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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不过是让晋安侯夫人喝了一杯果酒，晋安侯这话怎么像是在怪王妃刻意为难？”

萧云鹤抓住机会，故意夸大往楚清宴头上扣一个对睿亲王妃不敬的帽子。

沈妙柔柔的说：“这位公子，我家夫君既然替我喝了那杯酒，便是认同王妃说的惩罚，我才识浅薄，只会扫大家的兴，但我夫君却是文武双全，夫君刚刚的意思是，在座的若是有人不服，都可以跟他比比看。”

众人只知道楚清宴上阵杀敌的时候英勇无比，不曾听说他还有什么学识，但沈妙的表情很是自信笃定，萧云鹤不由得问：“既然如此，晋安侯方才为何不直接替夫人作诗？”

“夫君若一开始就替我作诗，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公子呢？”

沈妙笑着反问，萧云鹤皱眉说：“我与夫人今天是第一次见，之前并无过节，我说这些话也都是遵从本心，并非故意与夫人作对。”

“原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沈妙顺着萧云鹤的话道歉，而后话锋一转说，“可是公子的无意之举，句句都在把我推向风口浪尖，公子读过那么多圣贤书，就不能多考虑一下再开口吗？”

沈妙眨眨眼，看上去又柔弱又诚恳，一点儿也不像在骂萧云鹤说话不过脑子。

萧云鹤的脸顿时沉下来，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好发作，只能忍着怒火说：“晋安侯夫人的口舌真是厉害，今日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沈父虽然名声不好，但好歹也是读书人，萧云鹤说沈妙口舌厉害，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那个出身风尘的娘。

这般当众与人唇枪舌剑，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沈妙像是没听出萧云鹤的暗讽，笑着说：“这嘴皮子功夫练练就有了，公子若是诚心想学，我可以派人回家问问家父是否愿意收学生。”

沈妙的表情认真，语气也很认真，萧云鹤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竟然以为他在夸她！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薛恒的声音突然在花园入口响起：“晋安侯夫人方才说晋安侯文武双全，愿意接受所有人的挑战，此话晋安侯是否也认同？”

薛恒上次在中秋宴上输给楚清宴，这事虽然没有闹得天下皆知，但也让他觉得很丢脸，薛恒这些时日都憋着火气，今日是专门冲着楚清宴来的，听到沈妙说能找楚清宴比试，顿时被激起胜负欲。

不等楚清宴回答，王妃抢先道：“恒儿，今日宴席的目的是赏花，又不是练武场，不许舞刀弄枪。”

进宫参加中秋宴的都是皇亲国戚，薛恒比箭输给楚清宴，大家都不会传出去，今天这么多人在，薛恒要是再输了，那丢脸可就丢大了，就算楚清宴主动把兵权交到他手里，恐怕也难以服众，王妃已经暗中给沈妙施压，自然要阻止薛恒。

薛恒没把王妃的话听进去，活动了下手腕，漫不经心的说：“就是切磋一下，点到为止，又不会闹出人命，堂嫂这么激动做什么？”

王妃还想再劝，楚清宴淡淡的说：“我妻子说的话，我自然认同。”

楚清宴应了战，薛恒周身的气势一变，其他世家子弟也都察觉到不对劲，楚清宴倒还是那副自在悠然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问：“你擅长什么？”

上次中秋宫宴，是薛恒问楚清宴擅长什么，如今却反了过来。

楚清宴如果是正常人还好，偏偏他还瞎着，问出这么句话，完全是挑衅.

薛恒握紧拳头，大声说：“不比花架子，就你和我赤手空拳的打，没有规则，直到有一方开口认输。”

他倒要看看，真个瞎子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薛恒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比试，睿亲王沉沉开口：“恒儿，注意分寸，晋安侯的眼睛还伤着没好。”

“正是因为他眼睛没好，满园秋色都无法入眼，我才要与他比试一番，不然他就这么坐在这儿该有多无趣？”薛恒满肚子火气，谁劝也不听，又说：“堂兄放心，待会儿若是砸坏了王府的东西，一切损失，均有国公府承担。”

楚清宴适时说，“既然有输赢，那就有惩罚，你确定给得起我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清宴身上。

楚清宴今日穿了一套雅青色锦衣，锦衣素雅，没有绣什么图案装饰，病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着光，有种脆弱的破碎感，看上去薛恒一拳就能把他揍趴下，没人能将他和杀人无数的武将联系到一起。

楚清宴漫不经心的抬手，准确无误的指向萧云鹤，幽幽的说：“如果你输了，就断他一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怎么也没想到楚清宴的要求会这样血腥残忍。

刚刚萧云鹤只是对沈妙说了几句不大好听的话，就算楚清宴不知道萧云鹤的身份，因此就要断他一指，未免也太血腥残忍了。

楚梅雪眼皮一跳，急急的说：“大哥，那位公子并未得罪你，你自己要与薛世子定下比试，凭什么要把他拉进来？”

其他人都表示赞同，沈妙平静的说：“大妹妹，你既然知道这是夫君与薛世子的比试，就不要随便开口，不然被薛世子误会，以为你瞧不上他，肯定会输就不好了。”

“我没有说薛世子会输！”楚梅雪大声反驳，说完她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得罪大哥，又放软语气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对大家都不好，之前王妃不是赐了一支金钗给大嫂么，大嫂何不把那支金钗拿出来做赌注？”

楚梅雪一心想要坑害沈妙，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挖坑，想让别人知道沈妙把王妃赐的金钗拿去典当换了钱。

但那又不是御赐之物，当了又如何？

沈妙并不害怕，叹了口气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做的决定我是万万不敢违背的，为了公平起见，薛世子若是赢了，就断我一指，如何？”

众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妙。

这女人疯了吗，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妙愿意用自己的手指做赌注，烫手的山芋就落到薛恒和萧云鹤身上，他们二人不管答不答应，都落不到好。

花园安静了一会儿，萧云鹤大声说：“晋安侯夫人既然有如此胆识，我身为男子自然不能退缩，我愿意用自己这根手指赌薛世子赢！”

薛恒是国公世子，又是太后的亲侄子，日后必然前途无量，萧云鹤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跌了他的面子。

萧云鹤自己都答应了，睿亲王和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所有人移步到花园湖对面的听澜园。

听澜园种了很多竹子，有一扇空窗，隔着湖正好可以看到后花园的全貌，睿亲王偶尔会到这里来喝茶赏花，这会儿成了最好的观战区。

王府下人搬来茶几椅子，又奉上茶点。

萧云鹤作为赌注，非常关心比试结果，站在最前面盯着楚清宴和薛恒，相比之下沈妙显得有些过于从容冷静了。

她没有上前观察比试情况，仍和一众女眷坐在一起，王妃对沈妙暗中拱火、引导薛恒和楚清宴比试的行为十分不满，想到楚梅雪之前提到的金钗，故意看向沈妙问：“我之前送了一支金钗给夫人，夫人今日怎么没戴？”

“回王妃，我最近手头太紧，没有办法，就把金钗典当换了银钱，等日后有钱了再把钗子赎回来。”

沈妙并没有找借口遮掩，如实回答，王妃蹙眉，狐疑的说：“上次中秋宫宴，陛下不是才赐了一百金给晋安侯吗，为何还如此缺钱？”

沈妙捏着绢帕擦泪，像是被王妃的话戳中了伤心处，其他人都以为沈妙要借机哭诉二房独掌大权苛待她，却听到沈妙说：“自夫君得胜归来，陛下已经赏赐了许多东西到侯府，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英魂还在边关游荡，夫君向来把那些将士当成自己的手足对待，愿意将那一百金交给户部，安抚这些烈士的遗孀，我虽未曾见过血流成河的战场，却也愿意节衣缩食，让那些遗孀能多拿到一些抚恤金。”

沈妙说着眼角溢出泪来，哭的很是情真意切，王妃原本都想好要借机问罪了，这下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晋安侯连自己得的赏赐都愿意捐出来，她给沈妙那支金钗不仅该当，还应该多给沈妙一些东西让她当。

睿亲王立刻夸赞：“晋安侯自己的伤都还没有好，却还记挂着烈士遗孀，真是昭陵社稷之福，今日之后，睿亲王府也要减少铺张才行。”

睿亲王说了这样的话，今日一些盛装打扮的世家小姐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热，她们现在的安逸生活是无数将士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那些将士的家人还过着贫苦的生活，她们却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委实有些叫人心寒。

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过了会儿，站在最前面观望情况的萧云鹤忽地激动的喊了一声：“好！”。

众人被吸引抬头，透过窗子，正好看到楚清宴被薛恒一脚踹开，重重撞在湖边栏杆上。

栏杆是上好的大理石做的，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一众女眷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低呼出声，王妃一直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柔柔的说：“国公府家教严格，薛恒虽然是世子，无论刮风下雪，每日卯时都要早起操练，他虽然未曾上战场历练，但也不比那些戍守边关的将领差。”

楚梅雪见不得沈妙出风头，她没有维护自家大哥，反而开口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哥虽然打过不少胜仗，如今也有些过于自负了。”

沈妙没有说话，只专心关注着后花园的情况。

薛恒踹了楚清宴那一脚后，立刻又补了一脚，好在楚清宴及时避开，身后的石栏杆被薛恒一脚踢断。

如此力道，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比试，更像是想要楚清宴的命。

“好！”

萧云鹤抚掌叫好，楚梅雪假装被吓到，兀自起身走到湖边大声喊道：“大哥，你认输吧，不要再比了，要是你带着一身伤回去，娘会难过的！”

说到最后，楚梅雪的声音有点哽咽，她以为自己这样做能塑造出一个关爱哥哥，能屈能伸的形象，却不知道成了众人眼里的笑话。

外人怎么说楚清宴都可以，她身为楚清宴的亲妹妹，怎么能在胜负未定的时候，就主动唱衰？

花园里，薛恒听到楚梅雪的声音，笑着说：“令妹很关心晋安侯，晋安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她的提议。”

上次在宫宴上输给楚清宴后，薛恒的自信心受到很大的打击，刚刚出手都有所收敛，担心楚清宴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数，踹中楚清宴那一脚让他的自信又回来了。

到底是个瞎子，难道还真能逆天？

这般想着，薛恒再度挥拳朝楚清宴发起攻击。

楚清宴抬手抵挡，虽然被薛恒逼得后退，气息却一点儿没乱，好像他只是在陪薛恒玩玩，还游刃有余。

薛恒感觉被羞辱，加强攻势，越发凌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劝说：“晋安侯的眼睛已经瞎了，何必再强撑，若是今日因为比试落下残疾，岂不是会变成真的废物？！”

废物？

楚清宴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上次来睿亲王府的后花园，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没有仔细逛过，因此还不熟悉，比试刚开始，他更多的是在防御和观察地形，薛恒的功底确实还不错，但他到底没有上过战场，出招还不够快，也不够狠。

现在他被楚清宴激怒，急躁起来，更是漏洞百出。

楚清宴很快抓住时机，他假装被一株海棠绊倒，薛恒又和之前一样飞身而起想要踹他，在他腾空而起的瞬间，楚清宴腰部发力，扭转身形，一记旋踢，将薛恒踢飞。

楚清宴也踢在薛恒胸口，薛恒直接被踢得重重砸在花园围墙，然后才落在大片开得正好的芙蓉花下。

“噗！”

薛恒落地就吐了血，他不知道楚清宴被自己踹那一脚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胸骨好像断裂，五脏六腑都遭到了重创，呼吸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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