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我努力忘记的名字又一次回到了脑子里。
李楠在,那他呢?他也来了吗?
我在心里默默问着,忽然庆幸这帘子能帮我遮挡一二。
李楠的大嗓门还在那里叭叭说着,隐约间,我居然听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哎杨队,咱们小王比你年纪小都结婚了,你还不考虑考虑啊?我看那个追你的小梁妹子就不错啊,人漂亮又可爱的,你就不考虑考虑。”
‘吧嗒’,筷子从我手上掉了下来。
室友显然也听出来了,一个二个朝我看过来,露出了姨母笑。
可我笑得苦涩。
帘子后,杨政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漠然:“吃饭。”
李楠吃了个冷脸,嘿嘿笑了两声:“杨队,这几个月我都没见那姑娘找你,该不是你对人家太冷,人家不追你了吧?”
他那两声笑得属实有些贱,可话说到了点子上。
我装作没听见,捡起筷子继续夹菜,耳朵却不受控的竖了起来。
左等右等没等来杨政博的回复,倒是听到了柳清的声音:“李楠你小心队长揍你。那姑娘再好跟我们队长又不合适,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少在这儿说东说西的,而且,你少拿人家女生的声誉开玩笑。”
接着,我就听到一声‘哎呦’的痛呼。
我嗓子莫名有点堵。
室友见我面色不好,想安慰我,我摆摆手,小声说了句没事,嘴上却再也吃不下去。
这顿饭结束的仓促。
离开时,杨政博那桌还没吃完,我不想和他们打照面,省得尴尬,于是躲在室友身后慢慢吞吞走了出去。
中途,我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盯着我,我没敢回头,只想快点走。
好不容易出了饭店,目送室友上了出租车,我也打算回家。
却不想,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梁知潼。”
杨政博穿越人群朝我走来,我按捺住想跑的欲望,脚定在了原地。
杨政博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叫我的时候尤其悦耳,可现在,我有些怕……
他那时候,果然看到了我。
“杨队,有事吗?”
我学着他同事称呼他的方式,朝他疏离一笑。
杨政博像是有些不大适应,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却只一瞬,他面色恢复如常,递了个手机给我。
“你的手机。”
我看了一眼,还真是我的。
刚刚走的太急,我忘拿了。
礼貌的道谢,我接过手机,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我本能一抖,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杨政博看了我半天,似有些犹豫:“我替李楠向你道歉,刚刚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这人就这样,说话没有分寸。”
“不会。”
上辈子和李楠认识三年,李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
“谢谢你帮我把手机送下来。”
我再一次道谢,准备走,擦身的间隙,我看到杨政博眼底闪过一抹困惑。
我没有停,一步都没有。
暑假的第一天,我熬了个大夜。0
凌晨三点的窗外夜色无边,雨声淅沥,下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
我躺在床上翻着手机,脑子里还在回忆上辈子我爸给我打的那通电话。
我想了两个月,努力想记起那天的电话号码,可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包括那串警号。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串数字,可重生回来,对于父亲的记忆,都在我脑子里慢慢变得模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重生后遗症吗?
可我怕悲剧再上演。
我的爸爸是英雄,是堂堂正正的大英雄,我不想他背上难听的骂名,更不想他死在异国他乡,我得想起来,想起来告诉杨政博,这样,爸爸就不会死了……
浑浑噩噩中,我的意识逐渐飘远。
梦里,我回到了上辈子,看到了十多年未曾见面的父亲。
他离我好远,浑身都是血。
“知潼,爸爸的宝贝女儿……对不起,爸爸失约了,你别怪爸爸。”
我心惊肉跳的看着他走远,想去追,可脚却好像定在了原地。
“不要!爸爸你别走!爸爸,我不怪你,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卧底……”
我哭的近乎断气,可那身影还在离我越来越远。
恍惚间,一封信落到我脚边。
那信沾着血。
我惶恐蹲下身去捡,脑子里有什么催促着我打开信封。
我鬼使神差的拆了,看到了里头的内容。
最下面那行,是一串数字【767601】。
这是警号!
我爸的警号!
我努力想把这串数字刻进脑海,脚下空间却忽然开始崩塌,我慌乱想抓住什么,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慌了神。
“不要!”
我惊呼一声,惶恐的坐起身。
额角的冷汗流到眼睛里,疼的我轻呼了一声,浑浑噩噩的思绪也跟着回笼。
窗外的雨还在下,瓢泼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落下,我的心随之一坠。
不敢耽搁,我颤抖着翻找出手机找到杨政博的号码拨出去。
等待的间隙,我整个人都在颤。
响铃第六声,电话被接通,那边传来杨政博没睡醒时,略带沙哑的声音:“喂?”
我却像是浮于水面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政博,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查一串警号?”
电话那头的人脑子显然还没开机,静了数秒,除却呼吸的声音,我再没得到任何回应。
天边一道惊雷落下,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我眼角的泪却再也挂不住,哽咽着落下来。
这件事情上,我只有杨政博能信任。
我想让他知道我的父亲不是罪犯首脑,他从始至ɖʀ终都忠于信仰。
可我不知道我该以什么身份求他帮忙,如果他不肯,我该怎么办……
我爸爸该怎么办……
梦里的画面再度浮现脑海,我捂着嘴,肺部的空气在这一瞬好像被人抽空。
一个梦境,挖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政博,你别不说话。”
他不说话,我慌。
心慌。
大抵是听出了我的哽咽,杨政博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他清润的嗓音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在哪?”
我浑浑噩噩的报了个地名。
电话一直没挂。
半个小时后,大门被敲响。4
大概是顾及周围邻居,敲门声不大,爷爷都没被吵醒。
这期间,我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眼眶红的厉害。
门开后,杨政博的身影闯入了我的眼帘,他肩膀上湿了一片,鞋子上也沾着水。
我紧了紧拳头,给他找了双拖鞋,又给他找了条干净的毛巾。
杨政博接过,随意的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又将毛巾还给我,随后,径直切入正题:“要查什么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