到白知欢：“我去看过她，她瘦的厉害，医生确实说，她活不过这个月……”
“所以呢？”
夏北栀打断，直觉这不是他真正要说的。
她沉沉吸了口气，整个肺像是浸在水里，疼的她宛如吞刀。
傅砚辞犹豫了一瞬，才小心翼翼说：“白知欢她马上就要死了，她说她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我……”
夏北栀眼底瞬间氤氲起水雾，喉咙仿若水肿紧的发疼：“所以你要娶白知欢？傅砚辞，你还记不记你从前发过毒誓，这辈子非我不娶？”
傅砚辞牵住夏北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栀栀，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一场有无名无实的婚礼而已，反正白知欢死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这并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夏北栀躺在病床上，隐忍握拳的手在发颤。
“整个海城都知道傅夏两家联姻，两家还有深度合作，你在婚礼上抛下我已经对不起我，现在居然还转头娶白知欢。”
“傅砚辞，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他是被人夺舍了吗？
否则，那个爱到可以为她去死的男人怎么会这样欺负她？
傅砚辞却骤然皱了眉：“栀栀，做人要讲良心，三年前要不是白知欢给你捐了个肾，你活不到今天，用着她的肾还不知恩图报，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说什么？”
夏北栀含泪僵住，三年前是系统救了她，跟白知欢有什么关系？
第3章
病房忽然安静。
夏北栀压抑的痛苦喘息，异常清晰。
下一秒，夏母怒不可遏的冲进来。
从来温婉的贵太太，被气到失控，狠狠甩了傅砚辞一巴掌。
“你给我滚！我女儿的病能好是她福气大，跟你嘴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没关系！”
傅砚辞被打歪了头，俊朗的面容肉眼可见变得晦涩难看。
“栀栀，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是一条人命，我希望你能理解。”
话落，他转身离开，踏出去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夏北栀的心脏上。
夏母气恼不已：“别听他的，当时你是要安排手术，可老天庇佑，你的肾脏奇迹般康复，我们栀栀不欠任何人。”
夏北栀咽下心头酸涩。
哪有什么奇迹，不过是她和系统做了攻略交易。
攻略失败，她还是要死。
夏母不知情，她只是心疼女儿被人伤透了心：“放宽心好好养身体，我和爸爸还没死呢，婚礼的事绝不会由着傅砚辞胡来。”
夏北栀没应，她只觉得格外累，昏昏沉沉睡过去。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雷鸣——
16岁那年，傅砚辞曾越过一两米宽的阳台，不要命的跳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边笑她边拿她手机找到他的号码设为了紧急联系人。
“夏北栀你个胆小鬼，以后再怕打雷记得给我打电话，就算隔着半个国家我都能飞到你身边来，干嘛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你可是我未婚妻，你的身体都是我的，要是哭肿了眼睛，我一定找你算账！”
“轰——”
又一道雷鸣，把夏北栀从梦中惊醒。
她一睁眼，才发现白天已经成了黑夜。
傅砚辞就坐在她床边定定看着她。
她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眼底溢满依恋，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抱他。
“砚辞……”
傅砚辞却陡然冷言：“北栀，别演了，这样真没意思。”
凉薄的话冲散了温情，夏北栀彻底清醒。
眼眶被男人的不快刺红：“我演什么了？”
傅砚辞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你的检查报告我看了，所有数据都显示你身体健康。”
“我说过，我只是给知欢一场婚礼，影响不了我们什么，你何必装病，以此让家里人对我施压呢？”
男人的质问，比刀子还凌厉。
夏北栀含泪，心尖苦涩泛滥成灾：“这只是婚礼的事吗？”
她此刻很想问问眼前的男人，他真的还爱她吗？
“栀栀，你到底在任性什么？”他蹙眉像是不解，一再强调，“知欢就要死了，你到底在跟她争什么？”
“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就当可怜她，满足她临死的愿望，这很难吗？”
可怜？
夏北栀凄然惨笑，直面傅砚辞的眼：“所以，你爱上她了？”
傅砚辞却答非所问：“栀栀，别这样。”
他站起身，用一种疲惫极了的语调说：“我希望你能大度一点。”
她该怎样大度？
笑着看她的未婚夫抛下她，将原本给她的婚礼许诺给另一个女人？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寂静。
直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傅砚辞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提醒，迟疑了一瞬，摁灭屏幕：“知欢今天要化疗，没人照顾，我先过去了。”
话落，不等夏北栀说什么，他就着急离开。
“哐”，房门合上，震的夏北栀满心闷堵。
鬼使神差，她下床跟了过去。
走过走廊，路过拐角，她蓦然僵住——
前方，原本说要化疗的白知欢，正垫脚抱着傅砚辞，亲密拥吻。
第4章
“轰！”
脑子里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夏北栀踉跄一步，狼狈扶住墙壁。
“轰隆”，屋外又一道雷鸣，闪电照亮夏北栀煞白的脸。
她掐着手心，失魂落魄离开。
回到病房，在一阵阵雷鸣中，夏北栀躲到病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手机屏幕上还是她和傅砚辞高中时的合照。
【以后再怕打雷记得给我打电话，就算隔着半个国家我都能飞到你身边来】
夏北栀盯着屏幕上的少年，脑海里却浮现他和白知欢接吻的场面。
她抱紧自己，呼吸一下比一下艰难。
……傅砚辞。
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变啊……
一夜昏沉。
第二天清晨，雨已经停了。
护士见夏北栀郁郁寡欢，带着她出去透气。
雨后的泥土散着清香，夏北栀站在花园里，头顶是漫天的斜阳，一眼望不到头的霞光美不胜收。
她忽然想起，几天前傅砚辞还抱着她跟她承诺，订婚之后要带她去北极看极光。
这才过去短短几天，竟然变成了这样。
婚礼没了，极光也没了……
心口忽得又有一阵刺痛，夏北栀按住心口，深呼吸一口往回走。
刚一转头，就见傅砚辞小心珍重扶着白知欢，正慢慢往她这边走来。
他低头温柔的模样，从前只属于她一个人。
夏北栀怔愣看着，心头猝然加剧，忽得一脚踩空，整个人脱力从台阶上往后倒。
“栀栀！”
傅砚辞骇的瞳孔骤颤，迅速松开白知欢冲过来，一把将夏北栀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他的眼眸还带着没散去的慌乱紧张：“身体虚还出来吹风干什么，我抱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