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试探性给季云提了点建议。
季云听了,告诉了商仲卿。
军中第三日,士兵倒下的少了很多。
季云在用药上的确是有几分的鬼才,明明许多看起来病入膏肓的病人,他一副药下去。
病患渐渐好转。
沈炼就是其中之一,沈炼被抬进来的时候,清颜第一时间发现了。
跟姜太医好威胁不同,沈炼是南宫烨得力的手下。
若是被他识破,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因此,清颜见沈炼病倒睁不开眼,转身躲了开。
沈炼之前的衣服被江弯换下,身着常服,所以季云便出手灌了药。
江弯弯腰致谢时,季云随意扫过她的脸,笑容微微一滞。
“姑娘,可否请脉?”季云开口道。
江弯将手递了过去,季云掐着脉,凝神道:“姑娘这是胎中不足之症,若是好好调养,不成婚的话,或许能活到三十,平日里要切忌大喜大悲,大惊大怒……”
江弯苦笑:“生而为人,喜怒哀乐,哪里是我不想怒便心平气和,我不想悲,便天天顺遂呢?”
“骨肉至亲,惨遭屠戮,贤明兄长,含冤枉死,我倒是想要平心静气,只是心做不到啊。”
季云闻言,知是无法在劝,“姑娘的病虽严重,可好好调养,也可多活些时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瓷瓶,递了过去。
江弯摇头推拒:“多谢神医慷慨赠药,只是小女求死心切,怕糟蹋了神医的好药。”
“姑娘,人活着,才有希望,怎能因为将死,而放弃生路呢?”
“若我的死,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她的死,本就是她复仇的一环。
她以她命为饵,引沈炼入情,以温柔为刀,凌迟他心。
她的死,亲着痛不了,因为亲着早已到了地府。
她的死,倒是可以让仇者痛,这是她报复的方式。
季云并不知晓她的计划,可他还是劝道:“姑娘,我虽不懂得你为何一心求死,但我想说,蝼蚁尚且偷生,人终究只能折磨在乎自己的人,若是那人不在乎,你便是糟蹋了你自己的身子,身死陨灭,不过是一场徒劳。”
江弯一怔,手掌摊开:“如此,那便多谢神医赐药了。”
既然她还有时间,那么就让更多的人承受应得的报复吧!
*
保定城外,几架低调的乌篷马车缓缓驶来,周围跟着数十名佩刀护卫,他们各个目光炯炯,黑衣常服,看起来便是身手不凡。
马车到了城门之处停下,车帘掀开,先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手持浮尘跳下马车,转身撩起门车帘,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的手,搭在了中年人手臂处。
紧接着,一只明黄锦缎靴子,伸了出来。
守门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看傻了,膝盖已经快过脑子,反应过来,跪倒在地。
山呼万岁。
那人身姿挺拔,微微抬手:“众将士辛苦,平身。”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该坐在皇宫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南宫烨!
第172章 危墙之下
保定城外,出现了陛下的銮驾,很快,军中的将领赶忙去通传长官。
接到消息的商仲卿正在听着属下的部署。闻言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谁?”商仲卿边问边大步往外走。
“何平——”
“末将在。”一个中等个头的人突然出现。
“随我接驾!”
何平瞪大眼睛:“如今……保定城尚未完全安全,陛、陛下居然……”居然亲自前往。
商仲卿两步走到马前,抬头看了下正午太阳,大步上马,轻声说道:“他就是如此的人,若不是如此——”
又怎会让她心折?
所以跟了这样有能力有魄力,有决断有大义的主子。
就算被利用,被抽筋伐遂,榨干了骨头……
她也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
她心砰砰砰地跳着,几乎是飞奔到了城门前,不等马停下马跪地,高声道:“臣,商仲卿恭迎圣上,不知圣驾亲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宽宥
臣怠慢之罪……”
南宫烨上前一步,亲自搀扶她起身:“朕也是临时起意,怎会怪你。”
阳光下,他一身明黄,胸前雕龙在阳光照射下,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升天。
而即便是要腾飞的龙,在他刚硬,肃杀的帝王气势之下,也不得不蜿蜒匍匐。
商仲卿只觉得他沉稳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就足够让她血液沸腾,比世上任何仙曲都要动听。
南宫烨不留痕迹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商仲卿来得匆忙,根本没换衣的时间,她身上挂着一些草药,长袍下摆,有溅起的泥点子。
看颜色都不是黝黑的,显然有些日子了,可见她显然是不眠不休多日,事事亲力亲为,办事上心,才忙得脚不沾地。
连一件干净的衣服都来不及换。
南宫烨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朕知你办事用心,可你也不是铁打的,爱卿还是要适当休息才是。”
说着,他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很是利索地盖到了商仲卿的身上。
“陛下!”商仲卿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本不怕冷。出来得急,披风就没来得及穿。
“爱卿乃朕肱股之臣,国之重剑,受的起。”
区区一句话,险些让向来强硬的商仲卿落泪。
不远处的帐篷外,清颜默默地看着。
虽然她知道南宫烨御下手腕了得,最善于拉拢人心。
可看着这一幕,她不由得换位思考,若她在前面出生入死,他在后面胡吃海喝。
心理也不平衡。
保定的城也是今日才稳定性下来。
前几日尸首也是一车一车往外拉。
京城离保定虽近,也需要一天路程。
显然他出发之前并不知道保定城局势安定下来了……
可他还是来了。
眼前的现场,面临的是瘟疫,是病毒。
它不会因为你是高官或者因为你长得帅,便高抬贵手放过你!
皇帝也不例外。
瘟疫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坚决执行者。
她脑子里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跑出好几里地去。
这头南宫烨却是在商仲卿的陪伴下,往帐篷方向来了……
跟随的官员并没有如城门那么多,围观的山呼万岁的百姓,也感恩戴德地被疏散走。
商仲卿见四处无人,低声说道:“陛下,您实不该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若陛下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南宫烨此时披上了陈桔准备的披风,他的车厢四季如春,他的宫殿地龙温暖。
走过来的一路,不过数百米。
冻大脚趾头…
他脚步不停,脸色不变,淡淡说道:“朕自打坐上这把龙椅,何时不处危墙之下?”
他声音冷淡,霸气侧漏:“这玉玺分量说轻也轻,说重也重。”
“朕既然手持玉玺,就得对天下百姓负责……”
他并没说太多煽情的话。
话音落地,周围一片寂静,隐约还有啜泣之声响起……
清颜一愣,这才发现虽是背人之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是有守卫可以听得到。
以清颜对南宫烨的了解,刚刚的那些话,绝对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许多东西得来的越是不易,就越是珍惜。这皇位先太子生来便有。
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从未珍惜过。
而南宫烨屠戮了多少人,隐忍蛰伏了许久,才坐稳龙椅。
他对权利,江山,百姓的爱重。
全部发自肺腑,比她肚子里的龙种都真。
清颜内心刚赞叹他,不经意间收买了人心。
却听他又朗声说道:“况且,朕乃真龙天子,便是隐晦邪气,也近不得朕身!”
清雅忍不住龇牙,又扣了扣耳朵。
这句话,说得就有些演戏的成分了。
谁特么跟属下推心置腹说话,还要用喊的。
清颜心里嗤笑,这政治家,说大话,吹牛逼,是必备的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