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门春深,夏锦娴宋逸成
时间:2023-06-22 17:06:2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冷,好冷。
梦境中仿佛回到了镇子被歹人血洗的那天,明明周围火光冲天,她的身上却一丝热度都没有,冷的像被葬入了坟墓一般,那冰冷粘腻的感觉,像是被一条蛇慢慢缠住了一般。
迷迷蒙蒙睁眼时,周遭是破落的草堆,自己就被扔在了上面,再前面就是一尊破败的已经看不出来容貌的雕像,但是不难猜出地点。
这里应该就是城隍庙了,供奉着不知哪位城隍爷,只是时代久远,竟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被人遗忘的神明,并不比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忘记背叛的人好到哪去。
再一扭身,她就看到了那个将自己带到了这里的歹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一身黑衣,连脸庞也被黑布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迸着凶光的眼睛。
标准的绑匪打扮。
看出了夏锦娴目中的恐惧,绑匪道:“放心,我还不会立刻杀了你,毕竟夏家的人,还没到呢。”话毕,嘿嘿怪笑了几声。
夏家……绝望如藤蔓一般,攀上了夏锦娴的心头,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替代品冒牌货,夏家,能派人来寻她吗?
绑匪的一张大手突然捏住了夏锦娴的下巴,粗粝的手指摩擦着说道:“这模样倒是清秀可人,比那花楼中的姑娘可是要漂亮多了,你放心,若是夏家寻你不到,爷也会让你临死前做一回真正的女人的。”
虽然口中说着那样粗鄙的话,但绑匪却并未如夏锦娴恐惧的那般对她动手动脚,反而又冷漠的退了回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哥……大哥……”夏锦娴期期艾艾地唤道:“我身上有太后御赐的珍珠项链,还有头上手上所佩戴的珠玉首饰,都是极好极贵重的,大哥若是缺钱尽管拿去,放了小女子一条生路,可好?”
那绑匪嗤笑了一声,不为所动的将捡来的木柴堆成一堆,又用打火石将它们点燃,坐在一旁烤起了火,见夏锦雯哆哆嗦嗦的,连嘴唇都冻得青白了,上前拽着她也往火堆边上靠了靠。
夏锦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相信绑匪肯定不是单纯想要杀个人将她绑了来,或者说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杀了她,也就不会还留着她的小命到现在。
至于图财,她感觉也不像,她身上的这些首饰不要白不要,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可能就会被搜刮干净,他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就是在等着夏家了。
只是,夏家又能带给他什么呢?
想到这里夏锦娴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毕竟知道这个绑匪不可能会杀了自己。
但理性是一回事感性又是另一回事,她的牙咯吱咯吱的直颤,脑海里乱作一团麻。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妹妹,甚至想起了她苦苦哀求的药铺中人,她死了不要紧,她身上还系着妹妹的命。
若是她死了,依着傅卿文的手段,她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只怕傅卿文不会放过庆秋,她不能死,她一定不能死!
夏家会来找自己的,毕竟她刚被太后召见,大批的赏赐已经送回了府中,而且,就算没有傅卿文,夏启明也会救自己的,毕竟她是他的“女儿”呀。
可是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凉,是他的女儿又怎么样,正主夏锦娴都丢了至今没有找到,她区区一个赝品,可能更加找不到了。
在反复的否定和肯定中,夏锦娴觉得时间过得简直慢极了,悠长的像是过了半生一般,夏家,夏家……
不,夏家不会来找自己了,不会的。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她要自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她这条被摁在案板上的鱼,还活着呢。
她本来就不是那闺阁中娇养的千金大小姐,力气自然也比她们大了不少,她一边小心的留意着绑匪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的挣着绑住她双手的绳子,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
还好那绑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也如夏锦娴想的一般,低估了她的力气,她强自冷静下来分析了一下,便知道了这绳结的关键所在,再用力一挣,绳子就开了。
只是刚才那一下用力太大,惊动了火堆旁的绑匪,他怒吼道:“你在做什吗?”
顾不及那么多,夏锦娴本能的求生欲从发髻间揪出簪子,对着那绑匪的脸便刺了过去,不偏不倚,极度紧张的她竟然将那簪子扎进了绑匪的右眼中!
喷涌出来的血溅了她一脸,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破庙,夏锦娴用出此生最大的力气将绑匪推倒在地,根本来不及害怕,慌忙跑出了城隍庙。
京城的女子爱美,为了走出婀娜多姿妩媚动人的仪态,所穿的鞋底都极高,夏锦娴也是被傅卿文收留后,才学着穿这样的鞋子。
被绑的时间长了腿脚不利索,没跑出几步夏锦娴就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后还传出来男人瘆人的叫骂声。
“你个臭婊子别让老子抓到你!”
心头的恐惧更甚,她踢踢踏踏,猛地将那两只漂亮的绣鞋踹了出去,赤着脚连滚带爬地跑了起来,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看到绑匪的大手要落在她的身上。
笔直的大路夏锦娴并不敢跑,这样她如何跑得过一个男人,定然会被抓住,于是她窜进了城隍庙后那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感觉死亡就在自己身侧时,夏锦娴反而怀念起了曾经的时光,虽然和娘亲、妹妹在一起时,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但生活是那么的幸福又平静,并不像现在这般。
她每晚甚至做梦都梦到自己与妹妹遭遇了不测。
身后不断传来那个绑匪的叫骂声,哪怕是她重伤了绑匪,也并没有将他给落下,她慌张的跑着,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已经被刮得鲜血淋漓,求生的本能激励着她,给了她最后的力量。
只是她跑的越来越慢,嗓子也像被人用刀刮过一般,火辣辣的疼,那绑匪竟然还不落脚步的追着自己。
现在落到那个绑匪手中,只怕他会折磨自己到生不如死泄愤。
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夏锦娴突然有点后悔,为何自己刚才插进的是绑匪的眼睛,而非他的脖颈。
“呵,臭丫头,跑不动了吧,你看我不弄死你!”
一阵天旋地转,她往前一扑,却感觉自己像倒进了谁的怀里一般。
那味道清澈凛冽,云山雾罩仿佛将山间灵气都熏染其间。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那一刻似乎一切都变得平和而自然,夏锦娴彻底昏厥了过去。
宋逸成看着撞入怀中面无血色的女子,幽冷的眸子像簇鬼火,冷冷的落在了那追来的面容可怖的绑匪身上。
他本是要去夏府与太尉探讨难民安置一事,得知她失踪被绑,竟惹得他心慌,立马派了人去寻,还好他及时赶到。
映着月光,绑匪仅剩的左眼自然注意到了宋逸成,像是害怕一般落荒而逃了。
宋逸成冷笑一声,以前以为夏锦娴只是一只小野猫,却没想到小野猫还长了锋利的爪牙,他看这歹人也着实被伤得不轻。
当务之急不是追那歹人,而是将小野猫送回去。
宋逸成将夏锦娴送回府时,夏锦娴已经幽幽转醒了过来,看得府中的夏启明与母亲姨娘等人,控制不住的害怕往被子里缩了缩。
为什么她还要回到这里,这里的人明明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只听那柳仪梅在一旁娇媚动人道:“也不知大小姐做这一副惶恐的样子给谁看,刚才夏府得家丁赶到时见一个男人从城隍庙附近的树林里跑出来,拿下时却见男人的右眼被戳瞎了,红的白的惨不忍睹,寻常的府门千金,能干出这样残忍的事吗?”
“那也不知道柳姨娘是怎样的菩萨心肠,哪怕是面对威胁你性命的绑匪,也能做到佛祖那般割肉喂鹰以身饲虎,若是下次姨娘身处了这般险境,我们大家也不必费心救你了,上柱香也就是了。”傅卿文冷冷说道。
柳仪梅讪讪道:“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但见傅卿文容色轻蔑,还是不甘的闭上了嘴。
现在和傅卿文硬碰硬,于她还没什么好处。
见柳仪梅不再作声,傅卿文上前温和道:“臣妇替小女谢七皇子救命之恩。”说罢将夏锦娴从七皇子身边拉回自己身边一阵怜惜的看了又看,
“无妨,只是那歹人实在是嚣张,竟敢当众强抢了太尉府的千金。”宋逸成道:一畔对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启明拱手道:“太尉大人。”
“臣愧不敢当,臣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夏启明一脸晦暗,心疼的看着女儿夏锦娴道:“若不是七皇子及时相救,可能与臣女阴阳相隔了。”
“太尉大人言重了,锦娴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哪怕不是碰到本王,也自然能化险为夷。”
夏启明不善言辞,只沉默的点了点头,怜惜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夏锦娴身上。
傅卿文温和道:“七皇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本应该留下好好感谢一番,只是如今夜已经深了,实在不合适留七皇子用饭了。”
傅卿文的一番话说的十分委婉。
宋逸成本想逗留一会,起码等到夏锦娴安然入睡了在离开,傅卿文的这一番话也是提醒了自己,毕竟锦娴妹妹是个女子,闺阁中的女子,最重的就是声誉。
他在这里多做逗留,是不好的,万一传出了闲言碎语。
“那,小王就告退了,还望好好安慰锦娴妹妹,不要让她过度害怕。”宋逸成目露关切的望了夏锦娴一眼,傅卿文才让小厮将他好生送了出去。
本以为将这尊大神送走了太尉府就能安生,却不想小厮又引进来了一位公公。
“杂家是奉太后她老人家之命,特意出宫来看看夏姑娘是否安好的。”那太监脸庞苍白,嘴唇却艳红的很,看着怪吓人的。
他上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夏锦娴,才道:“看这可怜的女娃,吓得这小脸都苍白了。”
但众人对比太监与夏锦娴,还是觉得太监更苍白一些,不过那公公不以为意道:“夏姑娘是从太后宫中离开回家遇害的,这歹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奉太后娘娘之命,处死那个歹人,夏姑娘你可放心了。”
“太后垂爱,小女惊扰的太后她老人家深夜不宁,是小女的罪过。”夏锦娴垂眸道。
她已经从方才的惶恐中解脱了出来,既然活了下来,她就要继续做那个端庄贤淑知礼守礼的夏锦娴。
“非也非也,且杂家奉了太后懿旨,为了安抚夏姑娘,特赐夏家嫡女夏锦娴为乡君,待来日身体无恙了,再进宫亲谢太后娘娘便是。”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得知夏锦娴被人绑走,孙月香也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戏,也感到了前厅默默站在角落,本来想着即使听不得夏锦娴遇害的消息,只怕落到了绑匪手中也好不到哪去。
落下个残疾或是失了清白,生不如死的惨状她也乐见其成。
却没想到这小蹄子被七皇子救回来不说,还得了太后的封赏?!
怎得这样好的运气就没落到静双身上。
想起自家女儿还在那祠堂中罚跪,孙月香简直恨不得被绑的是夏静双。
不光是孙月香,柳仪梅更是气的咬牙切齿,没扳倒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野种不说,反倒让她扶摇直上,借着太尉府成全了自己的名声。
但还是傅卿文率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拉扯着夏锦娴谢恩笑道。
“公公见笑了,这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喜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锦娴这丫头命这般好,得了太后娘娘多少垂爱。”
“夏姑娘的确命好,这也夜深了,杂家还要回去跟太后她老人家复命呢。”
“是啊,劳烦公公了,公公慢走。”傅卿文一个眼色,贴身的婢女立刻上前,将一袋沉甸甸得银子塞到了那太监手中。
太监眉开眼笑到,“杂家走了。”话毕,随着小厮离开了太尉府。
那太监走后,夏锦娴观察着傅卿文的脸色,却并未感觉到她是有多么的高兴,可是这件事情,难道不是一件大喜事吗?
夏锦娴不晓得的是,领赏时傅卿文就开始惴惴不安。
傅卿文可是知道当今太后可不是一个慈眉善目,心地和善的老人。
无功不受禄,白白拿了这么大的恩赐,可不是好兆头。
这时孙月香突然从厅梁后绕前道:“恭喜老爷夫人和大小姐了,锦娴有这样的好福气,合该静双也沾沾光的,之前静双唐突了锦娴,如今她已经知错了,锦娴求个情,将你妹妹放出来吧。”
是啊,现在夏静双和夏如梦,还在祠堂中闭门思过呢。
被这样的好事冲淡了怒气,夏启明哈哈大笑道:“如梦和静双应该也知道错了,不如就放出来吧,让她们跟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夏启明一副哄小孩的口吻,夏锦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想来妹妹们也知道错了,当日之事也只是个误会吧。”
夏启明很是赞赏她的懂事,对柳氏孙氏道:“以后还要如梦静双多多学学锦娴才好。”
本来一夜的惊吓与狂喜后,众人也倦了,散了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这一晚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傅卿文也开始对夏锦娴用心起来,命春桃亲自将夏锦娴送回了房间。
沐浴净身后,夏锦娴疲倦的躺在床榻上,回忆起今日发生的种种跌宕起伏的事情。
不说别的,太后今日本来已经赐予了她很多赏赐,而且她离宫时,也并未表现出有多么的喜欢自己。
自己遇害后太后就迫不及待地封赏了自己,包括傅卿文略显沉重的表情她都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只是现在太过于疲倦想不得那许多,只能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春桃就将夏锦娴摇了起来,说是姨娘们来给自己贺喜,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安好心。
她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见柳仪梅与孙月香婀娜多姿得走了进来。
“昨日还未郑重地给大小姐贺喜,今日我和你孙姨娘一大早就赶来了。”
夏锦娴默默在心中骂娘,本来昨日受了那样大得惊吓,今日就该好好休息,却不想这两个烦人精又来叨扰自己。
而且她一直在心中觉得绑匪那事与这二人脱不了关系,除了她们,又有谁这么妒恨自己呢。
“据说锦娴这好事都传遍了全城,多少姑娘都盼着能跟锦娴一般,被那绑匪绑走救回后,得了太后她老人家垂青。”
柳仪梅添油加醋道:“到底也是锦娴好福气,若是那图财害命得好色之徒,只怕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了。”
“我相信如梦妹妹也能有这样的运气,许是哪日也被劫走成全一段佳话呢。”
柳仪梅面色一僵,她是在诅咒自己的女儿被歹人弄成残花败柳吗?
“不过都说那福星高照,照得是那名正言顺之人,像那做人正室的女子,有名有分自然得神佛庇佑,无名无份的,只怕是佛祖想要庇佑,都找不到人呢。”夏锦娴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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