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儿不宜。”
晏迟言简意赅，俯身加重了这个吻。
林方砚的节目播出后，收视率居高不下，好评度也很高。
近来年，探险真人秀、文化纪录片等节目，在各大电视台都反响热烈。林方砚深入乡村探访古建筑的故事，恰好中和了两种题材的亮点。
总台领导嗅到了商机，有意向和林方砚合作，在明年打造一款“明星探访古村寨的真人秀”。
电话里，林方砚的声音有点迟疑：“温小姐，很感谢你们领导的赏识，但我明年不一定抽得出空来录节目。”
温袖明白，像林方砚这种有钱有名的行业才俊，不一定愿意在真人秀里抛头露面。
“我理解，林老师如果没空的话，可否愿意做我们节目的文化指导，给我们编导一些内容制作方向的建议，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话筒里传来积木的“哒哒”声，他考虑了下：“没问题。”
温袖握着笔，踟蹰了一会，又说：“上次吃饭，我先生不太礼貌，希望您不要介意。”
“先生？”林方砚诧异的重复，而后笑了：“原来如此，我不介意。”
有些话点到为止。
挂断电话，编导谢小姐凑过来：“怎么样？林大建筑师答应了吗？”
“人家贵人事忙，不一定有空。”
“这样啊。”谢小姐满脸失望。
“不过他愿意以文化指导的身份，参与后期内容的策划。”
“那岂不是”，谢小姐眼睛亮了：“麻溜地将他微信推给我，一分钟都不准拖。姐们能不能生个兔宝宝，就看你了！”
温袖笑着扶额：“去除怀孕生产，留给谢女士你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了。”她朝她比心：“加油哦。”
第79章 孟女士下线
天色阴沉，远方乌云滚滚，暴雨将倾。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一栋庄园前。男人下了车，地面落叶成堆，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栋房子，很漂亮很精致，却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有一股可怕的空洞感。
像一座坟。
“迟少爷……。”拿着扫把的陈叔立在院子里，见到他似乎毫不意外：“今晚还在这儿休息吗？”
“不用，我坐一会就走。”
陈叔看了眼天色，有点担心：“马上就有雷阵雨了。”
晏迟坐在石椅上，没说话。陈叔放下扫把，给他泡了杯茶：“我让张婶去做饭？”
“嗯。”
正值深冬，庄园里光秃秃的，曾经这里有一片白色的玫瑰花田，后来因为没人打理，渐渐干枯、暗哑、凋零，晏迟便派人将花苗都拔走了。
别墅后边，有一个泳池。之前陈叔每周都会给池里换干净的水，只是在他某一次失控后，泳池也渐渐干涸。
这里，就真的如他所料，成了一座空坟。
“哒哒哒……”
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我知道你来这儿了。”
孟瑶摘下墨镜，坐到他对面。
晏迟垂着头，眼神空茫：“正好，我也有点事想找你。”
他掀眼看向她，收起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孟瑶，我们结束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
孟瑶低着头，笑起来：“从没有开始，又谈什么结束？这场感情从头到尾，就是我在贪心，所以被你当棋子利用。”
她从包里，将一份解约合同推到他面前，是和晏升的。
她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天我被人拿枪抵着头，危在旦夕。你依然不肯为了我，放弃一分一毫。你一直就很自信，或者说是自负，相信自己可以把控局面。但其实，这就是不在意吧，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冷静的计算得失。”
“……。”
“两年前我救了你，上次你也救了我，我们俩也算是两清了。替我谢谢陈副董，他这两年给我准备礼物，用心了。”
晏迟端着茶，神色始终平静。
他没什么好解释的，在晏家这些年，利用一切早就成了本能。如果不够狠，他当年就已经死在了回国的路上。
孟瑶笑了笑，有些悲凉：“你到现在，也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放下杯子：“我给你的，已经够了。”
是啊。
名、利、礼物，外人面前的特殊。他很擅长，用这些营造一个女人的幻想。
除了他不爱他。
孟瑶站起身，看了眼远方的天色：“快下阵雨了，这次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庄园重回平静。
豆大的雨珠砸下去，落进泳池里，渐渐蓄上了一层雨水。
晏迟握紧了杯子，骨节泛着白。胸口渐渐沉闷，脑子像被钝器撕裂了一般，抽抽的疼，身体渐渐抽离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种偏执疯狂，一种谨小慎微。
陈叔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迟少爷，快上楼吧。”
听到声音，晏迟抬起头来，嘴唇有点发白，湿漉漉的眼睛里是无措与茫然，渐渐被阴霾的黑所替代。
他声音颤抖：“去二楼。”
“咔哒”一声，房间被落了锁。这个房间很空，只有一张床，边缘设计成圆弧形，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
他躺在床上，手指揪着床沿，努力抑制住那股汹涌而出的毁灭感。
“迟少爷，有什么事你就叫我。”陈叔有点担忧：“我等会将饭给你送进来。”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晏迟闭着眼，额头的汗已经濡湿了床单。眼前是一片猩红的血色，像水蛇一样蔓延开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孔、眼睛、喉咙里……
茫茫的一片红，鲜艳的让人绝望。
这里是他的家，在八年前，直到某一天。
那天，他照常放学回家，却发现庄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洒扫的阿姨都不见了。
花园里的游泳池，蓄满了水。正值夏天，空气热的说话都费劲。
他跳进游泳池，深埋在水里，想等母亲出来吓一吓她，这是他们俩经常玩的小游戏。
他的肺活量不错，在水里能躲好几分钟。而且他那天穿的是蓝色的校服，和蓝色的池壁，几乎可以合二为一。
等了有半分多钟，母亲终于出来了。她站在游泳池边，看着他笑，就像过去无数次玩耍那样，她总能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把戏。
他刚准备冒出水面，却看到母亲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暗示他不要动。
他奇怪了一瞬，就听到无数声枪响，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
母亲中了弹，摔进了水里，将他护在了身下。
红色的血，浸满了游泳池，犹如跗骨之蛆，黏腻在他身上，是他一辈子无法忘记的梦魇。
他沉在游泳池里，呼吸不上来。
但那一刻，他觉得空气，似乎也没了必要。
杀手们又在别墅里搜寻了一圈，确定没有了人，这才离开。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突然又暴躁。雨点砸在泳池上，噼里啪啦的，像绽放的烟火。
很久之后，他被陈叔从水里捞出来，昏迷了好多天才醒。
杀手来时，陈叔躲在阁楼里，他说太太其实也藏好了，轻易很难发现。
如果他没有突然回家……
就那么十几秒的抉择，太太选择让他活下去。
而这却成了他一辈子，负担不起的原罪。
是他胆小懦弱，躲在泳池里，不敢冒出头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都是他的错……
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晏太太”三个字反复在闪烁。
晏迟撑起身体，单手扶额，勉强控制住气息。
“喂？”
“你在哪呢？”电话那头，有晏橙的嬉笑声，与烟火气。
“加班。”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需要给你留饭吗？”
“不用。”他言简意赅，生怕多说一个字，被对方察觉出不对劲。
可惜，温袖的感觉很敏锐：“晏少爷，你没事吧？”
“咳……没事，有点感冒。”他压低了声音：“我晚点会回来，如果等不到我，就先睡。”
陈叔敲响了房门，晏迟没等她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房间骤然变亮，陈叔端着水和药走了进来。
“上次半夜开的药，还有不少，迟少爷先缓一缓。”
晏迟吞了一颗，随着药效的缓慢释放，胸口的那股窒息与无力感，也在渐渐褪去，只是脑子昏昏沉沉的。
这种药能控制情绪，但同时也会麻痹神经。
晏迟起身：“我得走了。”
“不休息一晚吗？”陈叔很奇怪。以往迟少爷每次发病，都会在这儿调整一晚上，今天怎么这么急。
“不了。”他看了眼手表：“还有点事，你帮我安排司机。”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
“好的。”陈叔答应：“张婶的饭做好了，迟少爷先吃了再走吧。”
“行。”
温袖挂断电话，总觉得不对劲。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主播对声音，有着天然的敏感。
晚上她让张妈照顾晏橙洗澡睡觉，而她则换上一身丝质睡衣，歪在沙发上，边工作边注意门口的动静。
晚上十点，智能门锁响了，她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
温袖趿上拖鞋跑过去，门一开，一道黑沉沉的身影便倒在了她肩上。
“怎么了？”
那药效太猛，副作用也很大。晏迟回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此刻看到了她，那股崩着的劲忽然就松下来，眼神里也多了点委屈。
“晏太太，好难受啊。”
他喘着气，伏在她的肩膀上。
“哪里难受？”
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温袖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了进去。
他身体很烫，温袖碰到的每一寸肌理，都仿佛着了火一样。
“你发烧了？”
她将手背探到他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