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一愣,咬牙恨道:“您管她做什么?那个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陷害您,什么毒汤药酒的,也没见她真去死!”
话音刚落,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冷笑。
“皇后果真好大的威仪,连身边一个丫鬟都敢编排皇贵妃的不是!”
虞绵绵心一颤,转头便看见沈湛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卧房外,面色沉冷。
瑾儿腿一软,跪了下去。
虞绵绵连忙起身行礼:“陛下,瑾儿只是说话莽撞惯了,并无恶意,还请陛下恕罪!”
沈湛眼神冰冷厌恶。
他本是听说她病得严重,去永乐宫的路上顺道过来看看她,本只是看一眼就走,却没想到这心地歹毒的主仆二人还敢背后咒骂绣儿!
“来人!将这宫女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眼见瑾儿被拖出去,虞绵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求你饶了瑾儿,是我管教不严,陛下有什么便冲着臣妾来。”
下颌被人狠狠掐住,沈湛脸色阴沉:“你以为朕会忌惮你虞家的权势而不敢罚你吗?你父亲在朝堂上笼络群臣,你在后宫恃权害命,朕恨不得将你虞家人千刀万剐!”
一句话,虞绵绵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第三章
虞绵绵猛地磕了个头,开口声音都在发颤:“陛下,虞家满门忠烈,一心扶助陛下,陛下怎能误信谗言佞语?”
沈湛嘴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一手按住虞绵绵的嘴唇。
“虞绵绵,你这张嘴还是像从前一样能言善辩,却是没有从前讨喜了。”
他手下未留情面,虞绵绵苍白的嘴唇被擦破了皮露出血色。
一股血腥味蔓延进口腔,虞绵绵尝着,却连味道都是极苦涩的。
突然,常磊从外面走进来:“陛下,那丫头身子太弱,三十板子没挨过去,死了。”
虞绵绵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瑾儿……死了?
沈湛看她如此模样,心里莫名痛快了一瞬,这才松开她。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冷硬无比:“虞绵绵,这还只是开始。”
沈湛走了。
虞绵绵踉跄起身走了出去。
白色宫砖只有一滩被雨冲散的血迹。
连瑾儿的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着。
坤宁宫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响起。
虞绵绵摊开帕子,一抹猩红刺眼。
永乐宫。
沈湛怒气冲冲往前走,忽而看见院里一树桃花璀璨。
他脸色一瞬沉了下来:“永乐宫怎么会有桃树?”
常磊看了一眼,慌了神:“陛下恕罪,从前皇后娘娘喜爱桃花,宫中人人效仿,这桃树是从前就种下的……”
不知是哪句话刺到了沈湛,他一脚踢翻了廊上的盆栽,怒道:“闭嘴,不许在朕面前提起这个女人!朕不想在宫中再看到桃树!”
常磊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可上回皇贵妃说,要等着这桃树结果……”
沈湛怒视过去:“朕让你砍了!等那个女人不再跟虞家沆瀣一气,再让她来求朕!”
坤宁宫。
雨水彻底冲刷掉痕迹,虞老将军终于得以进宫见自己女儿一面。
“月儿,你母亲病了,爹这次进宫是想让你求一求陛下,请陛下将夜秦去年进贡的不生丹赐一粒给你母亲做药引。”
月儿是虞绵绵的的小字。
夜秦进贡的不生丹有三粒,虞老将军如今在朝堂如履薄冰,只得女儿去求一求沈湛。
虞绵绵在御书房前站了两个时辰,沈湛才终于肯见她。
她迈着已经僵硬的双腿,跪了下去:“还请陛下赐一粒不生丹,救我母亲一命!”
沈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双眸情绪翻涌:“皇后难得主动见朕,果然又是为了虞家的事。”
虞绵绵抬起头看他,万般苦涩压在心头。
从前,她日日都来见他,给他送亲手煲好的汤点。
从前,她进御书房从不需通传,他每次生病都是她衣不解带照看……
可自从他有了赵绣儿,以前的点滴都变得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分明是他不愿见她,又为何反过来要怪她?
虞绵绵满心苦涩,又是一拜:“陛下,求您看在年少的情分上,赐药救我母亲一命吧!”
只这一瞬,沈湛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松动。
深沉的眉眼盯着她看了良久,才淡漠开口。
“行,只要你为自己从前对皇贵妃的所作所为跪下认错,朕就把药给你母亲!”
给赵绣儿……跪下认错?
虞绵绵只觉一股凉意从头窜到脚。
第四章
堂堂皇后,沈湛居然要她给一个妃子下跪?
虞绵绵做了五年有名无实的皇后,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可这一刻,竟还能这般揪着疼。
她努力眨眨眼,将眼中那一点酸涩逼回去,重重的冲沈湛磕下一个头:“谢陛下隆恩!”
年少时攒下的所有情谊,如今只换来一个下跪救命的恩典。
虞绵绵踏出殿门那一刻,忽然笑了。
十五十八年少时,青梅竹马两无猜,二十正是青春在,回首故人昨非今。
看虞绵绵走得决然,沈湛心口忽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将桌案上的东西通通砸了个干净!
“她虞绵绵到底是朕的皇后,还是她虞家的皇后!”
常磊战战兢兢跪着,听沈湛怒声道:“朕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向朕低一次头!朕倒要看看,她有没有一次,是站在朕这一边!”
无人撑伞,大雨淋透到了虞绵绵一身。
冰冷透骨,冷到清醒。
前方便是永乐宫的匾额,她站住了脚,久久看着。
她是皇后,坤宁二字,是告诫皇后宁静致远。
而这皇贵妃的永乐宫是沈湛亲自赐的名,他望他的贵妃,一生长乐,欢喜无忧。
永乐宫的宫门缓缓打开。
赵绣儿一身绣凤宫装,雍容华贵,不知等候她多久。
看见虞绵绵,她笑容格外灿烂。
满院的宫人都站着,看着永乐宫外的皇后。
等着这曾经高贵骄傲的虞家嫡女,亲手折断一身傲骨,向曾经卑微的农女下跪。
虞绵绵立在原地,咽下无数的哀戚与委屈,直直跪了下去:“我虞绵绵有错,望陛下垂怜,救我母亲性命!”
她跪,却也绝不跪给这个女人!
若说有错,她只错在成为了他沈湛的皇后!
雨越发大,赵绣儿背脊挺直,眼神得意的看着下跪的虞绵绵。
她不会说话,比了个简单的手势:你输了!
虞绵绵看懂了她的意思,满心不甘上涌。
她不甘,明明被多年算计的人是自己,今日却要这般来认错。
她不甘,为何曾经那般相爱的人,可以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不爱了?
一股腥甜梗在喉间,虞绵绵强压着起身要走。
一转身,沈湛就立在身后。
虞绵绵见着他朝自己走近,龙袍却擦过她,揽过了忽然咳嗽的赵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