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一阵头疼。
这几人无论是谁登上皇位,柳家都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事情恍若陷入僵局,步履维艰进退两难。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呼声:“玉茹!”
“玉茹!”
柳玉茹精神一震,立即起身去迎。
刚走出闺房,就见一玄甲将军带着两个银甲小将走进来。
三人具威风凛凛,神采奕奕。
柳玉茹眼眶一热:“爹!阿兄!”
听她声音里满是委屈,柳家父子立即加快了步伐。
“是谁欺负了玉茹,告诉二哥,二哥替你出气!”柳晏鹤眉头紧皱,握着长枪的指骨泛白。
一旁的柳晏清满目担忧:“听闻昨夜你赴苏家的宴,差点落水,查到是谁了没有?”
柳玉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父兄,情绪几欲崩溃。
上一世……二哥柳晏鹤在南蛮救顾九思,她甚至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大哥和父亲更是连遗体都未曾见到。
如今想来,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顾九思利用至此。
柳父抬起粗糙的手,揉了揉她的头:“有什么委屈,尽可和父兄说。”
柳玉茹哽了又哽,拭去眼角的泪:“是七皇子顾九思,他说他要娶我,他想要柳家为他争储。”
闻言,柳家父子顿时面面相觑,脸色怪异。
良久后,柳父才叹息一声:“争储一事,柳家迟早要站队。”
“不是为父故意隐瞒你,我们已经决定辅佐顾九思。”
柳玉茹大惊失色:“爹,绝对不可!”
“顾九思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他的贤良全是装的!”
柳家父子被她激烈的反应惊到。
柳玉茹上前,握住父亲的手:“您信我一次,顾九思他绝非善类,昨夜落水之事就是他的计谋。”
“他想要用恩情让柳家助他争储,待到利用完柳家,就会一脚将我们踹开!”
柳晏鹤见她言之凿凿,只愣了瞬便临阵倒戈:“我觉得玉茹说的有道理,大哥,爹,不如我们再想想。”
柳晏清无奈扫了他一眼:“你变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柳晏鹤咧嘴,露出整齐的大白牙:“毕竟这事关玉茹的幸福,嫁入皇家,与他人共侍一夫有什么好?”
这话倒是有理,柳晏清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咱们柳家什么都有了,不需要再用玉茹的幸福去换什么。”
柳父却端详着柳玉茹:“玉茹,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为父?”
柳玉茹扣紧手指,不知该如何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诉之于口。
柳父也不逼迫,见柳玉茹眼眶发红,轻声叮嘱:“别担心,就算天塌了,也有为父和你的哥哥们顶着,你去好好休息,休息完咱们再说。”
自昨日下午之后,柳玉茹再没阖眼,如今见到父兄安然无恙,一直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腹中。
强烈的疲惫感涌上来,她确实涌上睡意。
可顾九思之事如鲠在喉,她又如何能安然入睡?
“爹,柳家不是非要争储,我们就做纯臣,不好吗?”
柳父眉头紧皱,见柳玉茹脸上尽是坚持,只能松口:“好,为父答应你,再考虑考虑,不这么快让柳家卷入争储的漩涡。”
听到父亲承诺,柳玉茹才放下心来。
她深深舒了口气,回房休憩。
或许是过于疲累,这一觉柳玉茹睡的格外沉。
梦里,她恍惚又回到了幽州城墙之上。
顾九思当着众将士的面,竟扬言要以皇后之礼葬她。
柳玉茹胸口一哽,正要开口反驳,不远处的贺望尘“嘭”的一身跪下,替她发声拒绝。
直至顾九思剑指贺望尘,柳玉茹才明白他喉间的伤是从何而来。
她心尖微颤,越看越觉得顾九思可恶。
忽然眼前一晃,又到晚上。
柳玉茹亲眼见贺望尘在房间画阵,疑惑间,屋内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任务积分珍贵,宿主确定要在女主重生上?”
柳玉茹惊讶不已,环顾一周发现屋内只有贺望尘一人。
贺望尘似乎没有任何意外,脸上满是悲戚:“我如果不救她,任务永远也完不成。”
闻言,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除去积分,还需要拿你们镇南王府来换。”
柳玉茹心里霎时翻起惊涛骇浪。
镇南王府……难道镇南王府的消失,是与时光回溯有关?
她心头一痛,没想到竟然让贺望尘付出这样的代价。
贺望尘一愣,只思虑一刻后就答应下来。
柳玉茹心口痛到发颤,却还在思虑贺望尘的任务最终究竟是什么?
这时,贺望尘忽然抬头,和柳玉茹四目相对。
贺望尘语气坚定:“自古帝王之位,能者居之。”
“女子,亦可为帝!”
荒谬!
这是柳玉茹的第一想法。
自古以来,所有的女子都要学习《女诫》、《内训》,无一人不知女子未嫁时,该以父为纲,出嫁后该以父为纲。
柳家是因为家风开明,身居高位不惧世俗,柳父才准她与两位兄长一齐习武念书。
平常女子,只怕只能学些算术,学学管家之道……
世道苛责女子,她们渐渐也被养出奴性,渐渐忘了女子的命也是命。
如她能上战场厮杀,抵御外敌建功立业,而不是被拘在皇宫那小小的四方格里,只能每日争夺一个男人的恩宠。
贺望尘的话没停:“众皇子中唯顾九思出众,可我看他也不过如此。胸无大志,玩弄权术,丝毫没有容人之量。”
“如若不让柳玉茹重来,只怕齐朝会亡在他手里。”
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但也不无道理。
柳玉茹心中激荡不已,正要开口说话时,梦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闺房出神。
贺望尘说女子亦可为帝,可当今圣上并无公主。
柳玉茹又开始发愁,莫非……贺望尘之意,是让自己取而代之?
此念一出,她更觉荒谬,柳家满门忠君爱国,怎么可能谋逆。
哪怕上一世顾九思灭了柳家满门,她也拿着父亲的长枪振振有词:“柳家一身忠骨,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反贼!”
如今重来一世,挽救柳家的机会还有很多,她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
柳玉茹深吸气,按下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时,花楹上来通报:“小姐,今日是去铺子巡查的日子,您还去吗?”
每个世家皆有商铺,柳家商铺在柳玉茹十二岁那年就交于了她。
自此,柳玉茹每月二十四日比去巡视,风雨无阻。
她立即起身:“自然要去。”
闻言,花楹立即侍奉她更衣梳洗,前往街中店铺巡查。
店铺不多,巡视完收上当月账本也不过一个时辰,但于街上闲逛时,柳玉茹忽然发现京城内忽然有了一些流民。
她皱眉思索,才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那边突降暴雪,冻坏堤坝冲坏许多房屋。
受灾面积甚广,圣上勃然大怒,狠狠责罚了工部和当地官员,接着又派皇子去赈灾。
而被指派的人,正是顾九思。
思虑间,一伙计模样打扮人突然拦住她:“小姐,我家郎君请您上东风楼一叙。”
花楹拦住那名伙计:“敢问你家郎君姓甚名谁?”
伙计亮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一个七字。
柳玉茹了然,欣然往东风楼赴约。
东风楼是汴京第一大酒楼,位于汴河边,凭栏远眺,能观赏整个京城。
柳玉茹到时,昭和郡主正拿着酒壶眺望汴京。
她恭敬行李:“不知郡主唤臣女前来,所谓何事?”
昭和见她神色淡然,没有一丝诧异,反而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是顾九思?”
柳玉茹想起那枚令牌,令牌上虽然刻着七,但是前世和顾九思接触良久,她从未见顾九思的属下用过,便已经猜到不是顾九思。
见她不答,昭和也不生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她,“你属意顾九思做皇帝吗?”
柳玉茹想也不想:“我不在意谁会做皇帝,但只要不是顾九思便好。”
“为何?”昭和反问。
前世种种顿时从脑子里闪过,顾九思的期满背叛,灭门之仇……
她攒紧手指:“因为我恨他,我与他血海深仇,不同戴天。”
不料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推门声。
柳玉茹回头,和门口顾九思四目相对!
柳玉茹眸子里的恨意丝毫不掩,指尖嵌入掌心。
顾九思心如刀绞,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柳小姐言重了,我对柳家一向崇敬,不知与你有何仇恨。”
柳玉茹全然没有料到顾九思会在此处,她回头看向昭和:“既然郡主邀了七殿下,我就不奉陪了。”
她丢下这话,就要离开。
手腕却猛的被人攥住,是顾九思。
顾九思看向昭和:“皇姐可否让我和玉茹单独呆一会儿。”
柳玉茹怒目圆瞪:“放开我。”
昭和扬了扬下巴,转身出门:“莫要唐突了佳人。”
柳玉茹胸膛不断起伏,越发觉得皇室之人皆为道貌岸然之辈,满口谎言,不能相信。
待昭和一出门,柳玉茹便与挣脱顾九思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