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沈家被凌阳王牵连,沈父将沈铃月送到贺南谦府上。
贺南谦一口拒了。
但念及沈铃月那一粥之恩,贺南谦虽然没有将人收入府中,但也还是保下了沈铃月。
沈家其他人被流放,沈铃月却被贺南谦另外安置在了宅邸里,吃穿用度跟以往并无不同。
“你怎么会来南境?”
贺南谦扶住了沈铃月,眼里透出诧异来。
沈铃月眸色水光潋滟望着他,委屈至极扑进了贺南谦的怀里,“千岁,您一离开上京,就有人来欺负我了。”
她一撇嘴,豆大的泪珠便砸了出来,俨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贺南谦眉头轻蹙:“谁?都有谁来欺负你?”
可不等沈铃月回答,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竟直直晕了过去。
贺南谦只得将人带入督军府。
“请大夫过来看看。”
军营操练场。
顾无忧正将那两名潜藏在军中的细作找出来,逼问之下,那两人竟直接咬舌自尽。
“确认死亡后扔去乱葬岗。”
他拧着眉下令完,一转身却是换了副面容。
“阿清!你怎么过来了?”
顾无忧一路小跑到陆清杳面前,忙不迭拉她到一旁:“这等骇人场景,别吓着你了。”
“无碍的,我是镇国将军未来夫人,怎会怕这点血腥?”陆清杳却不以为意地笑笑。
顾无忧愣了一瞬,唇角泄出笑意:“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清杳看他。
顾无忧认真凝视着她:“你当真是情愿嫁予我?就算遇见了贺南谦……也依旧不动摇?”
听见这话,陆清杳怔愣片刻,随即笑:“堂堂镇国公世子爷,怎的突然变得这般胆怯了?”
“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想法,我不愿勉强你,”顾无忧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叹息,“我不愿你是因为要还救命之恩才答应嫁给我。”
这次,陆清杳沉默了很久。
可很快,她重新扬起笑容,坚定地拉住了顾无忧的手,“救命之恩我的确感激,但我答应嫁你,也绝不是轻率之举,是我认真想了许久,愿意与你共度后半生才会嫁你。”
这话无疑让顾无忧心生欢喜,他紧紧回牵陆清杳的手。
不远处的副将喊了顾无忧一声。
他招招手:“我先过去,你等我一会儿。”
很快就只剩下陆清杳一人。
就在这时。
一阵急速马蹄声响起。
贺南谦驾马准确停到了陆清杳面前,他面色凝重向她伸手。
“陆姑娘,烦请跟我走一趟!”
陆清杳只觉疑惑:“千岁有何指教?”
贺南谦却是神色不耐,弯腰一把捞起她的腰身,便将人放至马背,扬长而去。
陆清杳的心也随着马身上下颠簸。
她是真不知道贺南谦又在发什么疯。
直到过了不久,她被带进了千岁府。
贺南谦一把将她拽着进去,后院只有一名大夫模样的人正在捣药。
“见过千岁。”那大夫忙行礼。
贺南谦脸色透出一抹深意,他将陆清杳推过去,“试试她的血。”
这话让陆清杳一瞬头皮发麻,她后退几步。
“千岁这话何意?”
贺南谦却死死拽住了她的手,“陆姑娘不必担心,我只是取一点指尖血。”
“你不说作何用处,民女凭什么献血?”陆清杳的心高高提起。
她脸色跟着发白,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瞬间袭来。
贺南谦定定望着她。
随即将她拉入屋内,屋内床榻上正躺着毫无意识脸色苍白的沈铃月。
这熟悉的场景让陆清杳的身形生生僵住。
耳边随即响起贺南谦的声音——
“这位是贺某亡妻亲妹,入南境时不慎中了蛊毒,只有至亲之人的血才能救她。”
“若陆姑娘的血对她毫无用处,也算是证明了你并非在下亡妻。”
“届时,贺某定不会再烦扰于你。”
贺南谦的话一字一句砸向陆清杳。
叫她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她攥紧了手,冷冷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千岁这话实在是好笑,民女凭什么要为着您这种可笑的理由割血?”
贺南谦眸色阴沉,“你不愿割血,那我是否能认为你是心虚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陆清杳神色漠然回望。
顷刻。
她眼底流出一抹苦涩,伸出了手,唇角轻扯。
“千岁若想强求割血,民女也无从反抗,若要便拿去罢。”
白皙的手臂伸到了贺南谦的眼前。
贺南谦却突然泄了气,看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他的心莫名发疼。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用这种法子来逼她承认身份。
贺南谦看着她许久,陡然松了手,“你走吧。”
陆清杳却不动身了。
她径直走出去,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划破掌心。
“陆清杳!你做什么?”贺南谦眸色一紧,瞳仁骤缩。
鲜红的血液从掌心流出。
陆清杳当着贺南谦的面将血液滴落在旁边的碗中,生生挤了半碗。
她问神医:“够了吗?”
神医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点头:“够了够了,世子妃,赶紧止血吧!”
他原本只是被叫过来给督军府的人看病,谁知却碰上了蛊毒。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千岁大人竟然会找来世子妃!让世子妃献血!
神医心中叫苦不迭,一边是督军千岁,一边是镇国府,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陆清杳很快便止了血。
她自行用纱布将掌心包好,将那碗血递给贺南谦。
“这下千岁满意了吗?拿去救你的心上人吧。”
贺南谦接过,神色复杂:“陆姑娘,这次是我冒犯,不会再有下次了。”
“千岁话不必说得这般早!”
陆清杳打断了他,神色冷讽,“如若这次不行,恐怕下次千岁大人就要民女的命了。”
“怎么可能?”贺南谦心下一紧。
陆清杳却懒得同他多言,大踏步走出了督军府。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贺南谦的眉心一点点拧起来。
良久,他问神医:“这碗血,如若是她至亲之人的血,就能解蛊毒了吗?”
“这……”神医却踌躇不敢言。
贺南谦的眉头皱得更深:“支吾做什么?本千岁问你话,你答便是了。”
神医不敢看他,头低得更深了。
“非也,这点血只能让中蛊之人苏醒,若要彻底根除……”神医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需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才行。”
心头血三个字一出。
贺南谦整个人浑身一颤,猛地记起自己在沈清欢死前做的那最后一个梦。
梦里自己亲手用剑刺入了沈清欢的心口,还同她说,是为救沈铃月而死的。
此刻不知怎的,竟能对上了。
他忽地有些害怕了。
害怕梦里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贺南谦莫名记起她最后同他说的那番话。
不免陷入深思。
当时他没能明白的话,如今却仿佛一点点拨开了迷雾。
如果沈清欢在那时便知晓前世她死于他之手,是不是便能解释清,他们之间算孽缘了?
光是意识到这点,贺南谦的心口猛地一震。
眼见着神医要将陆清杳留下的血倒入药臼之中,他蓦地伸手阻拦——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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