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睿垂眼看着她，却迟迟没开口，气氛安静得让人心慌，秀秀扛不住压力“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姑姑她胡说的，您别当真，不能撵出去，她还病着，要是去了内侍省，旁的不说还得先挨一顿罚，她受……”
“秀秀，”陆杏打断了她的话，虽然病中浑身都透着孱弱，语气却十分坚决，“出去。”
秀秀摇着头，难得地不肯听她的话。
两人僵持间， 贺睿忽然一声轻笑：“朕记得，你之前算计沉光的时候，也提过这句话。”
陆杏微微一滞，时至今日， 贺睿仍旧觉得当时的事是她的过错，罢了，懒得再解释了。
“是，奴婢提过。”
“可朕感觉得出来，你当时只是在以退为进，可现在……”
贺睿慢慢靠近，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真的想离开乾元宫，对吧？”
陆杏没再开口，算是默认了。
贺睿索性蹲了下来，平视着陆杏：“给朕个理由。”
陆杏不知道他怎么会问出这么可笑的话来：“理由？皇上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还想要什么理由？”
那样的话？什么话？刺你的话？
朕说了那么多，怎么偏偏这次要走？
贺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祁砚给陆杏喂药的情形来，眼神发冷，陆杏，你想走真的是因为朕说的某句话吗？
他咬紧牙关，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因为这种消失发作，他稍微凑近了一些，可就是这小小的动作，却换来了陆杏不遗余力的避闪。
他眼神骤然阴沉，猛地伸手钳制住了陆杏的下颌，逼着她接受了自己的亲近，可明明是狰狞的脸色，一开口，语气却低沉又缠绵，只是说的话却截然相反：“你为什么要走你心里清楚，朕懒得问，但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朕不让你走，你哪怕死都只能留在乾元宫里……”
他指腹颤动，无视了陆杏的抗拒，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皮肤：“朕知道你有法子逼朕就范，但朕劝你最好别试，一个闹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他指的是祁砚，落在陆杏耳朵里却成了秦家人。
她抬手抓住 贺睿的手腕，用力拽了下去。
“你就只会威胁我是吗？一次又一次，这个把柄就这么好用吗？”
她眼底满是怒火，还夹着浓浓的失望和受伤。
贺睿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失望？你凭什么对朕失望？
“是你逼朕的，陆杏，如果你当初没有做得那么绝，如果你进宫后本分一些，我们之间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是她的错，原来都是她的错……
陆杏无力地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一个字都不想。
贺睿看懂了她的神情，气得浑身紧绷，不想搭理朕是吗？
有了祁砚，连看朕一眼都不愿意了是吧？
他狰狞一笑：“朕忽然觉得蔡添喜有句话说得特别对，你虽然事事不省心，可至少伺候人还算妥帖，所以痊愈后，回来朕身边吧，”
陆杏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贺睿再次抚摸了一下陆杏的脸颊，旖旎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暖意：“朕等你。”
话睿落下，他再没给陆杏拒绝的机会，大踏步走了。
秀秀没听见刚才 贺睿凑近陆杏说了什么，只听见了后面的话，虽然语气不大对，可那句“回来朕身边”却是明明白白，她满脸都是兴奋：“姑姑，皇上让您回御前当差呢……您以后终于不用做那些粗活啦！”
她是真的高兴，却不止是为了陆杏，这些日子她虽然也在尚服局跟着学习，可却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女使女官们态度冷淡了许多，先前她想学什么都有人上赶着来教，现在却是问了几遍都没人理会。
陆杏失势，对她们影响太大了。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姑姑，奴婢去厨房买几道菜，咱们庆祝一下……”
她说着话睿一顿，迟钝地发现陆杏毫无喜色，甚至脸色比之刚才还要难看一些。
“姑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杏侧身背对了她：“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看出她情绪不对，秀秀识趣地没有多问：“是，奴婢就在外头，姑姑有事就喊一声。”
陆杏连应一声都没有便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 贺睿在想什么，既然已经嫌恶自己到了这个地步，又为什么要把她继续留在身边？难道非要自己的痛苦暴露在他面前他才能满意吗？
就真的这么恨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