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不可置信地抬头，怎么会……
“黎栩周，是你的意思，你这是要将薛氏赶尽杀绝啊！”
薛哲也听到了通话，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身体抖如筛糠，再开口，牙齿都打颤：“黎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阮小姐下跪，我给她做牛做马，求您放过薛氏，放过我们吧！”
黎栩周厌恶地皱眉，哪里轮得到你来做牛做马。
怀里的阮语还无所知觉地睡着，打着小呼噜，时不时睁眼确认他是否还在。
娇气得不行。
他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些，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漠：“发表声明，薛哲退出薛氏电子，取消他的所有决定权。”
此话一出，薛哲停顿在原地，心如擂鼓，在嗓子眼里剧烈地跳，喉头充满血腥味，他无法开口了。
黎栩周的这个要求，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是他造成薛氏今天的局面，要把他永远钉死在耻辱柱上，薛家上下所有人都会以他为耻！
黎栩周表情不变，抚着阮语的发丝，动作轻柔。
他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对阮语友善，也不能完全杜绝下一个薛哲的出现，但他可以让他们都畏惧她、尊重她。
这次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给起了歪心思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
恐惧能治疗无礼。
不是吗？
他阖住眼皮，眉眼依旧锋利：“今天就到这儿吧，宽限你们十个小时，我要看到结果。”
————
阮语睡了一觉后恢复了精神，挂在黎栩周怀里腻歪。
哼哼唧唧的一会儿要亲，一会儿又要摸摸腹肌。
不过黎栩周都拒绝了，克制地抱着她，没有半分逾矩。
“阮语，乖乖坐好。”她蹭来蹭去地在他身上点火，完全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肌肤上还留着吻痕，藏在衣服里若隐若现，勾人。
黎栩周的语气稍稍严厉，阮语就不敢动了，坐在他腿上锁成鹌鹑。
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
发现两个小时之前袁乐乐发来了消息，问在一旁工作的男人：“薛哲刚刚来了？”
黎栩周看一眼她的屏幕：“嗯。”
阮语恹恹地开口：“还好我睡着了，不然看到他还要反胃。”这时候袁乐乐又发来一个截图，是薛氏官网的公告。
「由于私人原因，薛哲先生将永久退出薛氏电子。」
简短的一行字，下面落着薛氏的印章，鲜红的印章占据了视线。
黎栩周半天没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低头。
他的小奶油眼睛湿漉漉，鼻尖都红了，声音又细又软：“谢谢你，黎先生。”
他揉了揉阮语的头发：“不客气。”
在布拉格的最后一天，袁乐乐和关曼很先飞回国，让阮语和黎栩周单独相处。
这几天大大小小的地方全都逛遍了，最后一站，两人决定去黎母购入的大楼转转，顺便看一下这个季度的收支情况。
黎母当时命名这里为Karmelitska，离阮语的酒店不远，两人慢悠悠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黎母打理得很好，因为是免费展出，展览的收益在账本上都是赤字，远远比不上租用的支出。
索性就把这里改成了娱乐区，一到十层是珠宝展览，十一层会放一些普通珠宝售卖，各大珠宝公司都竞标占据了席位。
十二层开始就是拍卖场地，竞拍一些孤品等等。
Karmelitska大楼在业内的口碑很好，一席难求，每个季度的展览位置和拍卖资格对竞争都是一出大戏。
最顶层则是餐厅，风景很好，能直接观赏到伏尔塔瓦河的夜景。
大楼的负责人亲自出来接待：“黎总好，上次见您的时候还是四年前。”
黎栩周夸了一句：“这两年的账目很漂亮。”
负责人有些激动：“谢谢黎总，都是您教导有方！”他突然看到一旁的阮语，迟疑地问道：“这位是……”他一脸惊疑地凑近小声说：“是您的情人吗？”
负责人是土生土长的捷克人，对待男女关系较开放一些，阮语的长相也是美艳挂的，他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情人。
只是没想到黎栩周这么沉稳冷淡的人也会包养情人，不过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也难免了。
黎栩周刚要解释，就听到阮语笑着说：“没错，是这样。”
她说完就先行离开到了楼上，给他们空间谈正事。
黎栩周站在原地，一向冷静的脸上出现一些怒意，语气冷硬：“她叫阮语，是我的未婚妻，不是情人。”
负责人愣了一下：“啊…哦好的好的。”
所以说刚才是黎总和妻子之间的情趣吗？
他挠头，没多说什么，给黎栩周开了办公室的门。
等他开始报告的时候腿都在抖，黎栩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刚进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啊，
怎么阮小姐一走就变得这么可怕！
负责人擦擦汗，继续展示ppt：“上一个季度的营收同比增长17%，没有受到气候的影响，我们下个季度的目标是……”
阮语还在二楼，她的注意力并不在珠宝上，心思早就飘远。
阳光强烈，蓝宝石射出亮光，刺得她闭上了眼。
她不傻，不是没有看出来黎栩周对她的不同，甚至宠溺。
李希希、金穆、薛哲…黎栩周为她做了很多。
包括享受的一切，都是黎栩周给她置办的。
她抬手，手腕上的手链是黎栩周从德国回来的时候带给她的，也是蓝宝石，很漂亮。
而自己，本来就是带着别的心思接近他的，不仅骗他，还无法完全信任他。
她贪恋黎栩周的温度，只获得身体上的欢愉不好吗？
横梗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她没有想，也不敢想两个人的未来，就这么沉溺在情欲中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她咬着指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焦虑。
再等等，等自己鼓起勇气，再袒露一切。
到时候无论黎栩周做出怎样的决定，她全都接受。
她静静站在展品柜前，也不知多久，身后传来声音。
“阮语。”黎栩周结束工作，上来找她。
阮语调整好表情之后转身，撒娇：“怎么这么久啊，有点饿啦。”她朝着黎栩周伸手，要拉手。
黎栩周没有抬手，真准备说什么，眼神一顿：“指甲怎么了？”
阮语愣了一下，注意到食指被自己咬得乱七八糟，隐隐有细细的血丝在皮肉中。
刚想藏在身后，就听到男人有些无奈的叹息。
黎栩周压下心里所有想说的，挟着她的手腕举起来，轻吹几下：“先用这个手帕包起来，等下换创可贴。”
手指传来酥酥麻麻的细痒，凉凉风缓解了不适，眼睛有些酸胀，她咬紧下唇。
黎栩周很快放开她的手，收起所有情绪，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去顶楼吃饭吧，这里的酒很不错。”
为什么称自己为“情人”？
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阮语，你把我当成什么，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黎栩周想问很多，但是看到阮语手指的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阮语在害怕。
不管黎栩周心底再如何疾风骤雨，面上也丝毫不显。
他平静地按下电梯按钮。
“苹果木烟熏三文鱼，鲑鱼慕斯卷，牛油果虾仁塔，松露小牛肋排，白酱炖小牛肉……”黎栩周翻着菜单：“各五份，其他的都上招牌菜。”
余光瞥到阮语的情绪不太高涨，补充道：“对了，凤梨镶苹果，青柠可丽饼，开心果软心巧克力塔。”
他递给阮语菜单，阮语摆了摆手：“够啦。”
两人都有心事，气氛稍显沉重。
阮语还是第一次没了胃口，尝了两份就吃不下去了，担心黎栩周发现她的异常，努力往嘴里塞，两颊鼓鼓的。
黎栩周下颚紧绷，开口：“不想吃就别吃了。”看到阮语有些慌张地抬头，给她找借口：“今天的菜，不是很好吃。”
阮语咽下嘴里的食物，抿一口酒，和他笑笑：“很好吃，是我来之前吃饱啦。”
她看窗外的风景，转移话题：“伏尔塔瓦河从这里看好漂亮，有首交响曲也是这个名字。”
“嗯。”黎栩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母亲也很喜欢这儿，你们以后可以一起来。”
以后……
阮语心中慌乱，不自然地抿唇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了，黎栩周沉默片刻，喝了一口酒。
难喝，没有阮语那天带回来的热可可好喝。
吃完饭后，他吩咐这儿的主管删掉菜单上的酒。
主管疑惑，这酒是销量最好的一款，怎么说删就删呢？
不过看着黎栩周的冷脸，他也没敢说。
从今天起，这道酒再也没出现过。
从布拉格回来那天起，黎栩周就发现阮语在躲他。
非常明显。
他在家的时候，阮语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等他离开庄园的那一刻，阮语就颠颠儿地跑出来吃饭。
有时候午饭躲不开要在饭桌上碰面，阮语就埋头苦吃，缩短一半的用餐时间。
黎栩周怕她这么着急吃坏身体，又开始不经常回来，在员工食堂吃饭。
周身气息变得更冷，年底报告业绩增长665%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开心，只是宣布假期延长，年终奖也一起增加。
这段时间，华阳人心惶惶，大家纷纷猜测黎栩周的反常，难不成是公司有什么大变动吗？
始作俑者此刻正在房间里小声练习：“黎栩周，我要和你坦白，虽然一开始带着目的……哎呀不行。”
阮语用笔划掉这句：“这样说太没诚意了，换一种说法，嗯，先说对不起吧。”
她这段时间躲避黎栩周，是在准备坦白。
因为她发现一见到黎栩周，心里就会产生退意，忍不住想要撒娇，继续自欺欺人，享受着他的爱意。
只能躲在房间，一遍遍练习。
她有些丧气地垂头，用手臂撑着下巴支在床边。
好难，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合适。
本来想着写信或者发短信就算了，不用面对面才好，可是这样一来，算什么坦白啊。
她不能和黎栩周许诺未来，但起码现在不能再骗他了。
不管什么后果，她都能承担……也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