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的声音由大变小,一阵拖鞋擦地的声音后,他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我耳畔。
我脑子里却全是他刚刚说笑的那番话。
所以上次,杨中儒能来的那么快,是因为他一直在我家楼下等着?
可是为什么?
这辈子我没有跟他表白,没有再缠着他,按理说,他不该再喜欢我才对……
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涌入我的脑内,水池里的水漫出来,流到排水口。
我定定的看着被水没过的手腕,心里止不住的升起异样之感。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可我却生出了一丝胆怯。
明明,不该是这样才对……
杨中儒再出来时,手里的电话已经挂断。
我那会正拿着拧干的短袖踩在凳子上,费力的够晾衣绳上的衣架。
杨中儒几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的动作,勉强分辨出我的用意:“要拿衣架?”
我窘迫的拧了拧眉,哪怕看不见,但凭借我脸热的程度,大概是红了的:“我没找到晾衣杆。”
我急促的踩了踩脚趾,被杨中儒戏谑的看着,有点想挖个洞把我自己埋了。
“我们家没有晾衣杆。”
他忍着笑走到阳台灯的开关边,抬手摁下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球。
“这晾衣架是伸缩的,抱歉,今天出门有点急,忘记告诉你了。”
我缩着脖子躲过落下来的晾衣架,面颊上更烫了。
衣服挂上去后,我一刻也待不下去,逃也似得钻回了房间。
门合上的前一秒,我看到杨中儒面上挂着一抹温温的笑。
“啪”的一声轻响,门被合上,耳边却没有恢复平静。
“噗通、噗通”的声响不绝于耳,我头一次那么清晰的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伴随着紊乱的呼吸,我整个脑子都在发热。
我把自己卷进空调毯里,打了个圈,鼻尖是熟悉的皂角香。
屋外蝉鸣不断,我的脸还在持续升温。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屋子里,独属于杨中儒身上的气息浓郁而张扬,却不见他的身影。
洗漱完后,我在客厅桌子上找到了一张便签,上头是熟悉的字迹——
【冰箱里有饺子,想吃自己煮。】
简洁的一句话,配上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我默默把便签折了回去压在杯垫下,一并压下去的,还有我胸腔里那颗不大受控的心。
有些悸动,留在心里就好。
冰箱里剩的饺子不多,我煮了十个,拿一个小碗简单调了些蘸料。
挨着桌边才坐下,我才想拿出手机找个下饭剧,通知栏里跟着弹出一条陌生短信——
【今天下午,海棠花正红。】
我潦草看了一眼,只当是一条垃圾信息,清空了通知栏并没有当一回事,翻找出当下热门的电视剧吃起了饺子。
三分钟后,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76号桌等你,勿念。】
“这年头垃圾短信都是组团轰炸的吗?”
我愤愤咬了一口饺子,正想像处理上一条短信一样直接无视,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逝。
我想起了我爸的那串警号。
76和767601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这个念头弹出来的瞬间,我慌乱咽下嘴里的饺子翻找出上一条信息。
两条信息一对照,居然来自于同一个手机号。
心跳的有些快,我尽可能稳住情绪,将那串电话号码复制回拨回去。
三秒钟后,机械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空号!
上辈子我爸给我打了那通电话,我回拨过去也是空号!
我不敢再耽搁,弃了那半碗饺子拔腿就朝京市分部跑。
手机在我手心里沾上冷汗,这些上辈子都没有发生过,或许是因为我做的那些事,让一些轨道,冥冥之中转变了方向。
我好怕耽误什么,这可能是我父亲发过来的,他可能是在传递什么讯息,我看不懂,也不知道这讯息为什么就发到了我的手上,可杨中儒一定能明白!
京市分部。
我头发乱糟糟,蓬头垢面的眼眶还酸涩的厉害。
李楠在值班室,一看到我便扬起笑来:“梁姑娘,来找我们杨队啊?”
我没空和他玩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杨中儒在哪?”
“啊?”
李楠被我这样子吓了一跳,他也不笑了,跑出来扶着我。
“发生什么事儿了?梁姑娘你慢慢说,不着急。”
“我急。”我攥着手机,手指不受控的发着颤:“杨中儒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怎么了?”
杨中儒的声音从我斜后方传来。
看到我和李楠的动作,他蹙眉瞪了李楠一眼。
“你给人弄哭了?”
李楠那叫一个冤枉,眼珠子立时瞪的浑圆:“队长,我冤枉,梁姑娘猴急猴急说要找你,我还没说什么呢。”
“杨中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大厅里人多眼杂,我没敢开口,拉着他疾步走到他办公室锁了门才把手机递给他。
“这个我怀疑是我爸发给我的,上次那串警号不是查到了我爸的身份吗,这个76会不会是他……”
我有点语无伦次,眼泪堆积在眼眶里,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他是不是在进行什么很危险的任务,所以他才不能见我?他是不是在给我传递什么信息?”
杨中儒看了眼信息,把我摁在座位上倒了杯温水给我。
“你别急,你父亲……不会有危险。”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有点沉,一并沉下去的,是我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杨中儒却没给我解释太多,宽厚的大掌落在我的头顶,他温着声音宽慰我:“在这里等我,梁悦淑我跟你保证,你父亲绝不会有危险。”
他的话,抚平了我心头的每一寸不安。
我看着他离开,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再见到杨中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把手机递给我:“我送你回家。”
我愣了一瞬,接过手机,那两条信息还在那,我却有些恍惚:“你不用管我,这是我爸传递的信息对不对,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就好,我自己可以。”
“梁悦淑,你不信我吗?”
杨中儒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好久,直到他抬手,用粗粝的指腹蹭过我的眼尾。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哭鬼?”
我哽咽一瞬,怔怔收了眼泪想反驳什么,话堆在嘴边,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走吧LJ。”
他走过来,破天荒的主动牵起我的手。
我心一颤,抬头就看见他在笑。
这段时间,他冲我笑的次数委实有点多。
走出去十来步,我听见自己声音温温吞吞叫着烂熟于心的三个字——
“杨中儒。”
“嗯,我在。”
他侧首看我。
好久好久我才鼓起勇气:“这次,我还信你。”
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