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晚紧皱着眉,愣了瞬率先走向办公室。
严骁南缓步跟在身后,深邃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林稚晚瘦了不少,有些圆的脸如今瘦的只剩一个下巴尖。
之前抿唇就会有的酒窝,现在抿唇已经看不见。
原本白皙细嫩的指尖,因为长时间用板书,骨节上留下了一层厚茧。
严骁南的眸色黯淡了些。
不管此刻林稚晚是真的忘了自己,还是假装。
他都要抓住这个……说不定能够重新开始的机会。
两人走进办公室,林稚晚坐下,将教案摆好。
严骁南很自然的从隔壁办公桌上拿了张椅子坐下,接着从兜里拿出一份纸笔:“林老师,我要开始问话了,还请你把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
林稚晚点头:“好。”
严骁南捏紧着了笔:“林老师到这教了多长时间的书?”
“两年。”
严骁南眉头微拧,她走了三年,却只在这里教书两年。
还有一年时间,她去了哪里?
为什么从没去监狱探望过沈执与?
种种疑问从脑海中闪过,嘴上却没问出来。
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林稚晚:“认识这个人吗?”
林稚晚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中年男人。
“认识,是我们班上一个叫赵梅的学生家长。”
严骁南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关于这个叫赵梅的学生,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林稚晚半阖着眼,露出思索的模样。
“很乖很安静的小女孩,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平时让人很难注意到。”
严骁南记下,又问:“家庭情况呢?”
“你等等。”林稚晚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学生资料,逐行寻找。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严骁南胸腔内情绪涌动。
正要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生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出现在门口。
“林老师,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和玫瑰花太过于具有指向意义。
严骁南下意识捏紧了笔,去看林稚晚的表情。
再三确定没从她的眼里看见惊喜和别的情绪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松开。
2月14日,海市冬季还没过。
男生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头发捏了个造型。
看起来精心打理过,唇角都被冻的发白。
他似乎是没想到,办公室内除了林稚晚还有别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接着又若无其事抱着玫瑰走到林稚晚面前:“林老师,送给你。”
林稚晚清亮的眸子看他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赵老师,我不能收。”
赵海深捏着花束,强撑着扯出抹苍白的笑容:“林老师,还有外人在呢,多少给我个面子吧。”
林稚晚皱眉。
严骁南捏着笔的指骨发白,不悦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赵海深恍若未觉:“我听说你喜欢穿白衬衫的,今天这么冷的天,我特意换了件衬衫过来。”
“那么多人看见我拿着花过来,你拒绝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话落,办公室内只剩死寂。
严骁南深吸了口气,唇角抿的笔直。2
他垂着眸,等林稚晚的反应。
期间,他想起一件旧事。
自己和林稚晚初见时,就穿着白衬衫。
当时海城公安上下几十号人出主意,最终定了件简陋的白衬衫,精心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林稚晚果然动心,甚至不顾林世汉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收,要么你拿走,要么我当场就丢了。”
林稚晚强硬的态度换回严骁南的思绪。
他眉头紧拧着打量林稚晚,却没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记得自己的神色。
严骁南只好又看向赵海深。
被拒绝的赵海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严骁南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严骁南,又唤了副嘴脸。
赵海深勾起个奇怪的笑容:“林老师,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林稚晚的脸色缓和不少。
她张嘴,正要开口。
严骁南却率先一步张嘴:“林老师,我们去外面聊。”
林稚晚也想出去透气,想也不想的起身和严骁南出了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赵海深阴翳的目光。
两人在破旧的校园里逛着。
严骁南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测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于是他故意转移话题:“林老师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教书?”
林稚晚表情有些奇怪:“这也是严警官要调查的事情吗?”
严骁南收起本子和笔:“不是,只是闲聊。”
林稚晚抬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冰天雪地里,看不清容貌,只能模糊的听见他说:“忘了我。”
林稚晚还想细想,但脑子却像是被钝器砸过,疼痛不止。
严骁南见她脸色苍白,立即关切的将人扶住:“怎么了?”
林稚晚神思恍惚,恍然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和画面的渐渐合成一体。
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
她脱口而出:“严警官,除了我爸的案子,我们还有过别的纠葛吗?”
严骁南僵在原地。
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始终在思索着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摆。
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推测,林稚晚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故意在试探自己。
忘记一段过往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他也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够单单忘记感情的片段,而记得别的事情……
见严骁南不回答,林稚晚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是严警官,应该是我记错了。”
她轻猫淡写的盖过这件事,反而说起了被赵海深打断之前,严骁南问的那个问题。
“赵梅是单亲家庭,妈妈前几年就死了,除了她爸赵诚,家里还有几个妹妹。”
严骁南情绪复杂。
几乎强行按下关于林稚晚的情绪,思考公事。
他问:“关于赵梅的母亲,你知道多少。”
林稚晚:“一点都不知道,只依稀听过是外地人。”
“外地人?”
严骁南剑眉拧的更深:“那你知道她葬在哪儿吗?”
林稚晚摇头:“不知道。”3
严骁南颔首,突然停下脚步:“林老师,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林稚晚跟着驻足,手指却悄然攥紧。
她知道父亲的案子是严骁南承办,只是忘记了具体的细节。
实话说,她知道严骁南是职责所在,但是还是忍不住心怀芥蒂。
问话如实告知是自己的本分,其他就不是了。
林稚晚皱眉:“严警官,不好意思,恕我不能帮忙。”
严骁南猜到她会是这个答案。
犹豫了瞬之后才开口。
“林老师,实不相瞒,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查一桩拐卖案。”
“拐卖的对象有妇女有儿童,而赵家村是我的第一怀疑对象。”
严骁南定定的看着她:“根据我的推测,赵梅的母亲或许会是二十多年前被拐卖的大学生……”
“稚晚。”他哽了哽,“我不勉强,但是在这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
林稚晚满脸惊愕,显然没想到赵家村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脸色有些发白:“那……你有没有跟校长说过。”
严骁南脸色微沉:“没有,我跟他说,我只是来调查少年案,明天就走。”
林稚晚这才觉察到事情的严重。
她思绪几经转圜,往日那些对不上的细节一一在脑海中印证。
难怪整个村子对外来的人始终保持警惕。
难怪在她提出家访的时候被校长阻拦。
难怪来学校读书的总是男女比例这么不协调。
她忽然有些感叹,虽然自己是单亲家庭,但父亲给足她宠爱和任性的底气。
如果不是这次出来支教,她甚至不知道原来外面有这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
有这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等待着救赎。
林稚晚沉思一瞬,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严骁南冷峻的脸霎时冰雪消融,眼底闪过笑意:“先和赵梅聊聊,问问她家里的情况,最好问清楚她母亲的墓碑在哪。”
找学生聊聊这件事对林稚晚来说并不难,当即应下:“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办。
手腕却兀的被严骁南拉住:“林老师,给个联系方式。”
林稚晚不解回头。
严骁南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见危险,可以打我电话。”
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林稚晚没有多想,和严骁南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就此分开,严骁南佯装离开。
林稚晚独自回了教室办公室。
不料进门时,却发现校长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边,正翻看着自己的教案。
林稚晚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率先开口打招呼:“校长。”
校长这才回过神来,扶了扶眼镜,干笑两声:“小林回来了,这教案写的不错,不愧是在国外留过学的高材生。”
林稚晚照常微笑。
校长又问:“我看你和严警官相谈甚欢,都聊了些什么?”
林稚晚挑眉,故作思索:“他说他过来调查一桩少年案,说什么学生聚众打架,问我我们班上有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校长点头:“我们学校虽然破,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会出现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吗?”
林稚晚微愣:“什么别的?”
校长看她一脸茫然,也不再接着问。
“没什么,只是最近有很多关于学校的流言,我希望林老师能明证是非。”
“好。”林稚晚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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