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嬿也听出太子话中的意思,她担忧地望向大哥。
若是柳青湄与纪承明已经……
那大哥就没有再坐在这里的意义了。天下女子那样多,柳青湄也不见得有多好——
她可是始终记得李欢欢的。
纪承明被萧昱瑾的话问得一时尴尬,其实他也想不起来这处伤是怎么弄的。
但萧昱瑾信誓旦旦鉴定说是“咬伤”,又非要他说出那女子名姓,他便已经信了七八分。
如今被当众道破,他心中羞窘,又夹杂一丝难以为外人道的甜蜜。
忍不住抬眼看向青湄,却见她也一脸讪讪地看向自己,纪承明愈发觉得耳后根发烧,慌忙收回视线。
萧昱瑾一句话便搅动场上风云,他看着众人反应,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
就是王佑安始终表情淡淡,君子之风分毫不减,也不知真是涵养好,还是装得像。
“章将军,”王佑安突然开口,“昨日月上中天,见你与青湄要去球场击鞠,可有分出胜负?”
纪承明根本不记得他昨夜曾遇到王佑安一行人,此时被问,有些拿不准王佑安想说什么。
青湄适时接道:“未曾比试。”
“哦?”
“原本是要去的。不过昨夜大公子略饮了些酒,后与我在园子里散了散酒气。”
她说着抱歉道:“大公子唇上的伤,是因我摔倒,拉我时被我不小心用头撞破的。”
太子方才说的话太过暧昧,什么“咬伤”,也不知他是怎么想到的。
青湄原先还不知该如何澄清,多亏王佑安抛出话题,她正好借此解释清楚。
话音刚落,场上气氛又是一变。
汪思柔显而易见有些颓丧,王嬿倒是又精神起来,笑得十分愉快。
青湄觉得今天在座的这几个人都好怪。
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既然不合,为何非要坐在一起用膳。
萧昱瑾万万没想到,自己抛出的话题,竟是柳皇后亲自破了。
眼看把兄弟沉下去的脸色,他这才意识到,是他一开始错估了对手。
这场饭局真正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对面的柳皇后!
萧昱瑾脑中迅速切换战术,重新问道:
“昨日柏舟可喝了不少,他没歪缠你吧?”
青湄微微一笑,“大公子酒品很好,怎会如此。”她才不要承认被个酒鬼耍了大半夜,快子时才回去。
“那真是稀奇。若柏舟醉酒,孤定是要远远躲着。他酒后行为多是匪夷所思,偏偏逻辑清晰,轻易糊弄不过,难为死个人。”
青湄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难友,此时后悔话说得快了,不然还能坐下一起聊一聊被纪承明折腾的苦难。
可如今也只能强颜欢笑道:“大公子昨夜,嗯,还好。”
萧昱瑾嘿嘿一笑,“你可知这是为何?”
青湄直觉太子说的不是好话,正打算说两句含糊过去,可高手之间过招,唯快不破——
萧昱瑾已经抢先道:“他竟有颗怜香惜玉的心,醉酒都不舍得折腾人。啧啧~真是难得。”
果然!
青湄觉得太子“啧”的那两下,实在讨厌。
明明昨夜她没少遭罪,现在却要打肿脸充胖子,话中不免带出一两分情绪。
“小女不知大公子是否怜香惜玉,不过大公子与殿下,却实是亲密无间。”
含沙射影是吧,她也会!
直到汪思柔一口茶水喷出来,王嬿也忍不住笑出声,青湄才反应过来。
对上纪承明黑沉沉,凉飕飕的目光,她后心一凉。
完了,她又说错话了。
她竟然讽刺太子与纪承明的“兄弟情”!
青湄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乐阳吓到了,或者是这处水榭与她八字不合,否则她不会说这样不过脑子的话。
也不会经历这么多次的尴尬。
青湄胆战心惊地看着纪承明,就怕他当众说出什么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话。
他果真不负众望。
万幸的是,下不来台那个人不是她——
纪承明一本正经道:“我与太子不算太熟。”
她才说他们亲密无间,纪承明便说他们不太熟。
太子:……
萧昱瑾不得不出面为自己挽尊,笑容勉强,“柏舟高低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青湄原本还能忍住,太子的话一出口,当即便笑起来。
旁边的汪思柔,笑得比她还大声。
就连惯常冷脸的纪承明,都撑不住露出个笑模样。
石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总算消停地吃完饭。
青湄觉得这比自己打了一日击鞠还累,用完膳便回了房舍休息。
没过多久,便听说瑞王带着乐阳去陛下的明光殿闹起来。
汪思柔见青湄有些坐立不安,安慰道:
“别担心,大表哥能将乐阳丢到水里去,自然不怕瑞王闹事。”
她说得一派云淡风轻,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汪思柔如此,那是因为相府超然的地位和纪承明的底气。
如今周室天下,天子集权减弱,南有世族豪强日益壮大,已然形成地方割据,北有外敌虎视眈眈,随时意图入侵中原。
朝中还有外戚王氏揽权专政,窥伺在侧。
若非章相父子一文一武全力支撑,周室天下岌岌可危。
汪思柔虽不懂朝政,可就连街头妇孺小儿都知这个道理——
章氏是朝廷的砥柱,是皇室的股肱与后盾。
所以瑞王闹事,汪思柔一点也不担心。
明光殿内
瑞王拉着成帝,要他主持公道。
下首瑞王妃马氏和乐阳跪在地上,哭得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