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依言朝外走去。
许枝鹤看着他光溜溜的后背,想起酒店对面也是公寓楼,又急忙喊他:“你等等。”
说完掀起被子下床,捡起他的外套丢了过去:“先把这个穿上。”
许枝鹤赤着脚,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衫,扣子还只系了两颗,凌乱的裹在身上,一弯腰,海藻般的长发瀑布般洒落下来,刚好将外露的风光遮住。
江珩眼神一暗,沉默的看了她几秒,才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洗澡的时候,许枝鹤照镜子,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去。
吻痕一片连着一片,有咬的,有吸的,热水冲刷过皮肤,像有无数根针细细密密的扎在一处,热痒又刺痛。
她就口嗨了一下,没想到换来这么痛的领悟。
狗比江珩,我杀你全家!
许枝鹤洗漱完毕,才叫他进来。
她故意把江珩的衬衫弄湿了递给他,他皱着眉,也只是片刻,便从容自若的披在了身上,站在房间的一角,慢条斯理的系着纽扣。
不得不说,这男人,有傲的资本。
就算深陷泥沼,他仍是一副超然自若,举手投足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矜贵。
越是不经意,越让人向往。
南城名媛为他疯狂,二世祖们酸的后槽牙疼,就连长辈们,也没有不夸他的。
要不是江家落难,这种天之骄子也轮不到她糟蹋。
许枝鹤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现在极品的少爷,一晚上也就七八万吧,何况你这技术,想靠这个挣钱有点难。”
她以为江珩八成要生气了,她还挺想看这朵清高白莲红着脸跟她激情对骂的模样。
谁知江珩一本正经的问她:“那你说多少?我不太懂行情。”
“你这样的……顶多值几百。”许枝鹤气道。
“既然这样,卡还你,反正我的第一次也不值钱。”他说完,把卡双手奉上。
许枝鹤:“怎么说的我像骗炮的渣女……”
“没有,是我心甘情愿。”
许枝鹤:“……”
受不了他一副可怜巴巴,许枝鹤没接卡:“你用不着这么拼,老娘给出去的钱从不往回要。”
“那行,就当你在我这办了卡,你随时需要,我随叫随到。”
神TM办卡!亏他想得出来!
“你就这么缺钱?”
“我破产了,现在身无分文,你知道的。”
“咳,既然……你收了我的钱,也得有点职业素养。”
“嗯,你说。”
许枝鹤清了清嗓,如愿以偿的开口:“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什么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没找你的时候,你不许主动找我。还有,我没找你,你也不许找别人,要洁身自好,别让我发现你跟别人鬼混。”
江珩似在思索:“那我也不能给你打电话,发微信吗?”
“咳……微信可以。”许枝鹤绷紧了嘴角,“不过有事再发,别TM动不动发一句在吗,我忙着呢。”
“嗯,知道了。”江珩乖巧点头,“那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吗?”
“……”
他不提醒,许枝鹤都忘了有这档事。
当初高中毕业散伙饭,大伙儿喝得醉醺醺,熟的不熟的加了一堆微信,江珩就是这时候混进来的。加进来后就一直装死,也没说过话。
第二年元旦,给她发了条类似群发的“新年快乐”。
她礼貌的回了句“你也快乐,请问您是?”
那边刚回了“江珩”两个字,许枝鹤反手就是一个拉黑。
……
许枝鹤在他注视之下又把他加了回来,期间江珩打电话给前台订了两份早餐。
许枝鹤拿起包:“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等等。”江珩叫住她。
“又干嘛?”
“房费……算谁的?毕竟五星级酒店,不便宜。”
“你缺这点吗?”许枝鹤按捺住杀人的冲动,“……从卡里扣!”
说完,摔门而去。
一走出房门,许枝鹤气势瞬间矮了三丈,佝偻着腰贴着墙壁走。
以前江家没破产的时候,江珩就是南城所有名门淑媛的梦中情人。想睡江珩的能从南城排到首都!
“也不怎么样嘛,疼死老娘了。”许枝鹤亲身体验过后,就这一个感想。
站进电梯里,她才终于长舒了口气,呼吸里还有淡淡的酒精味,得找个代驾了。
她拿出手机,电梯门开的时候,只听见酒店大堂有人吼了一声:“喂,你们干什么的!谁准你们进来的,把摄像机关了,快出去!”
许枝鹤动作一顿,抬头的瞬间,被闪光灯晃花了眼。
“我是人民电竞的记者,关于主播飘神起诉海豚TV欠薪一事,作为平台老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飘神爆料海豚TV和主播签订阴阳合同,是真的吗?”
“作为后起直播平台,您这样做不担心破坏直播行业生态吗?”
各种声音交叠在一起,录音笔只差怼到许枝鹤脸上了。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要是在公司,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可现在不行,她代表的是海豚TV的形象。
这飘神也真是飘了,官司打不赢,开始搞这种下作手段,她不信没有私家侦探,这些电竞记者能跟娱乐圈狗仔一样找到酒店来。
许枝鹤黑着张脸,正犹豫是打给助理,还是回酒店暂时避避,突然,一声尖叫,其中一个怼得最近的摄影师被人推了一把,肩头的摄像机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原来挤作一窝蜂的人迅速四散躲开。
许枝鹤的耳边瞬时清净了,她看了眼摄影师痛心疾首的表情,心中划过一丝快意。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江珩几步挡在了她前面,替她遮住镜头。
“你……”
她话还没问出口,先前被怔住的那拨记者又不怕死的冲了上来。
“你是许总的保镖吗?殴打记者,毁坏仪器,不怕再多一条诉状吗?”
“这就是你们海豚TV的作风吗?一言不合就动手,难怪飘神要跳槽。”
那些人见拍不着许枝鹤,就对着江珩一顿狂拍。
江家破产,江珩正在风口浪尖,这些照片传出去对他影响很不好。
许枝鹤本来不欲发声,这种小把戏她还没当一回事,这会子却有点动怒了。
她拨开江珩,大大方方走到镜头前,言笑晏晏对着那位机器被砸的男记者:“告我?可以,海豚TV法务部随时奉陪,这是我律师的名片。”
男记者一时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该不该接。
“不过,各位今天闯进酒店,未经我同意拍照的行为,严重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和肖像权,以及,酒店保安的失职,我都会一一追责。”
许枝鹤是这家酒店的老顾客,经理一听说就赶了过来,连声道歉:“许小姐,这事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一定做好善后,给您一个交代。”
男记者硬着头皮:“你、你想怎么样?我们只是追求新闻的真相……”
“是新闻,还是炒作?飘神给了你们多少钱,就敢惹到我头上?”许枝鹤轻描淡写,却说的一众记者面面相觑。
见状,江珩直接点了一人名:“录音笔还不关?”
他刚才二话不说就砸机器的行为,所有人都还心有余悸,别佣金没进口袋,先丢了吃饭的家伙。
几秒后,他们把录音笔都关了。
江珩又一一检查他们的摄像机,让他们把拍摄画面全部删除。最后,冷冰冰道:“人是我推的,设备是我砸的,要起诉,我奉陪到底。”
许枝鹤盯着他的侧颜,心想:对嘛,这才是江家大少爷,都是拿鼻孔看人的。
正想着,江珩忽然回身,以一种环抱的方式将她挡在自己怀里,低声道:“走,去停车场。”
许枝鹤跟着他离开,酒店经理指着打算开溜的记者:“你们几个,我已经报警了,等人来了做完登记再走。”
江珩一路护送许枝鹤到停车场,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攥得她手心都冒汗了。
“行了,这没人了,你放手吧。”许枝鹤有点不自在的甩了甩手。
江珩退开一步,仍是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眼,生怕从哪个角落又钻出两人。
“放心,那些人是收钱办事,刚才被我唬住了,没这么大胆子再跟过来。”说完,掏出车钥匙,车库角落,一台抢眼的红色保时捷车前灯亮了起来。
许枝鹤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你现在住哪?”
江珩板着脸,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里,被她问得一愣,顿了顿才回:“朋友的公寓。”
江家的房产和车子都被法院封了,没想到江大少爷也要寄人篱下。
许枝鹤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回去?”
“打车吧。”这次他回得很快。
许枝鹤抬手一抛,车钥匙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落进江珩手中:“你来开。我昨晚喝多了,这会儿路上估计有查酒驾的。”
江珩怔了下,很快走向车门:“好。”
许枝鹤上车后,先拿手机把刚约的代驾退了单,又打了个电话回公司,把刚才在酒店遇到记者的事给助理说了一遍,让他们准备公关方案。
“这件事,飘神一个小主播没那么大能耐,应该是背后有金主给他撑腰。”
背后金主,就是竞争平台咯?
“他跳槽到火星TV,对方给他开价多少?”
“对外声称三年一个亿。”
许枝鹤气笑了:“他傻还是我傻?”
这种官宣签约金和实际年薪是有出入的,实际金额涉及商业机密,基本只有平台最高层知晓。
许枝鹤深谙其道,也不多问,直接叮嘱:“把他上次直播口嗨被共青团点名的事曝光,暗示他被禁播。再起诉他违约,官司拖着,一天不结一天不许他开播,我看他一个‘人气主播’能耗多久。”
江珩车开得很慢,一直等她打完电话,才问:“去哪?”
许枝鹤往后靠了靠,疲惫的将头抵在椅背上,随口报了个公寓名字。
公寓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单价不菲,她去年才购入的,主要是离公司近,工作日也能多睡一会儿。
江珩问:“你从许公馆搬出来了?”
一提许家,许枝鹤更加意兴阑珊,索性直接闭上眼假寐了。
江珩转头看她一眼,猜测自己是踩到她高压线了,便安静的开车没再说话。
车子开得平稳,许枝鹤起初是假寐,最后真有点睡着了。
进小区扫描车牌时她才醒过来,眉眼惺忪的看了眼江珩。他把车子熄火,解下安全带,将车钥匙递过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