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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不是如诗，她本是有些一根筋的，属于话不多，但很执着的人。
原本说谎她就有些心虚，眼下墨衍让她重复一遍，她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再开口时就有些结结巴巴，不似之前那般流畅了。
“小姐从马国公府回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些魂不守舍，任凭奴婢们怎么劝慰，都是沉默不语，夜间……更是连连梦魇，在梦中哭着唤王爷。奴婢实在不忍，这才前来。”
她又磕了一个响头：“王爷，求您去看看小姐吧。”
墨衍冷声道：“再重复一遍！”
如画眨了眨眼，又开了口，这一次她很熟悉了：“小姐自从马国公府回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些魂不守舍，任凭奴婢们怎么劝慰，都是沉默不语，夜间更是连连梦魇，在梦中哭着唤王爷。奴婢实在不忍，这才前来。”
她又又磕了一个响头：“王爷，求您去看看小姐吧。”
墨衍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小全子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位如画姑娘不仅说的内容一字不差，就连动作也是一般无二，就好似……
就好似演练过许多次一般。
小全子已经不敢去看自家爷的脸色了，他默默转了头，不忍再看。
如画趴在地上，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的地方，但眼下这氛围，她也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好了。
她就说嘛，这事儿得让如诗来，她脑子活又会说话，必然不会像她这般僵硬的。
墨衍看着跪在面前的如画，过了许久，才冷笑出声：“据本王所知，她身边那个叫如诗的丫鬟，武功不错人也机灵，为何她今日会派了你来。”
因为小姐说，演技不要太好的！
然而如画再木讷，也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
她匍匐在地上，眨了眨眼：“奴婢不知。”
“呵！”墨衍又冷笑了一声，冷声开口道：“你且回去告诉她，本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同情她的遭遇，可怜她的处境罢了，莫要自作多情！”
说完这话，他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进了屋。
如画闻言抬眸，却只看到了他挺拔却决然的背影。
她顿时傻了眼，这……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小全子朝里间看了一眼，也不敢多话，只低声开口道：“如画姑娘，起来吧。”
如画知晓她赖在这儿也是无用，更何况小姐也没说过要王爷如何，于是她便站了起来，随着小全子出了屋。
小全子领着她朝外走，待到离主屋远了些，这才低声开口道：“如画姑娘不要误会，王爷他打小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你让谢姑娘不要听主子如何说，只看主子如何做便是。”
如画嗯了一声，自家小姐与王爷，都是八百个心眼的，两人过招她就没看懂过，自然没什么可误会。
小全子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声道：“谢姑娘那日在马国公府受了委屈，爷心中很是不快，路上便派人将秦郡王请到了府上，让秦郡王进宫去寻太后娘娘哭诉去了。谢姑娘已经收到宫中的赔礼了吧？”
如画点了点头：“太后派人给了些安抚的赏赐，皇后也派人送了赔礼。”
小全子闻言笑着道：“赔礼都是次要的，姑娘有所不知，马国公府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马国公世子夫人那日下午，便被送到了甘露寺，说是为马国公念经祈福去了，没有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更重要的是，陛下已经拟了赐婚的圣旨，将马语姗赐给了吏部尚书之子！”
听得这话，如画有些讶异：“马国公府不是一直想要将马语姗许给王爷么？他们怎么会同意？”
小全子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同意的，这圣旨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去请的，其实这事儿原本不必闹的这般大，马国公府杖毙几个奴才就过去了，还是爷心疼谢姑娘，给秦郡王支了招，这才有了今儿个的局面。”
他笑着道：“爷还给了秦郡王长子一个江南知县的职，第二天一早他便马上任了，没有个三年五载，谢姑娘是不会瞧见王长子了。爷是真的将谢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
如画闻言点了点头：“我也这般认为。”
小全子闻言，面上的笑容顿时更大了些：“如画姑娘将这话，带给谢姑娘，想必她就会释然了。”
如画应了一声好，这才纵身离去。
回到永誉侯府，如诗便急忙问道：“如何？王爷怎么说？”
如画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看着黑漆漆的主屋一眼问道：“我要不要把小姐唤起来同她说？”
“不用。”如诗开口道：“小姐一早就歇下了，现在睡的正香，可见她从未想过，你真的能将宁王给唤来。”
“啊？”如画一脸不解：“那小姐为何让我走这一趟？”
“我也不知。”如诗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小姐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行事自有主张的。”
宁王府内。
小全子将如画送走之后，便回身进了屋。
墨衍坐在床榻上，淡淡问道：“走了？”
“走了。”小全子有些不解的问道：“爷明明对谢姑娘在意，为何要说那样的话，伤谢姑娘的心？”
墨衍闻言冷哼了一声：“谁都会伤心，唯独她不会，你以为，她派人前来，当真是为了告诉本王，她受了惊吓和委屈，想要本王去看她？”
小全子有些傻眼：“不是么？”
“自然不是。”墨衍轻哼一声道：“她身边分明有会武又机灵的丫头，却偏偏派了一个木讷的来，生怕本王不知道，所谓的梦魇和在夜里哭着喊本王的事儿是假的。”
小全子不明白了：“谢姑娘为何这么做？”
让爷误会是真的不好么？爷去看望，不比这般放狠话来的强？
“因为她在试探本王。”
墨衍冷笑一声：“她拿不准本王是否介意，那日在屋中发生的事情，所以派了一个木讷的丫鬟来试探本王的态度，若是本王介意那日屋中之事，而她派个机灵的丫鬟来，将在梦中唤本王的事情变成真的，那她便是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如今她派了一个木讷的丫鬟来，既告诉了本王她的心意，又表达了她还没有到在梦中都要哭着唤本王的地步。即便本王介意，她没有太过凄惨。说直白些，就是她要脸！”
小全子：……
这弯弯绕绕太多了，怕是只有爷才能明白。
谢姑娘跟爷，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墨衍在床上躺好，冷哼一声道：“之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还想着可进可退，本王真的是太给她脸了！”
小全子：……
他什么也没听到！
“小全子！”
“奴才在。”
墨衍闭了眼，冷声开口道：“去后门立块牌子，写上楚鸾与狗不得入内！通知门房，她若是来了，就将牌子拿给她看！”
小全子：……
第二日早间，楚鸾起身之后，如画这才将昨夜的事情汇报了一遍，顺带，也将小全子的话告知了她。
楚鸾闻言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捂了脸：“完了！我闯祸了！”
如诗有些好奇问道：“小姐闯了什么祸？”
楚鸾放下手，垮了一张小脸懊恼的道：“他那个人傲娇又小气，之前我几次三番算计他，他的气还没消，如今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连想他，想知晓他是否在意李泽的事儿，都要拐弯抹角。他铁定是气上加气了！”
更重要的是，依着他的聪慧，必然知晓，她是故意上了马语姗的当。
所以在马国公府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生气，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如诗想了想点头道：“可不就是生气了，不然也不会放了狠话，说小姐是自作多情。”
如画总觉得是自己差事没办好，才会如此，她有些着急的问道：“那怎么办？”
“只能去哄了。”楚鸾叹了口气：“有些误会总是要当面解开的，我若是再这般一直缩在壳里，他怕是即便对我有意，也不会想与我再有什么瓜葛了。”
墨衍那样的天之骄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而她，本就动机不纯，不但一而再再而三算计他，还一有苗头不对，就想着弃了他。
他能够忍下来，还为她出头，处理了祖母和两个叔父的事儿，全然是因为心中不舍，当然这其中也有瞧见了她的难处，心疼她的缘故。
自己送了他肚兜，表达了态度，在他看来，多半也是因为她看到了希望，这才下定了决心，有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思。
而昨儿个，她又让如画走了那一趟，在他看来，必然又是即便想同他在一处，也始终最先考虑的是自己。
“其实仔细想来，从我与他相识开始，明明是我在勾搭他，可他付出的却比我付出的，多的多。”
楚鸾转眸对如诗道：“备车，待会儿我去一趟宁王府。”
用完早饭，安顿好谢临之后，楚鸾便带着如诗去了宁王府。
她在宁王府住了几日，整个王府上下都识得她。
如诗敲开了后门，后门的门房瞧见她却并没有往日里的热情，而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与楚鸾一眼，从墙根处取出一块近乎半人高的牌子来，默默的竖在了她们面前。
楚鸾与狗不得入内
如诗：……
楚鸾：……
门房歉意的看着楚鸾道：“谢姑娘，这是王爷特意交代的。”
楚鸾：……
看着上面那苍劲有力的大字，楚鸾有些哭笑不得：“除此之外，王爷还有别的话么？”
门房点了点头：“有，王爷还让奴才转告姑娘，宁王府不是姑娘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想要见他，谢姑娘您得自己想办法。”
楚鸾：……
很好，她那日不告而别，他也记在心上了。
楚鸾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还有么？”
门房闻言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道：“有，王爷还说，往后谢姑娘自己好自为之，他不愿意救一个自寻死路之人。”
楚鸾：……
果然，他还是为那日她故意上马语姗的当生气了。
她伸手揉了揉眉间，有些头疼的开口道：“还有么？”
门房眼睛亮了亮：“有，王爷让奴才转告姑娘，他不是训狗的。”
楚鸾：……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啊。
她怎么就成狗了？
就算在他看来，她是属于给点甜头才会讨好他的，但怎么招她也不至于像条狗啊！
楚鸾嘟了嘟嘴：“还有么？”
门房摇了摇头：“没了。”
如诗有些奇怪，开口问门房道：“你为何不一次将话说完？”
门房也是一脸无奈：“王爷吩咐了，谢姑娘问奴才，奴才才能说，若是不问，就不必说了。”
如诗不明白宁王为何如此，她看了眼那个楚鸾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朝楚鸾看了过去：“小姐……”
楚鸾看了眼牌子，叹了口气道：“劳烦你告诉王爷，若是你见不着王爷，让全公公转达也行。”
门房闻言立刻恭声道：“姑娘请说。”
楚鸾缓缓开口道：“劳烦转告王爷，便说那日我什么都没瞧见，让他不要嫌弃我。”
门房躬身朝她行了一礼：“奴才必定转达。”
楚鸾点了点头，转眸对如诗道：“走吧。”
他都说了，要见他得她自己想办法，那她便回府好好想办法去。
与一众大臣议事完后，墨衍离开宫中之前，照旧前去给太后请安。
今日陈太后却没有让他走，而是将他留下来用饭。
用完饭，她与墨衍坐在一处喝茶。
陈太后叹了口气道：“从前是哀家看走了眼，以为马家那个小女儿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蛇蝎心肠又胆大妄为。今儿个陛下为她与谢家庶子赐下婚事，从今往后马家也该死心了。”
墨衍闻言淡淡道：“儿臣与那马语姗，本就毫无瓜葛，再者马家如今的势力已经足够大了，他们能够陷害秦郡王长子，难保日后不会有更大的野心。”
陈太后点了点头：“外戚确实不能独大，先前哀家想的是，若你娶了那马家的小女儿，马家的官职便不能再进一步，如今看来，马家是个贪心不足的，幸好早早看清。”
墨衍嗯了一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陈太后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道：“彧儿，母后知晓对不住你，但你的婚事……”
墨衍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儿臣心中有数。”
这话与往日里的回答有些不同，晚间相询，他的回答永远都是，暂不考虑，而如今却是心中有数。
陈太后眼睛亮了亮：“彧儿可是心中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