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欢就“唰”地站起身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女郎!”花芜吓的连忙上前。
清欢依在她身上才勉强站稳,只是脸上血色已然褪了个干净,一双杏眸里溢满了泪水:“所以连祖母都不信我?”
“清欢……”
祝老夫人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清欢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一时气恼,他就能够置我于不顾,训斥我几句,就能不管我生死。”
“我也想要告诉自己,阿兄是疼我的,可是他明知是我母亲冥诞,却带着祝姝兰去灵云寺招眼,他明知是她犯错在前,却不问黑白一意偏袒。”
“山中路险,雪地湿滑,他害怕跑出去的祝姝兰迷路出事半步不敢离开,却丝毫未曾想过那里离灵云寺有多远,他带着祝姝兰回城,带着她游湖买首饰,亲自送她去钱家赴宴,他可还曾记得被他扔在䧿山的我?!”
“祖母说他懊悔痛苦,说他心中不安,可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只是容色憔悴,我却差点死了!”
“您说我毁了他,怎么不说他差点毁了我……您看看我这张脸,您看看我!!”
小女娘浑身是伤,脸上瞧着可怖,那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问到后来声嘶力竭。
“我原以为祖母是真的疼我才来看我,可您居然是为着祝瑾修,难怪我回京这么久,您从未问我半句,昨日他遭人弹劾你今日就亲自过来。”
祝老夫人被她喝问的心中恼怒,起身却是上前:“清欢,你别瞎想,祖母怎么会不疼你,祖母先前只是病了才没来看你……”
“我不信!”
祝清欢“啪”的一声打掉祝老夫人的手,将人推开红着眼怒道:“你若疼我,为何明知祝瑾修害我,却还让我忍让?”
“你们是亲兄妹,瑾修是你阿兄……”
“他不是,他是祝姝兰的阿兄,我没有他这种阿兄!”
祝老夫人眼皮猛地一跳,乍一听之下险些以为祝清欢知道了祝姝兰的身份,可是看她只是满眼是泪满是怨愤,心知她只是脱口而言,她压下心头惊惧尽量温和地开口:“别说胡话,你们才是至亲兄妹。”
“我知道你不满你阿兄偏袒祝姝兰,他也是一时糊涂迷了心智,祖母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等你回府之后,祖母立刻将祝姝兰送走好不好,再让你阿兄与你道歉,到时你要打要罚都可以……”
她说话间上前想要抱着祝清欢,
“清欢乖,跟祖母回去好不好?祖母疼你。”
祝清欢闪身避了开来,只流着泪看着祝老夫人。
“您想让我回去?可以……”
祝老夫人尚且来不及高兴,那笑就僵在了脸上。
“让祝瑾修滚,让他带着祝姝兰一起离开祝家,我只要一看到他就噩梦连连,就会想到他是怎么将我扔在了山上让我摔下悬崖。”
“祖母如果真的疼我,那就让祝瑾修离开,只要他离开祝家我立刻就回去。”
“你疯了?!”
邹氏满眼不敢置信,在旁嘶声怒道,“瑾修是祝家嫡子,是祝家承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要他离开祝家?!”
祝老夫人也是沉了脸:“清欢,你别胡闹!”
祝清欢低低笑了起来,那眼泪之下藏着嘲讽:“我胡闹?难道不是祖母不慈,想要我忍下委屈息事宁人?”
“您对我的疼爱到底藏着多少偏心和算计,您今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您怕我坏了祝瑾修的名声,怕让人知道他自私无德凉薄寡情的嘴脸,你怕叫人知道你们祝家抬着个不要脸的外室女充作庶女欺辱嫡出,你怕丢了您诰命夫人的脸。”
“您口口声声说您疼我,您疼的哪里是我,您疼的是祝家的名声,是您自己的脸……”
啪!!
祝老夫人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勃然大怒:“你个混账东西,我是你祖母,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万没想到祝清欢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与她撕破脸,更没想到她会这般尖锐不留余地。
眼前的小女娘再也不是过去乖巧,她懂了心计,心有怨憎,甚至以前好用的那些言语也将她哄不回去。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毁了祝瑾修,打从她们一开始来这里时就根本没打算要跟着她们回去。
祝老夫人看着捂着脸的祝清欢心头冷了下来。
她原是不想走这一步的,可是这个孙女太过不知好歹,也太不懂事。
若是再让她这么闹下去,她非得毁了祝家!
祝老夫人颤抖着手脸上苍白下来,老泪纵横时身形也有些站不稳。
“祝清欢,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你父母走后我更是处处偏宠着二房,你不喜祝姝兰我便如你意送她走,可你居然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你……”
她刚想佯装着受了刺激闭眼晕过去,却不想对面祝清欢突然抬头。
那是怎样的眼神,无恨,无怨,却犹如深水黑潭,阴沉沉的溢满了冷漠和讥讽。
祝老夫人被清欢这一眼给骇的愣住,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就见祝清欢缓缓开口:“祖母,您是要逼死我吗?”
“祝清欢……”
噗——
清欢猛地张开嘴,呕出一口血来,祝老夫人闪避不急直接被溅了一脸。
面皮上的温热让她瞪圆了眼,来不及反应,身前的祝清欢就突然松开了手,整个人如同凋零的落叶一般陡然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女郎!!”
花芜震惊大喊出声,一把抱着祝清欢踉跄坐在地上就哭喊出声,
“老夫人,您和大夫人是要逼死我家女郎吗?她好不容易才从䧿山活着回来,大郎没害死女郎你们还不肯罢休,竟是要活活打死女郎。”
小丫环嚎啕大哭,朝外嘶喊,
“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要打死女郎……”
“你闭嘴!”
刚想碰瓷的祝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没倒,祝清欢就先一步吐血晕了过。
眼见着那婢女胡乱大喊,外头一堆人涌了过来,她脸色是真的开始消了血色,快步就想要上前去看清欢的情况,却不想身后一道冷风突然袭了过来。
下一瞬祝老夫人侧腰一痛,直接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母亲!”邹氏吓坏了,急奔过去。
刚才还哭喊的花芜也是猛地打了个哭嗝,眼泪差点给吓没了。
贺桁伸手将清欢捞了起来,看着她脸上如纸苍白,唇边血迹刺眼,他陡然戾气勃然:“杀了她们!!”
祝清欢吓了一跳,没想到贺桁会突然过来,眼见着祝老夫人她们惊恐尖叫出声,她连忙伸手躲在披风之下拽了拽贺桁后腰的系带。
“沧浪。”
贺桁戾气一滞,垂头看向怀中,就见小女娘紧闭着眼长睫不断颤动,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低头凑近她脸边,就嗅到她嘴角挂着的那殷红血迹里传出些古怪味道,脸上有一瞬间的沉默,贺桁眼底生恼,忍不住用力掐了下清欢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