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用担心。”冷月小声开口,“今日先辛苦一天,等天黑休息的时候,统领大人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
聂姒鸾挑眉:“什么惊喜?”
“属下不知道。”冷月笑了笑,“统领大人只让殿下安心。”
聂姒鸾不信她不知道,毕竟“惊喜”这个词好像不是殷厌的风格,不过她很快点头,“正好本宫也体会一下露宿荒郊野外的感觉,晚上是在驿馆休息,还是安营扎寨?”
冷月摇头:“这个要看东幽那边的意思。”
“我们自己不能做主?”
冷月撇嘴:“东幽使臣说了,他们的皇上和皇后已经让人算好了成亲吉日,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在吉日之前抵达东幽,每天赶多少路,东幽大将军王说了算。”
如果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正好有驿馆可住,那自然是好,若没有就只能安营扎寨,公主和郡主们在马车上休息一晚。
聂姒鸾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冷月很快安慰,“统领大人已经替殿下准备好了。”
聂姒鸾倒不怕辛苦,她只是突然好奇殷厌准备了什么。
队伍一路行走,午时停下来吃了午饭,让女子们洗漱解决生理需求,聂姒鸾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了殷厌。
一身黑袍的殷厌看起来还是那么冷峻寡淡,身躯颀长,气势强大,一直默默地骑马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聂姒鸾抿唇浅笑,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接过冷月递来的水喝了两口。
吃了午饭,很快又开始赶路。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抵达一座驿馆,有官员和随从出来迎接,参见景王和嫡公主,并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膳食。
眼下他们落脚的地方是辅都,跟皇城相邻,比起繁华的皇城也不逊色多少,驿馆的条件自然也不错。
聂姒鸾和几位郡主被安排进了内院,皇甫离渊、景王和凤辞住在前院,侍女们随着各自的主子,护卫则轮流休息和当值。
晚间用膳之后,景王主动跟皇甫离渊攀谈起来:“听说大将军王是东幽唯一的异姓王,本领强悍,曾立下赫赫军功。”
皇甫离渊说道:“不敢当。”
“不知东幽太子殿下是个怎样性情的人?他指名是嫡公主和亲,可是有什么缘由?”
皇甫离渊眉心微皱:“嫡公主身份尊贵,太子殿下自然想娶嫡公主,景王若娶妻,想要嫡女还是庶女?”
景王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殷。
虽然他说得在理,可景王还是觉得东幽太子的行为让人难以理解。
他们坐在这里闲聊,内院嫡公主的住处,冷月和冷霜正在伺候聂姒鸾洗澡:“赶路不比公主府,条件稍微差了点,让殿下受委屈了。”
聂姒鸾笑了笑:“委屈什么?皇城条件虽好,可行为处处受到限制,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本宫高兴都来不及。”
冷月失笑:“行为处处受限制,殿下也没被限制多少,照样我行我素。”
聂姒鸾斜睨她一眼:“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动辄嘲笑本宫,当心哪天我让殷厌把你发卖给牙婆子。”
冷月抿着唇笑:“牙婆子可不是属下的对手。”
聂姒鸾从浴桶里站起来,侍女拿来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身穿衣,待服侍她穿上里衣,冷月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侍女们看向聂姒鸾,聂姒鸾点头:“都出去候着。”
“是。”
冷月转身拿来一套青色袍子:“殿下穿这个。”
聂姒鸾若有所思地盯着袍子看了一会儿,对上冷月狡黠的目光,她淡淡一笑,很配合地穿了衣服。
不大一会儿,窗外被人敲了敲,冷霜走过去打开窗子,殷厌站在窗外:“换好了?”
“是。”
殷厌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一身青色袍子的聂姒鸾,目光温软:“卑职带殿下先走,不跟他们一起。”
聂姒鸾诧异,冷月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我们先走?”聂姒鸾蹙眉,“这样可以吗?”
迎亲队伍迎的就是大雍嫡公主,可嫡公主却不在迎亲队伍里,这样很容易让人发现吧?
“舟车劳顿很辛苦,卑职带殿下先走,我们骑马会快一点,赶一天路就可以停下来休息一日等他们。”殷厌道,“骑马比坐马车快,还不会那么辛苦。”
聂姒鸾道:“不会被发现吗?”
“殿下放心,卑职已经安排好了。”殷厌转头,“莲月。”
许久未见的莲月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红色袍服,若不去看她的脸,乍看之下跟聂姒鸾竟是差不多的打扮。
“殿下。”莲月行礼,娇美的脸上泛起柔媚入骨的笑意,态度恭敬,“许久不见。”
聂姒鸾默然片刻,转头看向殷厌:“这一路就由她代替?”
殷厌点头:“皇甫离渊已经知道此事,他会配合掩护。”
聂姒鸾闻殷了然,行吧,果然安排得周到。
既然皇甫离渊知道此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聂姒鸾看向莲月:“辛苦你了。”
“属下不辛苦。”莲月扬眉一笑,“应付这样的事情,属下手到擒来,殿下不用担心。”
冷月开口:“属下也会配合莲月姐姐。”
聂姒鸾嗯了一声,看来先走一步的人只有她跟殷厌。
殷厌推开后窗,身子一跃就跃了出去,转过身,正要抬手接过聂姒鸾,却见一身青袍的聂姒鸾轻盈地一跃,以同样的动作跃出了窗子。
两人借着黑夜的掩护,利索地寻找个防守的漏洞,很快离开驿馆。
一匹马候在后院狭窄的巷子里,殷厌抱着聂姒鸾上马,手握着缰绳,轻轻一甩,黑色坐骑带着两人离开,就此消失在黑夜里。
第233章无价之宝
殷厌带着聂姒鸾往城南方向疾奔而去,在远离驿馆二十里外的一座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殷厌抱着聂姒鸾跃下马背。
“我们今晚住在这里,明日一早起身先行赶路。”殷厌挽着聂姒鸾的手,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有一个武者模样的男子开了门,看见殷厌和聂姒鸾,微微躬身。
聂姒鸾不发一语,任由殷厌握着她的手一同走进别院。想着方才那人的态度,她随口问道:“这座宅子是你的产业?”
既然殷厌早就在东幽有了筹谋,便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在大雍境内置办一些产业也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殷厌微微摇头:“是殿下的。”
“嗯?”聂姒鸾讶异地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地契房契都是殿下的名字。”
聂姒鸾微微皱眉:“为什么?”
殷厌眸色微深,天黑看不清脸上神色,声音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温柔:“以后再跟殿下说。”
聂姒鸾默然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殷厌带着聂姒鸾入了内院,就见内院一片灯火通明。
八个丫鬟站在两排,恭恭敬敬地行礼。
进门后,看见寝卧布置得极为典雅华贵,陈设布局比起她公主府的卧房几乎也毫不逊色。
“殷厌。”聂姒鸾声音沉静,“你的财力看来当真是不容小觑。”
殷厌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殿下都会知道的,卑职——”
“又开始‘卑职’?”聂姒鸾偏头望着他,笑意盈盈,“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新娘子?”
殷厌眉目一柔,眼底多了几分悸动:“算。”
虽然还未举办成亲大典,可早在聂姒鸾说他们是两情相悦那时开始,殷厌已经在心里肖想过无数次跟她举办婚礼时的场景——他甚至想过入赘,或者没出息地只做她的夫侍。
只要那个人是她,他怎样都可以。
聂姒鸾转头打量着这间寝卧,“我们又不在这里长住,你弄得这么好做什么?”
“此处是大雍辅都,离皇城很近。”殷厌解释,“以后回来时,有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聂姒鸾眉眼微动,想着他说的那种可能性,一时没反驳,毕竟局势瞬息万变,真到了跟父皇乃是整个皇族对立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殿下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早些起身。”殷厌温声说道,“等出了辅都,赶上一天路,以后就能随时休息了。”
聂姒鸾点头,转身走进内室。
殷厌跟了进去,替她宽去身上青袍:“殿下就不担心孤男寡女,卑职把殿下拐卖了?”
拐卖?
聂姒鸾偏头看他一眼,面上带着明显的戏谑:“你要把我卖给谁?”
殷厌抿唇浅笑:“卖给东幽太子。”
“把我卖给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殷厌想了想:“东幽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能许诺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荣华富贵,仕途权力,酒色美人……”
一只手捏住他的脸,聂姒鸾声音淡淡:“这就是传说中的卖妻求荣?”
殷厌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不会。殿下乃是无价之宝,万金不换。”
聂姒鸾被他亲得指尖酥麻,忍不住想,确实是孤男寡女没什么安全感,这会儿气氛也不太对,殷厌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恭顺可爱了,周身流露出一种霸道蛊惑的气息,忍不住让人心跳急速。
聂姒鸾目光微抬,望着他冷峻迷人的脸,灯光照耀下,这人眉眼如画,竟让人觉得无与伦比的矜贵俊美,气度远胜大雍皇族那些皇子贵胄。
聂姒鸾轻咳一声,努力维持淡定从容:“不许放肆。”
殷厌抿唇轻笑:“是。”
“我忍不住怀疑,你把我单独带出来,是不是存着什么叵测心思?”聂姒鸾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还不快从实招来。”
殷厌闷笑,笑声低沉悦耳:“卑职的确是存了叵测心思,殿下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
聂姒鸾挑眉。
“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殿下想逃都逃不出去。”殷厌垂眸,眼底色泽幽深,情愫暗涌,“殿下可要从了我?”
聂姒鸾淡定道:“本宫誓死不从。”
殷厌嘴角忍不住勾起,坐在床沿,拉过她的手:“卑职很高兴。”
从未想过两人也有如此轻松温馨的时刻,抛开所有身份上的枷锁,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连简单的贫嘴说笑都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高兴什么?”聂姒鸾声音闲适,“高兴可以把本宫囚禁起来?”
“是。”殷厌点头,“更高兴此时殿下只属于我一个人。”
聂姒鸾笑了笑,倚在床头看他:“东幽太子若知道我们这般行径,一定会骂我不知——”
“殿下。”殷厌皱眉,抬手阻止她的话,“没人敢骂殿下,就算是东幽太子也不行。”
聂姒鸾淡道:“他若骂呢?”
“卑职弄死他。”
聂姒鸾忍不住失笑,自己弄死自己可还行?然而笑过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许久没这么轻松过了,连这些幼稚的对话都让人觉得甜蜜温馨。
殷厌见她开心,也就跟着开心:“殿下早些睡?”
聂姒鸾点头:“嗯。”
这一晚两人彻底放松了下来,聂姒鸾躺在床上时还在想,人这一生大多时候身不由己,真正能遵循自己心意去做的事情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