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欢有贺桁陪着,心情难得放松开怀,陆家这边,陆执年却是心情恶劣至极。
原是想着松墨去一趟积云巷,祝清欢就能乖乖回来,就算不肯回祝家也定会来一趟陆家,好能求得祖母不再罚他,可陆执年怎么都没想到,那珊瑚珠串被扔了出来,连带着松墨也被赶了回来。
督主府的那些个人手里都是见过血的,见自家主子新认的妹子被人欺负哭了,推攘之间丝毫没有留手。
松墨脸上一团青紫,腿磕碰时也瘸着。
伺候在旁瞧着被回来的陆家家主又训斥了一回的陆执年,他小心翼翼地捧了些茶汤上前。
“郎君别动气,郎主也不是有意要训您,他只是今日在朝中受了人挤兑,才会存了火气,而且祝家那事的确闹得大了些,听闻今日祝家大郎去宫中当值时,也是流言蜚语不断。”
比起祝瑾修受的那些直白恶意,陆执年只是挨了几句训斥,简直不要好的太多。
陆执年沉着脸:“祝清欢真将你赶了出来?那贺桁可在?”
松墨连忙说道:“那府邸只有祝娘子一个人住着,听闻铖王妃已经将其买了下来赠给了祝小娘子,里头伺候的下人也都是从铖王府带过去的,只有府前守着的那些护卫是督主府的人。”
看陆执年脸色不好,他小声说道,
“我去的时候外头的人原是拦着我不让进的,是祝小娘子特意放我进去的,她虽将我赶了出来,可我瞧着祝小娘子只是与郎君置气,否则也不会一直提及祝家那位大娘子。”
陆执年闻言紧紧皱眉:“我与祝姝兰清清白白,毫无半点逾矩,只是寻常说几句话就能让她抓着不放,处处针对,她这样心胸狭隘怎能担得起陆家宗妇的位置。”
他是府中三郎,却是嫡出长子,哪怕年岁小些身份也比前面两位庶房兄长要尊贵的多,也是陆家将来承继家主之位的人。
祝清欢这般小气任性,毫无容人之量,性子跋扈甚至还不及那祝姝兰半分体贴懂事。
松墨听着自家主子的话,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今日在积云巷时,祝小娘子哭着说的那句退婚的话,那话只在他心头过了一瞬就消失不见,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祝小娘子有多在乎他们郎君。
松墨低声说道:“祝小娘子也是太过在意郎君,才会格外容不下祝家那位大娘子,否则也不会提起郎君就掉眼泪。”
“她哭了?”
松墨想起离开前祝清欢红着眼的模样说的无比肯定:“祝娘子难过极了。”
陆执年闻言神色一松,眼中冷厉也舒缓了些:“她就是这性子。”
松墨见他面色舒缓这才道:“那郎君要不要去看看祝小娘子,您若去了,她定会高兴。”
陆执年迟疑了下,想起祝清欢这次闹出的乱子还是摇摇头:“先不去。”
清欢那性子该得好好磨磨,他是陆家将来的家主,将来身边也自会有其他妾室。
如今清欢连性子那般柔弱的祝姝兰都容不下,那将来进了陆家岂不是会闹的天翻地覆?
况且这次的事分明是她胡闹,他若是这会儿去了,只会让她觉得胡闹一通就能逼他低头,倒不如晾她几日,也好让她冷静冷静。
等她知道错了,他再过去看她。
“可是积云巷那边……”松墨迟疑。
陆执年冷淡:“清欢是祝氏女,祝家那边只会比我更急,祝瑾修他们自然会带她回去。”
祝清欢一日不回祝家,祝家就会被人戳脊梁骨,那祝家大郎玉台公子的名声都快全毁了,祝家肯定会想办法带祝清欢回去。
况且祝清欢那么喜欢他,以她的性子,他若几日不去寻她,她自然会寻上门来主动求他。
陆执年从未怀疑清欢对他的感情,她离不开他的。
……
“阿嚏!”
清欢刚咽下一口羊肉,就猛的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贺桁抬眼。。
“不是,是呛着了,这汤好辣……”
见她红着鼻头伸着粉舌斯哈着气,贺桁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将蘸料取了回来,又将装着雪耳汤的小盅放在她身前:
“我告知你辣了,你非得要尝尝,脸上伤没好前少吃辛辣,仔细留疤。”
清欢一边哈气一边抱着雪耳汤喝着,颊边压出两个梨涡。
第28章弹劾,祝家恨极祝清欢
清欢在积云巷安顿了下来,陆家也极其安静。
外界看似无事,可钱家那天的热闹却丝毫没有过去,祝家诸人跟祝瑾修接连几日过得是格外水深火热。
祝鸿先前觉得祝清欢好糊弄,根本未曾妥善处置祝姝兰的过去,她生母是外室的事也瞒不住有心人。
待到查出那祝家庶女居然真是外室出身,祝家以外室女充作庶女折辱嫡出,更险些害死二房遗孤,整个祝家直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早朝才刚开始不久,祝鸿和祝瑾修就接连被御史弹劾,一个被指治家不严,一个被骂私德不修。
安帝虽然没有当朝喝问,可知道祝家之事后,下了早朝便将祝家父子都留在了宫里。
春日阳光渐盛起来,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祝鸿跟祝瑾修立在御正殿外,那朱红大门紧闭着,外间来来往往的朝臣、宫人都是各色目光相看,似嘲讽,似鄙夷,或是看热闹的眼神将父子二人盯得窘迫羞恼,别说是年纪还轻的祝瑾修,就是向来自傲定力的祝鸿也是面红脖子粗,只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曹公为何非得与祝鸿为难?”不远处有人低声问。
他身旁站着的正是早朝时弹劾祝家父子的御史大夫曹德江,闻言只冷言:
“我何曾与谁为难,是祝家不修德行,有损清流朝臣之名,行事糊涂坠了朝堂颜面,我行御史之责。”
“可是那外室女毕竟只是家事……”
“家事如何,不修己身,不治家严,何以治天下?况且祝家得荣太傅余荫,祝鸿能走到今日有多少是太傅所助,如今太傅身亡,祝家便如此欺辱太傅血脉,我怎能坐视?”
两边相距本就不远,曹德江的声音丝毫没避开祝家父子。
“当年老国公身亡,若非太傅力保,祝氏国公之位早被取缔,以祝家能力别说是中书侍郎,怕是想要留在清贵权第立足都难。”
“祝家之人在朝堂如鱼得水,多少是仗着太傅遗泽,可荣大娘子身亡后,祝家便如此欺她遗孤,当真以为荣家无人?”
曹德江冷眼看向祝瑾修。
“玉台公子……”
呵!
他拂袖而走,那声冷笑满是嘲讽。
祝鸿脸色僵青,一旁祝瑾修更是羞恼的无地自容。
御正殿内,安帝听闻门前小太监回禀外间时,失笑摇摇头:“这曹公还是这般冷言直语,朕记得他与太傅不和,没成想竟会替祝家那小女娘出头。”
贺桁闻言淡声道:“曹公与荣太傅不和只是于政事之上有所分歧,二人年纪相仿又曾同为朝中砥柱,贤臣之间多少都会有惺惺相惜,而且祝家近来与世家那边走的太近,陛下教训一下他们也是好事。”
“就你精明。”安帝睇他一眼。
他走到一旁棋盘旁坐下之后,便朝着他道,“过来陪朕下下棋。”
贺桁抬脚走了过去,绛紫袍底卷过桌边,径直便坐在了安帝对面。
桌上摆着紫檀木棋盘,安帝落下白子后才问:“朕听闻你将积云巷那宅子给了祝家那个小娘子?”
“没给,铖王妃出了一万三千两银子买的。”
“你就哄朕,那宅子先前多少人想问你买,别说一万三千两,就是三万、五万的也没见你松口,如今倒是半送给了人家女娘,怎么,与那小女娘就这么投缘?”
贺桁没去看安帝笑盈盈的目光,仿佛完全听不出他话中探量。
他只是拿着黑子落在棋盘上,垂着眼睫说道:“是有几分投缘,若不然微臣也不会在那么大的䧿山上将人捡了回来。”
“陛下也知微臣近来正为着漕粮的事情操心,那几个世家跟个乌龟壳子似的找不到破口,臣正头疼呢,老天爷就起了怜惜,这送上门的缘分微臣稀罕得紧。”
安帝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你这人简直是铁石心肠,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微臣就是个废人,怜给谁看?”
“那人家小女娘多可怜?”
“我救她性命,给她安身之所,她有何处可怜,若不然早摔死在䧿山崖底,那才叫可怜。”
安帝像是被他逗笑,心里的那丝怀疑散去之后,瞧着棋盘上越来越多的棋子说道:“也就是你说话这般毫无顾忌,不过祝家近来的确是有些招眼,那祝鸿跟皇后母子走的太近了些,是该敲打敲打。”
完后他又问,
“你可见过祝家的那个外室女,长什么模样?”
贺桁眉心微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脸还挺白的……”
“哈哈哈哈哈。”
安帝笑得越发厉害,拿着棋子的手都有些抖,也对,他问一个阉人女人长什么样,跟与和尚问梳子有何不同?
早朝上因被世家打压而有些阴霾的心情变的明朗起来,安帝落了棋子后朝着贺桁说道:
“你这性子也亏得不用娶妻,不然得委屈死人家女娘,不过既然祝家那小姑娘跟你投缘,你又认了人家当义妹,那就多护着些。”
“祝家那头不必忌讳,正巧那国公爵位也悬了太久,前些日子朕本还想着让祝鸿袭爵,也算是全了跟祝老公国之间一段君臣之谊,可他若连家事都处置不清,那爵位也不必留着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与世家走得近的。
棋盘上的棋子多了起来,安帝神色有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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