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穿的用的,仍旧都是萧弈的东西,仍旧会让她无时无刻的不去想他那句你是青楼出来的,有勾引男人的手段……
倘若她真的有,怎么就勾不到萧弈呢……
她摇摇头,心里很抗拒,下意识想去抓萧弈的手,和他求情,可手腕不过微微一动她就又想起了那句话,萧弈这么在意这件事,会不会自己一碰他,就被他甩开了?
然后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厌恶,鄙夷,再狠狠地扎她一下。
不,别碰他了,这辈子都别碰他了……
她用力吸气,声音仍旧不自觉发颤:“侯爷,当初是我不知好歹,胁迫你给我赎身……你放心,我离开后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侯府,我就只当不知道这里……把身契给我吧?”
说到后面,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哀求,就如同她当时哀求萧弈,不要让她去勾引冯不印一样。
而萧弈的反应,也如同当时一样,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柳小婉的话:“不可能!”
他盯着柳小婉,心里的焦躁因为她刚才那番话而变成了暴躁,开口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是我赎回来的,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云水!”
这一声他虽然努力克制,却仍旧藏着森然的寒意,听的云水浑身一抖,他伺候萧弈这么久,头一回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爷,奴才在。”
萧弈看都没看柳小婉:“看好她,从今以后没我的话,不许她离开侯府半步!”
柳小婉一惊,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来:“侯爷,你当初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不要良妾,不要院子,你让我走吧,我什么都不拿走……我就这么走行不行?你把身契给我,我现在就走……”
“你想都别想!”
萧弈冷厉的看她一眼,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顿道:“承诺你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但别的你想都别想!要是你敢跑……”
他眼睛眯起来,眼底闪烁的全是刀子似的寒光:“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
他说完,深深看了柳小婉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似乎知道柳小婉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云水适时走过来,拦在了柳小婉面前:“姨娘,爷在气头上,您别和他闹……”
她和……萧弈闹?
柳小婉控制不住的苦笑出来,她和萧弈闹?
她不过是想离开侯府,想找个能把她当人的地方去活一活而已……
闹,这就是闹啊……
她垂下头,眼眶热辣辣的烫起来,萧弈,萧弈啊……
云水叹了口气:“姨娘,奴才知道您这次受了委屈,爷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您放心,这件事绝对没有人敢外传,您就忘了吧,对大家都好……”
这句话何其轻松,忘?若是当真那么容易忘,她在侯府的日子,又何必过的那么小心翼翼,处处忍让?
柳小婉提不起力气来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远处响起了车轮声,是之前派下山的人带着马车回来了,这么多女人,如此狼狈,的确是不能就这么下山的。
其他人纷纷上了马车,云水见柳小婉不动弹,心里有些愁苦,只能软下声音来劝她:“姨娘,上去吧。”
柳小婉坐在一块石头上,假装没听见,虽然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却奇异的察觉到了萧弈在看她。
只是她不知道眼下该用什么态度对他,只好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没察觉,什么都没听见。
云水叹了口气:“姨娘,就算你要走,可也得下了山再说,何必和自己为难?”
柳小婉仍旧木头似的坐着,动也不动。
姨娘们都已经上了马车,见队伍迟迟不动弹,纷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瞧见是因为柳小婉,脸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不知道柳小婉和萧弈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刚才却看见了萧弈给柳小婉披衣服。
孙姨娘哼了一声:“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爷来救人,你还给甩脸子……你看她衣服那样,肯定是被那群土匪给……我要是她,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她竟然还有脸和爷吵。”
她不敢大声说,但周围很安静,柳小婉还是听见了,她抬眼看过去,孙姨娘冷笑一声,得意的朝她抬起了下巴。
柳小婉笑了一声,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不,应该会比这个更糟糕。
可她能怎么办?她想躲都躲不开。
眼前忽然多了一双脚,柳小婉看着那双鞋子上的泥土,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萧弈。
“上车。”
柳小婉沉默片刻,忽然站了起来,云水还以为是萧弈的话有用了,心里正高兴,却瞧见柳小婉一步步离着马车越来越远。
“我走回去。”
云水一愣:“阮姨娘,你别冲动,这山里的路很不好走,我们又赶时间,这天都快黑了,你跟不上的。”
柳小婉充耳不闻,低着头,拖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
云水连忙追过去,还要再劝,就见萧弈大踏步走了过来,心里顿时一跳:“爷,有话好好说……”
萧弈一弯腰,将柳小婉打横抱了起来,态度强硬的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柳小婉身体僵硬,她很想让萧弈放开她,可想也知道他不会听话,与其浪费口舌,倒不如闭嘴。
萧弈将她放在车辕上,随手打开车门,垂眼看着她:“进去。”
柳小婉不动弹,萧弈就也跟着装木头,只有眼神不停的在她身上逡巡。
两人僵持不下,虽然天色越来越暗,可没有人敢催。
直到谢润实在忍不住了:“侯爷,山路难行……”
萧弈这才动了动,却将目光从柳小婉身上收了回来,瞥向了一旁的碎石:“里头没人,进去吧。”
柳小婉抿了抿嘴唇,云水恨不得给她跪下:“阮姨娘,奴才求您了,快进去吧,这天都要黑了,咱们再不走,就要在山里过夜了,这山里冷的厉害,旁人还好说,谢先生说不得会冻出什么毛病来。”
两人之间的矛盾,谢润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很明白自己脱不了关系,连忙上前一步,朝柳小婉作揖:“阮姨娘,学生这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只能拜托了。”
柳小婉与谢润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以往心里就有几分尊敬,眼下看他如此,也不好再僵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