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青微微一怔,苦笑着未做任何回应。
世人皆知顾霆琛的好,却无人知她的苦。
“晚青,你也林要执着爱与不爱的,至少这些年他一无妾室二无通房,人是你的便好了。”
林晚青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没了继续同她寒暄的心思。
北茉走后,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林晚青想起顾霆琛出门前未曾带伞,她拿上伞出了门。
德臻阁。
透过雨幕,林晚青清楚的看到顾霆琛和一个娇小的白衣女子站在屋檐之下。
那女子她认得,是京城中最大盐商之女林环儿。
林晚青握着伞柄的手攥紧了几分,正要走过去,忽的看见林环儿拿着手帕擦拭顾霆琛脸上的雨水。
顾霆琛没有躲开,更没有丝毫不悦。
刹那间,林晚青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她与顾霆琛,不知多久都没有这般亲昵的举止了。
林环儿不知说了什么,顾霆琛点了点头,她便乖巧的转身往德臻阁内走去。
林晚青紧抿着唇,抬腿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走过去。
“霆琛。”林晚青收敛情绪,将伞递过去,“我来给你送伞。”
顾霆琛看着她,微微蹙眉:“下着雨,以后这种事让下人来即可。”
林晚青看着林环儿离开的方向,轻声问道:“她……便是你的心仪之人吗?”
顾霆琛蹙着的眉舒展开,坦然点头。
林晚青知道他没有说谎,那带着悸动的眼神骗不了人。
“霆琛,环儿借到伞了,我们走吧。”
林环儿抱着一把油纸伞走来,看到林晚青顿住了脚步。
“霆琛,她是?”
顾霆琛正要开口,林晚青抢先应道:“故友,偶然遇上而已。”
顾霆琛静静看着撒谎的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林环儿闻言,不失礼节的对着林晚青笑了笑:“你好。”
林晚青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顾霆琛,“我先走了,改日再叙。”
说完,她转身撑伞,一步步走进雨幕。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血从鼻腔慢慢滑过下颌。
她知道,自己只有十三日了……
林晚青没有回府,而是将血渍擦拭干净,独自将她和顾霆琛曾经一起走过的街头小巷又走了一遍。
可无论走到哪里,她发现记忆中的顾霆琛永远都是不苟言笑,欢喜的只有自己一人。
天色渐暗,林晚青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府。
厅内,顾霆琛看着她,一向温和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悦。
“去哪儿了?”
林晚青垂眸:“雨太大,我回不来。”
顾霆琛一怔,这才看见她身上还湿漉着的裙摆和鞋子。
“去给夫人准备姜糖水,再备好热水沐浴。”
顾霆琛对下人吩咐道,随即将林晚青拦腰横抱起来,回了厢房。
怀中人清瘦如鸿羽,空荡荡的让顾霆琛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怎么瘦了这么多?晚上让厨房多准备些菜肴补补身子。”
林晚青笑了笑:“你也一起,可好?”
顾霆琛双眸深邃:“好。”
傍晚时分,顾霆琛说令牌落在德臻阁,要去一趟。
“我很快便回来。”他匆匆出门。
可过去两个时辰,他却依旧不见人影。
桌上的饭菜已冷,林晚青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顾霆琛从未对她食言过,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林晚青心中一紧,连忙撑伞朝徳臻阁走去。
可到了徳臻阁,整个阁楼上下三层全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林晚青心慌不已,又去了与顾霆琛常有来往的几个世家问询。
皆是杳无音信。
雨大如瓢泼,无助感近乎让林晚青窒息。
回了侯府,林晚青无措的蹲在门口的石阶上。
时间流逝一分,她的心脏就被林名的恐惧攥紧一分。
直到天明,一辆马车停在府前,顾霆琛从车上走了下来。
林晚青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疲惫与委屈接踵而至。
“怎么坐在外面?”顾霆琛看到林晚青,大步走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她身上。
“你……”林晚青刚要说话,却清晰闻到了披风上萦绕着的胭脂香。
她瞬间噎住。
又是那抹胭脂香,所以顾霆琛才整夜未归。
不是因为出事,而是去找林环儿了。
林晚青倚靠着柱子站起来,伸手将披风还给顾霆琛:“多谢侯爷,我不冷。”
顾霆琛蹙眉看着她:“怎么了?”
林晚青压下涩意,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宿……”
顾霆琛黑如深潭的眼眸之中有一丝波动:“突然有事不能回府,忘了与你说。”
林晚青心脏一阵阵抽痛,仿若置身寒冰地窖。
她转身往屋内走,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水雾。
只是才走没几步,她便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有腥味。
“咳……”
林晚青拿着帕子掩嘴而咳,强烈的眩晕感让她视线再次模糊不清。
药……
她紧咬下唇,慌乱地在袖中摸索,想寻到药袋。
好不容易摸到,却因手抖无力,袋中的漆黑药丸尽数洒落。
“你病了?”
顾霆琛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药丸,眼神晦暗不明。
“滋补身子的罢了。”林晚青从他手中接过药丸,忍着疼痛镇静将药放回袋子里。
顾霆琛一瞬不动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照顾好自己。”
听着他随风消散的声音,林晚青含泪将药丸塞进嘴中。
嘴里的腥味伴随着药丸的苦涩,让她胃里一阵阵灼烧。
前几日大夫说过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畔。
“头疾已无力回天,告知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