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相伴,到头来,镜破钗分。
从前只知兰因絮果是话本子里的一句戏词。
如今亲身体验,才知其痛有多深。
这痛苦。
密密麻麻,丝丝缕缕,蚀骨穿心。
若再来一次,她再不要陷入这万劫不复的感情。
写着写着,一滴泪落在信纸上。
晕开了浓黑的墨。
满满一张纸快要写完了,陆双宜红着眼,一笔一划写上最后一句话——
宁旭,辜负真心之人,要下十八层地狱。
……
在无情山庄休养了很久之后。
宁旭终于带她回了晋王府。久违的在梳妆台上收到了鸣月的信。
大概是这次宁旭找她时的疯魔,叫鸣月又有了危机感。
她又时不时给陆双宜送信,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宁旭近日又陪自己做了什么。
无非是给她送绫罗绸缎,陪她看戏解闷……
陆双宜每每看完,都将这些信存在盒子里,心里没有丝毫涟漪。
就这样,好几个月过去了。
陆双宜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临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接近临产的某个晚上,突然狂风大作,暴雨不止。
深夜,陆双宜和宁旭都入眠了。
突然有不长眼的小厮来敲门。
两人被惊醒,宁旭不耐的套上外衣出去。
“王爷,听风院那边……”
小厮像是被打断了一下,两人的声音的越来越远,应当是两人走远了些。
不一会儿,宁旭才回来。
他穿戴好衣袍,在她脸颊上摸了摸:“双宜儿,我突然有公事,你先歇息,不必等我了。”
陆双宜最近十分乖巧,哪怕宁旭连续几日不回府,她也不曾过问什么。
可这次,陆双宜却伸出手,抱住了宁旭的腰。
“外面打着雷,我好怕,夫君,今晚不要走,可好。”
连宁旭都没发现,她已经很久没叫自己夫君了。
宁旭有些享受她久违的依赖,却仍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他失笑的摸了摸她的发,语气宠溺,“都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怕打雷?乖,夫君很快就回来陪你。”
最后,只在她脸颊落下一吻,人便离开了。
陆双宜平淡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刚才的依赖就像从不曾存在。
陆双宜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忽然觉得,今夜的确很适合分别。
宁旭
如果你知道,这将会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
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她安静的坐了许久,最后召唤出系统。
语气十分平静:“就是今夜,带我走吧。”
金光在黑夜中闪现,系统立刻回复:“好的,宿主。”
不多时,剧烈的阵痛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痛得脸色青白,却死死咬着唇,直到咬出血痕,都不让自己叫出声。
陆双宜挺着肚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颤巍巍走到门外。
她走进院子里,浑身淋着大雨。
手上是一个竹筒模样的信号弹。
是宁旭曾经给她的。
“双宜儿,当你遇到危险时,就发出这个信号弹,无论我离你多远,都一定会回来救你。”
陆双宜仰着头,脸上满是雨水。
她缓举起手,将竹筒往半空中发射,
“嘭!”
一声烟花在空中响起,把夜幕点缀成绚烂的世界。
陆双宜惨白着脸,一下又一下的发着信号。
没有看见那边表示接收的烟花,她就不肯放弃。
直到终于疼得失去了所有力气,陆双宜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手上的竹筒也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远了。
黑夜里,看不见血迹,但浓烈的血腥味哪怕是大雨也冲不散。
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吵醒了,有侍女提着灯笼出来,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陆双宜,顿时失声大叫。
“王妃!!!”
无数人朝她来,在灯笼的映照下,看见她整个下身都被鲜血染尽后,所有人大惊失色。
“叫大夫!叫稳婆!快去叫人!”
芳心院一片混乱,但传到陆双宜的耳朵里声音都变得很轻了。
她微眯着双眼,听见远处的竹林被大雨淋得沙沙作响。
似是在向她道别。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
宁旭。
你我,永不再见。
……
翌日,下了一夜的雨,清晨反而出了太阳。
宁旭刚上马车准备回府,就突然有暗卫过来禀告。
宁旭冷淡的开口:“何事?”
暗卫迟疑着开口:“殿下……昨夜王府有人给您发过信号,发了整整99道……”
宁旭一僵,会给他发求救信号的除了陆双宜再无他人。
99道!
他的心狠狠一震,一阵不安冒上心头。
宁旭大怒:“为何不告诉本王!”
暗卫犹豫了一瞬,说:“您昨夜交代,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打扰您……”
宁旭顾不得其他,连马车也不坐了,直接翻身上马快速回到晋王府。
刚下马,门口一直等着他回来的小厮侍女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宁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连声音都在发颤。
“王妃呢?!”
下人们一边磕头一边哭。
“奴才该死!昨夜王妃突然临盆,难产大出血,王妃她……她已经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