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在晏叔叔面前,从来没有还手的余地。
过去我每次求助晏叔叔,却都会被我妈斥责。
「沈楠,如果你再给景杭打电话,就不要再喊我妈妈!」
我哭喊,觉得委屈。
沈若菲的妈妈利茉都欺负到我们头上,她却仍旧想要维持某种表面的平静。
「你应该嫁给晏叔叔!」我反驳。
一个巴掌重重落到我脸上,瞬间红肿。
她几乎不打我。
「我们家的事,不要牵涉外人进来,沈楠,是妈妈对不起你。」
无数声对不起。
我以前真的很善良。
像苏黛一样。
利茉推她下楼梯,扼杀我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也是一声假惺惺的对不起,好像伤害就能烟消云散。
黄豆死得血肉模糊,小橘猫很坚强的,被折磨的过程中一声不吭。
沈若菲学她妈妈,假惺惺,一声声软糯的对不起向我袭来,如同利箭。
我不接受。
我是沈楠,不是苏黛。
沈知远本来要质问,利茉一个电话打进来,他面色慌乱,跑出去。
我听得很清楚。
他惊慌失措地喊:「你说菲菲怎么了!」
我与晏景杭相视一笑。
「她喜欢跳舞。」我云淡风轻道。
妖孽般的男人俯身,唇角勾起一抹笑,眼里满是深情。
「喜欢看她跳舞吗?」
「不喜欢。」
「好。」
他坐下来,招招手,手腕白皙,上面檀木的佛珠圆润光滑。
门外进来一群黑衣高个,开始替我收拾东西。
「这里的戏演完了,回我家?」
「嗯。」
晏景杭有了些许白发,但面皮仍旧紧致,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上北市早年有个神秘大佬景爷,传说黑白通吃,自诩恣意。
却坠了红尘。
那人就是晏景杭。
我翻找旧物时,从苏黛的一个檀木盒子中找到一盒录像。
白山黑水,一行人远山踏行。
「景爷,快和嫂子一起入个镜。」拍视频的人如是说。
男人手腕上一串佛珠,转回身,背对山河湖海,一身蓝色的锦袍,皎如玉树。
他对镜头外的某个方向宠溺一笑:「小黛,过来。」
那样云淡风轻,佳偶天成。
年轻的苏黛身上带着野性,倔强,根本不是如今的弱不禁风。
她明媚大方地进入取景框,纤纤玉手,搭在晏叔叔的手腕上。
随后利落转身,说:「景杭,我想好给小孩取什么名字啦。」
「什么?」他温柔地问。
「男孩女孩都单一个楠字,楠木的楠,我希望他们能像楠木一样,坚固贵重。」
「好,都听你的。」
我跟随晏景杭回了他的住处,观山悦,联排的别墅和公馆,遥望无边。
苏黛一同被送到这里,她还在昏迷中,晏景杭的家庭医生们将她带到观山悦西南方的一幢独栋别墅。
「照顾好她,如果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嘱咐医生。
有晏景杭授意,观山悦内所有人,优先听我的吩咐。
「好的,苏小姐。」
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颔首,随后转身融入夕阳。
我深深吸一口气,抬脚上阶梯,进入晏家主府。
只来过这里一次,那年八岁,沈知远的竞争对手将我绑架。
对方出价一个亿,他犹豫了,甚至将报警的消息泄露出去。
苏黛跌跌撞撞来到观山悦,跪在地上求晏景杭救我。
他只说了一句话。
「小黛,你只需开口,剩下的我都会为你做。」
他损失远超赎金几十倍的价钱,将我寻回,抱到苏黛面前。
在他雪松味的怀里,我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他眼角一颗泪痣。
都说有这样标志的人薄情。
晏景杭却是我见过,最执着的人。
从我有记忆开始,苏黛就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后来才知道,和沈知远结婚之前,她如鸿鹄,九霄之上。
我的目光浅浅落在观山悦之间,一股探索过往的冲动油然而生。
思索之际。
晏景杭从黑白的中式建筑中走出,神色宁和淡漠,气质清远疏离。
远远望见我,目光瞬间柔和,春暖化雪一般,白衣黑裤,左肩上趴着一条精致辉煌的龙。
「小黛,」他缓缓抬起手臂,示意我将手搭上去,「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我诧异问:「这么快收拾出来了吗?」
他展眉微笑,道:「早准备着,只是你没来。」
我粲然一笑,跟随他进去。
观山悦黑白之间,晏景杭的身影流光溢彩。
用着苏黛的身体,能感受她的心脏在想到晏景杭的时候,跳动的力度无比强烈。
我侧目看他,男人宁和的影子笼上一层恬淡的光。
远在沈知远之上。
无论样貌品行,我都觉得,苏黛应该选择晏景杭这样的人,而不是做沈家憋屈的花瓶。
她的曾经明明很不一样。
我看完了那些录像,脑海中描摹出一个与现在天壤之别的苏黛。
任情恣性,随心所欲。
我一定得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