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致远拨开我的手:“不会。”
然后进门。
走廊里只剩我一个。
本该因他回答升起欣喜的心里,此刻却只有一种抓不住,摸不到的虚无感。
这天之后,我说不出和欧阳致远之间是什么变了。
他还是那幅温柔的样子,在对待我的事情上,事无巨细,关切备至。
可还是觉得他像天边月,无法追逐,无法触碰。
直到临近高考的一周前,我再次见到了裴言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色好像苍白了很多。
见到我,裴言珩走了过来:“林予欢,有兴趣出去聊聊吗?”
我抓着书包带的手微微攥紧,点下了头。
炽烈艳阳下的操场上,隐约间能看见热气。
耳边,裴言珩的嗓音清泠:“大学你打算报考哪儿?”
“我记得班主任那儿好像有斯坦福大学的保送名额,你转学过来后成绩优异,那个名额应该会给你吧?”
上辈子也有这样一个保送名额,却被林天成强要过去,给了上官菲雪。
美名其曰:“予欢你成绩好,自己也能考上,没必要抢岁柠的。”
那时候的我早就习惯了好的东西都给上官菲雪,希望我的懂事,能够让父母多爱我一点。
但,没用。
“我也希望你去,只有那样,你才会有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灵魂一震:“你……”3
裴言珩冲着我笑,眼里充斥着这个年林不该有的成熟与疲惫。
“林予欢,你真的好蠢啊!”
他噙着笑,嗔骂着。
我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极了初见裴言珩的那次。
唯一的不同,就是除了声音,脑海内还浮现起了断章般的画面——
我远死异国他乡时,是裴言珩出现,办理了我的后事。
我的墓前,裴言珩红着双眼骂我,满是懊悔和自责。
【林予欢,我从高中你转过来,就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退缩,看着你追逐欧阳致远,为他丧命!】
【早知今日,我就该走到你面前,让你知道还有我喜欢你。】
我有些站不稳,慌乱间,裴言珩扶住了我。
我紧抓着他手臂,声音急切到破音:“上辈子你认识我?”
裴言珩笑了,眼里热切真诚。
我却总觉得不安,想说些什么。
这时,电话响起,是欧阳致远打来的。
莫名的,我看向裴言珩,他却说:“林予欢,重活一次,及时止损吧,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别让执念害了自己。”
他满眼复杂:“林予欢,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几乎不受控制的,我开口唤:“裴言珩……”
他抬起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接吧,我去那边等你。”
话落就朝远处走去。
我看着他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接起欧阳致远的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欧阳致远声音冷淡:“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没在教室,你去哪儿了?”
“操场上,马上就回。”
我说着,抬头看向裴言珩。
可入目空旷!
根本没有裴言珩的身影!
这一刻,慌张袭满了心,我顾不上还在通话的欧阳致远,急声喊:“裴言珩?!裴言珩!”
无人回应。
这时,听筒里传来欧阳致远的问声:“你在喊谁?”
“同学,我先挂了。”森*晚*整*理我挂断了电话,满操场找裴言珩的身影。
可是没有。
我又跑回教室,也没有,转身想去别的地方寻找时,却被上官菲雪拦住。
她一脸得意:“这不是被赶出去的土包子吗?!还想跟我斗?我告诉你,爸妈已经说了,往后林家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我不想理会她,绕过她想往外走。
上官菲雪却不依不饶,她猛然伸手将我推倒:“这样吧,你跪下来求我,求得我开心了,我就去跟爸妈说不把你赶出学校!”
她的话,我听不清。
手臂磕在桌角的痛,我也感受不到。
我只是看着桌子,那个本该贴着‘裴言珩’名字的地方,却变成了空白。
我怕是看错,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上官菲雪的声音尖锐响起:“林予欢,我在跟你说话!”
我猛然抬头看她,声音沙哑:“裴言珩呢?”
上官菲雪皱起眉:“什么裴言珩,你磕傻了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离开。
我看着柠黄的桌面,忍痛起身。
我问遍了班级的人,包括老师,没有一个人记得裴言珩。
可明明刚刚他还在跟我说话……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
我低头,就看到和欧阳致远的通话记录!
他听过我喊裴言珩,应该会记得!
我握紧手机,去找欧阳致远。
可刚到他办公室外,就听到陌生的男声:“泽珩,你要出国的事还没跟林予欢说呢?”
我敲门的手一顿,上辈子在我努力追上欧阳致远的脚步时,他对我说:“我会在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等你。如果你能考上,我会考虑跟你在一起。”
于是我努力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
去了美国才知道,欧阳致远一直留在国内,陪上官菲雪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
而这辈子,欧阳致远是真的要出国,却也没打算告诉我。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想法,就好像心脏被打了一拳,闷闷的疼。
我慢慢垂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想走。
门里,再度传出对话声。
“你就没想过,等你走了,她该怎么办?林家不要她,你走了她可真没地可去了。”
紧接着,是欧阳致远的回答:“我本就是受林叔叔所托照顾她,她何去何从,我本就不在意。”2
本就是受人所托。
本就不在意。
短短两句话,如同雷轰在身上。
回到裴家时,我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这座房子里,欧阳致远待我的那些好还历历在目,怎么就成了碎刀子,每一帧都割剐着心。
这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我走上去,就瞧见裴家的下人在打扫房间。
我看着那房间里所有的一切,是这些时日以来,我送给欧阳致远的东西。
它们被堆叠在一起,连包装都没有拆开过,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而那棵欧阳致远曾承诺会好好养护的玫瑰花树,也枯萎成一摊枯叶。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欧阳致远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其实都浮于表面。
欧阳致远和上辈子也没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是我误以为真,误以为有可能。
心如死灰的这瞬间,我曾以为会很惊心动魄,原来这么平静。
我看向打扫的下人:“这个房间我来打扫吧。”
支走下人后,我将房间里的礼物尽数搬出,连同着那本写满了心事的日记,一起扔掉。
之后,我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直接消失在了欧阳致远和林家人的生活里。
等欧阳致远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林予欢空无一人的房子。
曾经林予欢生活的痕迹,被全数抹去。
而走廊尽头那间本该紧缩的房门,却大敞着。
屋子里,林予欢曾送给他的一切东西,消失不见。
欧阳致远立刻掏出手机给林予欢打电话,却是空号。
他又打给学校,也无人知道。
最后,他找到了林家。
林家人沉默后只说:“她大了,性子也不适合林家,不见就不见了吧。”
这一刻,欧阳致远对他们这种漠不关心,突然心生烦躁。
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派其他人去找林予欢。
然而,杳无音讯。
六年后。
陵城HG集团。
欧阳致远面前摆着数不清的面试简历,结果上无一例外的打着鲜红的叉。
“一个都看不上?”好友秦朗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有两个保底的,他们是斯坦福毕业的,在华尔街拼过几年,是闻名的投行分析师。”
“他们还是恋人,马上结婚了!对了,他们好像也是陵城人,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话落,“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随着秦朗话落,一男一女走进来。
消失六年的林予欢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
欧阳致远瞳孔骤缩,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林予欢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秦朗开口:“秦总,我是林予欢。”
随后,她望着身边的男人,柔声介绍:“这是我未婚夫,裴言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