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蜷成一团,闭上了眼。
自有意识起,我就是一缕残魂,在林晏归的广告牌旁漫无目的地游荡。
没有过往记忆,无知无觉,不知年月。
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路过,从它口中,我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们都因一个作者而生,那个作者创造出这方世界,却因为笔力不够,未能完善男女主感情线,导致世界极不稳定。
两任穿书者先后攻略失败,天道认定这个位面的 BUG 无法被修复,命它启动自毁程度。
不仅我要再死一次,连它都要随着这个位面消失了。
那一刻,我心里竟满是惶恐与不舍。
我请求它给我一次机会,也为自己的命运搏一搏。
它答应了,耗尽灵力为我争取到十年时间,从那以后就陷入沉睡。
刚才能苏醒示警,还是林晏归那几张孕检单强行刺激的结果。
男主林晏归跟女主苏阮之外的女人有了孩子,等同于这个位面彻底崩坏。
但,也恰恰是这份孕检单,让我有了最后一张底牌……
黑暗模糊了时间的概念,我醒醒睡睡。
做阿飘那些年,我不进食也能「活」,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再次成为阿飘。
再后来,我知道了顶端那个黑匣子的用处。
它是一个扬声器。
通过那里,我听见了林晏归的声音,以及一个女子的娇喘呢喃。
那声音如魔音跗骨,缠得我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种方式,听到自己老公的墙角。
双重折磨下,我的意志渐渐混沌。
再有意识,是唇齿被强硬地撬开,有香软的液体顺着咽喉滑入。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眼前是林晏归放大的脸,而他,在用嘴喂我喝粥。
我被惊得剧烈咳嗽,没咽下的粥水喷在他脸上,模糊了他俊美的眉眼。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林晏归,我好多天没刷牙,你都不嫌脏吗?」
我无视他的喜怒,嫌恶地抹了把嘴角。
「又不是没亲过,怎么,我不嫌你脏,你倒嫌弃起自己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方巾,咬牙切齿擦着脸。
「不,我是嫌你脏,我是不是说过——」
我讥诮勾唇,「挨过其他女人,请自动避我八丈远!」
他擦拭污渍的动作一顿。
「在我眼中,你不过是披着『苏阮』这张皮的死人。」
他漠然凝视着我,薄唇勾起锋锐弧度,「死人有资格嫌脏?」
那双瞳仁黑沉沉的,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散发出噬人寒意。
但,「舔」了他十年,他身上这点寒气早就伤不到我了。
「这不还没死透嘛,只要我占着这身子一日,就有资格嫌脏。」
我靠着玻璃墙,视线轻佻下移,「被人用过的——」
剩下的话被他堵死在喉咙中。
他将我重重摁在玻璃墙上,暴戾地怒吻上来,在我的世界掀起滔天火浪。
没有温柔可言,只有失控的掠夺与攻伐。
我痛得呜咽,毫不客气一口咬了下去,却没能逼退他。
屋外不知何处来风,掀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门,四周再次归于漆黑。
我们在黑暗中撕扯攀咬,舌尖萦绕的尽是铁锈腥味。
多日不曾进食的身体,终究没扛过他无止境的折磨,我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入目是天花板上悬着的水晶吊灯。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边站着一个女人,妆容精致,容貌身段与我七分相似。
脖子上还有几处紫红色的草莓印。
孕检单的主人,叶瓷。
「我还没下堂,你就敢登堂入室,就不怕我生撕了你?」
我坐起身,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穿的是我的旗袍,戴的是我最贵的那套首饰,身上还溢着我常用的格拉斯茉莉香。
高定款式勾勒出她窈窕玲珑的曲线,肩窄腿长,腰线更是纤细得不盈一握。
如果不是那张孕检单,真看不出是要当妈的人。
更可气的是,举手投足没半分忐忑局促,比我这个女主人更像主人。
林晏归带她回家,任她乱动我东西,除了羞辱膈应我,另一作用大概就是监视。
「雷声大的人往往雨点小,如果你真想撕我,怕是早就动手了。」
她逆光俯视我,声音婉转动听,「苏阮,新人亮相,旧人当自动退场。」
我缓缓笑了。
「不劳提醒,我没有跟人共事一夫的癖好,不瞒你说,离婚协议我都准备好了。」
我摇头叹息,语气轻软却力如万钧,「可林晏归他不愿意签呐~」
叶瓷被结结实实噎住了。
见她吃瘪,我笑得越发畅快,
「只要他一日不肯离,我就一日是这个家的主子,你叶瓷就一日上不了台面。」
「上不得台面的是你吧,我在云亭住了五天,你被关地下室四天,瞧你现在的样子~」
她「啧啧」两声,弯腰凑到我耳边低语,
「苏阮,你自幼怕黑,这四天还不够你认清现实吗?」
脑中灵光乍现,我恍然理解了林晏归。
我怕黑,但我却不是苏阮。
这本小说并没有明确说苏阮怕黑,这应该是剧情之力补充的设定,属于原本的苏阮。
除「怕黑」外,剧情之力必然赋予了苏阮更多更饱满的特质。
而这些特质,恰恰是我们这些攻略者的信息盲区。
「西贝货」们撞上「行家」,林晏归能觉醒不是巧合和偶然,而是必然。
「叶小姐,激怒我对你没任何好处,我耗得起,但你等不起,除非你想孩子一出生就是个私生子。」
我身子微微后仰,抬眸与她对视,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讨好我,求我高抬贵手,大发慈心拱手让位。」
她瞳孔缩了缩,神情晦暗不明。
我目光落在她脖子上。
人如其名,皮肤细腻洁白如上等白瓷,越发衬得那处草莓印扎眼。
每当我从蛛丝马迹中猜测林晏归是不是爱我,他都能一桶冰水将我浇得透心凉。
喉管深处蔓延出一股黏腻的恶心感,我突然失去了跟叶瓷 Battle 的兴致。
「我饿了,我要吃饭。」
我手一抬,摆足了赶人架势。
「你是在使唤我吗?」
叶瓷站着没动,「大白天做梦,这习惯不好。」
我不废话,探身去够床头柜上的座机。
她脸色猝然生变,急步上前,一把摁住了我拨号的手。
「等、着!」
她粗暴地将话筒归位,恨恨踩着高跟鞋离去。
房间重归寂静,我掀开被子,褪去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扶墙进了卫浴间。
水汽氤氲,热水温柔地拂过肌肤。
我凝视一身狼藉,离开的想法空前强烈。
在林晏归身边十年,我深知他有多么地洁癖。
第一个穿书者急功冒进给他下药,最终身败名裂惨死街头。
第二个替他挡刀而死,到死都没有摸到他一片一角。
我反攻略之道而行,与他作对三年才入他的眼,跟他成婚第二年才近他的身。
叶瓷接近他不过半年,就孕育了他的子嗣。
只要她成功上位成为女主,这个位面就有修复的可能。
同样,剧情之力能补全苏阮的人格,也必然能完善我这个 NPC 的过往一生。
我因林晏归而「重生」,为他活了十年。
最后二十多天,我想为自己活一活。
当务之急是:「策反」叶瓷,让她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