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林稚晚就下播了。
她知道自己这段话算是彻底断送了在工作上和严骁南的交集。
但就算不这样,以她的病又还能参与他的生活多久?
想到这些,林稚晚像是吞了黄连般,心里嘴里止不住的发苦。
可比苦更重的,是嗓子里涌上的像有人用小刀一点点割磨般的疼!
她忙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下去,试图压制那疼。
可原本温热的水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冷却,冷凉的液体划过嗓子,痛上加痛。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稚晚看过去,就瞧见屏幕上闪烁着的严骁南的名字。
她愣在原地,好久才忍着喉咙里的痛接起:“喂……”
电话那头,严骁南站在卧室阳台,想起宿雪刚刚打来的质问电话,声音含怒。
“直播为什么不通知我?你都胡说什么了?!”
听着男人的质问,林稚晚嗓子一阵干涩的疼:“你觉得……我能说什么?”
因为发病的原因,她声音带着严重的哑意。
但严骁南毫无察觉:“林稚晚,别太过分。”
他的警告就像裹着冰雪的冷风,将林稚晚的心瞬间冻成冰块。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眼里的泪却比话先一步涌出来。
林稚晚忙捂住话筒,深吸了口气,生生将那哽噎咽了回去。
缓了好一阵儿,她才勉强稳住声音:“严骁南,这样的结果,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严骁南没有回答,却又像是默认。
林稚晚浑身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没料到,原来真相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会这么疼!
最后,她只扔下一句:“我不会再缠着你,往后……不!没有往后了。”
就挂断了电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挂断严骁南的电话,却是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冷凉了一室沉寂。
另一边,严骁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耳畔还回响着林稚晚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林稚晚有些奇怪。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严骁南就将手机扔到一旁,不愿再想。
……
一夜疏忽而过。
林稚晚醒过来,就看到手机上宿雪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她没有回拨,只是洗漱之后,吞了颗止痛药就出门前往了VOI声工场。
办公室内,宿雪对林稚晚的怒火,被一封辞职信堵在了嗓子眼。
她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林稚晚知道,配音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梦想,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她也不想离开。
“抱歉。”
林稚晚攥了攥掌心,逼自己说出离开的话:“今天开始我不再接新本,之前的我会全部录完。”
“宿雪,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
说完,林稚晚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就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却不想刚拉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严骁南。
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四目相对间,林稚晚先一步垂下眼,沉默擦身而过。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严骁南皱了皱眉。
耳畔响起宿雪的诘问:“你也是来提离职的?”
闻言,严骁南愣了下:“离职?”
他刚到门口,门就被林稚晚打开了,根本不知道她和宿雪说了什么。
宿雪按了按眉心,压下情绪将林稚晚的话大概说了遍。
然后将林稚晚的辞职信递给了严骁南:“你自己看吧。”
严骁南接过,看着上面熟悉的娟秀字迹。
他迟疑了下才打开,然而上面只有一句话:“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
林稚晚离开声工场时,天空密密麻麻飘起了细雨。
站在原地很久,她终是走进了雨中。
秋末的雨带着初冬的冷,钻到骨头缝里,霎时湿透了衣衫,林稚晚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一步一步走着,单薄的背影里写满了疲累。
这一刻,林稚晚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棵杏树,和家里的柴火饭香,以及一切……
想到这儿,她打车往家回去。
一个小时后。
帝都远郊小巷的一间院子里。
秦奶奶看着突然过来的林稚晚,冷下了脸:“你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看看您。”
林稚晚脸上是强撑出来的笑意,不想让老人担心。
小学时,父母出了车祸双双身亡,她是被奶奶带大的,奶奶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但她也清楚,自小奶奶就不喜欢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爱怎么做怎么做,跟我没关系!”
秦奶奶冷哼了声:“你们这种大忙人,我可不奢求你们看,赶紧走,爱去哪儿去哪儿!”
林稚晚没动,只看着老人:“奶奶,我冷。”
秦奶奶赶人的话一顿,扫过她浑身上下湿透的衣服,骂骂咧咧的走进房间里。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套干衣服。
“我告诉你,别来我这儿讹钱,我可没钱!”
衣服上面是干爽的皂香。
林稚晚有些鼻酸,她强忍着,快步走进了房间。
然而进门一瞬间,林稚晚就发现明明自己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可房间还是那么干净整洁,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一样。
这一刻,她一直强压着的情绪再忍不住涌了上来,却又怕被奶奶听见,只能死死的将哭声咽在嗓子里。
寂静的房间里,呜咽声萦绕……
半小时后,情绪慢慢平静。
林稚晚擦去脸上的泪,重新出了房间。
厨房里,秦奶奶正在做饭。
林稚晚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说出了实话:“奶奶,我和严骁南……分手了。”
秦奶奶切菜的动作一顿:“谁提的?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林稚晚僵了瞬,没想到奶奶竟然会这么想。
但她还是想解释:“不是……”
然而秦奶奶根本不听,自顾说着:“早说了你配不上他,那么好的孩子你还不知道珍惜,也不知道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说到激动处,只听咣一声,她手中菜刀重重剁在了案板上。
林稚晚眼睫颤了颤,眼泪在眼眶打转:“能别说了吗?”
她上前一步抱住老人,热泪洇湿了老人肩上的衣服。
“奶奶,我嗓子疼。”
闻言,秦奶奶本来已经抬起来要回抱的手顿了下,转而一把将她推开。
“疼也活该!你以为你那破嗓子能养自己一辈子?”
从一开始走上配音这条路时,奶奶就不赞同。
但林稚晚以为这些年,她已经接受了,原来没有……
她攥了攥空落的手:“配音是我的梦想。”
“梦想能当饭吃?你就犟吧!我告诉你,你别等嗓子废了再后悔!”
奶奶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这一刻林稚晚才知道,所有的坚强伪装,敌不过亲人的一句否定。
“您刚刚的话,是真心的吗?”
秦奶奶目光有些躲闪,她转回身继续切菜:“是。”
这一声肯定淹没在切菜声中,却又好像录音在耳畔重复播放。
林稚晚哑然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会如您所愿的!”
话落,她转身往外走去。
刚出大门,林稚晚压不住嗓子里的痛意,重重咳了起来。
她紧捂着唇,一声声闷咳,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林稚晚只感觉掌心一阵温热,垂眸看去,刺目的鲜红!
唇齿间,血腥味蔓延。
林稚晚怔怔望着那掌心的血,恍然发现原来家人的诅咒……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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