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扯住头发，挨了两耳光：“我爹不过是高血压！这么简单的病都被你治死了！你个庸医！”
“你还我爹的命来！”
“——唔！”
林辰歆忍着头皮发麻的疼，奋力解释：“家属你冷静一点！”
“我开的药都是治病的规范用药，绝不可能出问题，你如果不信，可以让人去查！”
家属不听，还要厮打，这时有人喊：“公安来了！”
闹剧才停歇。
林辰歆头发凌乱，靠在墙边双手发颤，心头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
却见公安径自走到她面前：“林辰歆，有人报案说你造成严重医疗事故，请问我们走一趟。”
众目睽睽下，林辰歆被带去了公安局。
当晚，拘留室。
林辰歆呆坐着，眼中惊惶未褪，至今还没缓过神。
突然，门被推开。
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灯光落下，男人的影子像拥抱着她。
林辰歆抬头望去，她眼眸一亮：“之屿？”
他是来帮自己的吗？
没等欣喜涌上，季之屿便冷硬刺来：“你出息了，给人治病治到公安局来了。”
林辰歆心口一刺，强忍着心痛低喃：“我没有害人……”
就算他不爱她，可相识这么久，不求他多体贴他，可他就不能不像对待一个仇人一样对她吗？
这时，公安拿了拘留书过来，递给季之屿：“季团长，麻烦你签个字……”
说着，又瞄了眼林辰歆：“老人家属不肯尸检，闹着要告林医生和医院，恐怕林医生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季之屿飞快签了字，眼中是不近人情的冰冷。
两辈子了……
哪怕决定放手离婚，可此刻，林辰歆的心还是疼的厉害。
公安拿回拘留书便走了，季之屿也完成了任务般，转身要走。
‘轰’的几声，窗外传来几声雷鸣。
林辰歆顿时想起学校的林家豪，面色骤然一紧。
平时只要一下雨，哪怕自己再忙都会抽空去看他，这次她没去，之前又在家属院听到闲话，他一定会担心……
还有那个李越医生，她都没来得及去找他。
想到这些，林辰歆忙追出去，却被看守公安拦住，只能朝季之屿的背影哑声喊：“季之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你能帮我去医院找那个来义诊的李越医生，请他给我弟弟治病吗？”
“算我求你了！”
季之屿终于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点头。
林辰歆松了口气，又说：“家豪一到雨天腿就疼，能不能再麻烦你送点止疼药过去，他还不知道我的事……”
可男人这次没再回头，大步离去。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林辰歆失落回到看守所，滑落在墙边，失神望向窗外的雨幕，心绪渐远。
上辈子她早年丧亲，只和弟弟相依为命，所求的其实也只有季之屿的爱，和弟弟的健康平安，可惜没能如愿。
重来一生，她连季之屿也不敢要了，为什么依旧坎坷不顺畅？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
这一关，就关了林辰歆五天。
公安查清了真相，原来是家属私自在外面买了所谓‘神医’的药给老人吃，才致使老人中毒身亡。
被释放后，林辰歆走在阳光下，被晃的有些头晕。
心口还是沉甸甸的，总觉得不安。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下台阶，却见一个公安满脸着急冲她跑来：“不好了林医生，刚刚学校来电话，说你弟弟从楼梯上摔下去，出了好多血！”
嗡的一下，林辰歆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好在公安扶住了她。
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可置信问：“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我弟弟应该做完手术，还在修养才对啊！”
公安也懵了：“什么手术？你弟弟这几天一直在学校。”
听到这话，林辰歆的心霎时沉到底，背脊也阵阵发凉。
家豪没有做手术！？
可季之屿明明答应她，会请李越医生给弟弟治病啊！
事到如今，林辰歆也来不及多想，匆忙赶去医院病房。
一路疾行，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病房。
推开门，只见林家豪坐在病床上，脸颊有擦伤，左腿缠着的绷带还隐隐渗着血。
“家豪！”
她踉跄冲过去，又是摸又是看的上下检查了个遍：“你没事吧？还伤着哪儿了？”
林家豪摇摇头：“阿姐，我没事。”
林辰歆心还没完全放下，便见他低下头，双手紧握着，沉瓮的声音带着自责和愧疚。
“阿姐，我几天没见你，眼看放假了就想来医院看看你，可是……我真没用，连路都走不好……”
见向来坚强的弟弟突然颓弱，她心疼地将人揽进怀里，酸着眼轻声道：“怎么会，在阿姐眼里，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对不起，阿姐这几天忙，没时间去看你……”
说话间，心中不免涌起难言的悲苦。
季之屿没有帮她给李医生带话，也没有去看望弟弟。
安抚完林家豪，林辰歆借口去帮他买吃的离开。
随后，便迅速去骨科找李医生，却被告知，李医生恰好早上六点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晚了一步。
林辰歆颓废离开骨科，一步步朝回走，心口的酸涩怎么也压不住，她仰起头忍着眼泪，忍着眼眶发红。
怎么偏偏就晚了一步呢？
上天既然愿意让她重生，为什么还这样跟她开玩笑？
……
快到病房的时候，林辰歆迎面遇见抱着孩子从注射室里出来的季之屿。
四目相对，男人的脸始终平静。
他不在意她被抓去审问，也不关心她为什么被放了出来。
刚被压下的情绪忽然汹涌，季之屿他在军营里，不是出了名的说到做到吗？
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算数了？
林辰歆竭力控制情绪：“你真的去找了李医生给家豪做手术吗？”
闻言，季之屿沉默了瞬，才说：“这几天孩子一直发高烧，小姜身体还没好，只能我照顾，我没时间……所以耽搁了。”
一字一句，刀尖般扎进林辰歆的心，搅动着她几乎崩溃的理智：“季之屿！传一句话很难吗？你自己就在医院，就算没空难道不可以托人去说一下？”
“还是说没时间只是借口，而是你根本不在意！？”
拔高的声音吓得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好了！”
季之屿拍着孩子的背安抚，黑下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别在这儿无理取闹！”
说完，抱着孩子大步离开。
林辰歆僵僵转身，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涩意在眼角蔓延。
整整两辈子，于季之屿而言，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排在她这个妻子前面。
那个家……还能算是她的家吗？
林辰歆仰头疲惫地深吸口气，缓缓捏紧了双手。
当晚。
林辰歆回到家门口，指尖摩挲着手里崭新的纸张，下定决心推开门。
刚一进屋，不偏不倚撞上季之屿冷硬的侧脸。
季之屿正脱下被汗湿的作训服，露出覆了层油光般的古铜色皮肤，还难得主动冲她打招呼：“回来了。”
林辰歆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缓和态度，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他，缓缓走向他：“我下午去了政治机关处……”
敏感的字眼让男人动作一顿，他握紧汗湿的衣服，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沉默等待她下一句话。
林辰歆平静看着她，将手中崭新的那张‘申请离婚报告’递过去：“我已经签字了，离婚吧。”
霎时万籁俱寂。
林辰歆手都快僵了，季之屿都没有要接的意思。
他眉头紧拧：“因为我没帮你给那医生带句话，你就闹离婚？”
林辰歆心狠狠收紧，这时一句话的事吗？
那是她弟弟健康生活的希望！
不过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季之屿也未必在意。
她疲惫把离婚报告放在桌上：“你说是就是吧，只要你签字就行。”
她真的累了。
放下后，她转身要走，可男人却突然箍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他的眼眸罕见缓和：“别闹了，医生这事是我不对。”
两辈子，这还是季之屿第一次让步。
若是前世，林辰歆此刻恐怕已经心软。
但如今，她还是摇头：“我没有闹，只是突然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走不远，倒不如趁早结束，别浪费彼此时间……”
季之屿脸色骤沉，愠色在深眸间翻涌：“你把军婚当儿戏，想离就离？”
“我只是……”
林辰歆才开口，男人却已经丧失耐心，撒开她直接离开。
‘砰’的一声，次卧的关门声在沉寂的夜格外刺耳。
林辰歆唇线微颤，良久才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无力感。
她铁了心，也向政委打了报告申请了强制离婚，就算季之屿不签字，等审批下来，不离也不行。
缓和好情绪，林辰歆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去医院照顾林家豪。
……
之后，一连好几天，她和季之屿也没再见面。
她一边等着审批通过，一边联系首都医院，准备带弟弟去治疗。
这天下午，林辰歆正准备再找院长问调职的事，却在门口听见院长在跟李越通电话——
“放心吧李越医生，边境援助是我们人民子弟兵的责任，我已经向组织打了报告，尽快抽调一批医生去边境帮你！”
林辰歆停下脚。
原来李医生去边境了！
她眼神亮了亮，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如果自己去边境找到李医生，亲自请到他治疗弟弟，那弟弟以后就不用再受脚疼折磨了。
激动之下，林辰歆连门也忘了敲，就冲进了门：“院长，我愿意去边境援助！”
院长愣愣挂断电话，反应过来后，脸色凝重起来：“辰歆，换做是别的医生来说这事，我肯定是一百个支持和欣慰，但是我不太建议你去。”
他起身走到林辰歆面前，眼中担忧：“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你走了，家豪怎么办？”
林辰歆坚持：“老师，我知道您担心我，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去找李医生，让他治好家豪的腿。”
“我打听过了，他上次义诊治的那些断腿神经痛的病人，都已经完全不痛了！”
说到这儿，林辰歆眼中升起抹希冀：“等我回来，我就可以亲眼看着家豪康复，好好照顾他。”
院长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好，那你就去吧，反正时间也不长，家豪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谢谢院长！”
在边境援助队的报名册上签了名后，林辰歆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如磐石。
等她带着李医生回来，她跟季之屿也离婚了，等弟弟治疗康复后，她就给他装假肢，再也不用拄拐了。
想到这些，她终于再感受到一丝重生的喜悦。
晚上六点。
林辰歆回家收拾要去边境的证件，却看见门半开着。
她诧异，季之屿这个点不是还没下训？
揣着满腹疑惑，她缓缓推开门：“季之屿？”
话说到一半，瞬间僵住——
只见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姜雪柔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