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周禹靖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沈时凝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沈时凝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周禹靖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沈时凝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周禹靖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沈时凝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周禹靖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雪舞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沈时凝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周禹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沈时凝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第20章======
周禹靖下意识回道：“你说。”
沈时凝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周禹靖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谢老丞相怀有怨恨。”
沈时凝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周禹靖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沈时凝。
周禹靖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周禹靖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周禹靖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沈时凝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周禹靖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周禹靖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沈时凝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出了门，周禹靖便看到守在台阶下的下人，他想了想，吩咐道：“让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来。”
他是在前厅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也吃了点东西，但想必沈时凝是什么都没吃的。
周禹靖想到不过几年，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顿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他得让沈时凝好好活着。
周禹靖洗漱后，便回了房。
他身穿雪白中衣，推开门，正好看见沈时凝对着桌上的糕点在发呆，听到声音，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被红烛照的亮堂，周禹靖看着她鲜活的模样，鼻尖竟有一瞬的涩然。
自己是多愚蠢，才觉得不爱沈时凝，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总觉得林雪舞才是那个对的人，可成亲四年，他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放开沈时凝。
这不是爱，什么才是？
周禹靖想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彻底松下来。
如今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前世的沈时凝，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大步走过去坐下，温声道：“怎么不吃？这些东西不合你口味？”
沈时凝看他一眼，随即迅速的垂下眼眸：“没有。”
周禹靖心里一动，他试探的问道：“那你是在等我一起吃？”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沈时凝却变了脸色。
她抬起眼眸，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周禹靖，冷声道：“王爷莫要误会，我是自己没有胃口罢了。”
周禹靖胸中陡然腾起怒意，但只是一瞬，他便压了下去。
沈时凝那句‘心有所属’终究是让他没理由。
他径直走到床边，淡淡道：“那便安歇吧。”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沈时凝陡然变了脸色。
======第21章======
半晌，沈时凝才僵硬的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床前，却迟迟没有坐下去。
周禹靖看着她这幅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心中顿时憋闷起来。
他语气低沉：“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也有种怪异之感，好似再经历一世，有太多事情跟他想象中不同，还是说，这是因为这一世他做了没有做过的事情，导致事情的走向不同？
可沈时凝那溢于言表的疏远，却是他上辈子没有体会过的。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相对站在床前，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禹靖才听到沈时凝的声音。
“烦请王爷灭了灯火，夜晚有光，我睡不着。”
周禹靖一怔，他倒是从来不知道沈时凝还有这个习惯。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将近前的红烛全都吹灭，只留下门口用来照亮的那一小只。
这下，除了隐约的月光，屋内几乎黑透。
周禹靖听到沈时凝上床的声音，黑暗中，他脸上尽显愉悦。
紧接着，他也上了床，躺在外侧，只是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周禹靖眨了眨眼，将手再往里伸了伸，果不其然触到一句温软的身子。
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瞬间僵住，可有什么却如同火焰从心底燃起，瞬间冲上大脑。
沈时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直直泼在了周禹靖身上，将他那颗燥热不安的心扑灭。
他陡然想起，前世，他和沈时凝的第一次来。
胸腔中的火焰瞬间化为对沈时凝的心疼，他收回了手，声音被黑暗包裹，带着一丝暗哑和说不清的温柔。
“没事，睡吧，明日还要入宫觐见。”
周禹靖这样说了之后，便闭上了眼，今夜饮酒过多，他很快变睡了过去。
可他不知道，离他不过一臂之遥的沈时凝却睁着眼，静静的看了他很久……
第二日清晨，周禹靖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卯时睁开了眼。
晨光熹微之中，他看见沈时凝安安静静的睡在他身边，怀中还捏着一截被子。
周禹靖只觉得心脏处有股暖流散开，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盯着看了片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有多温柔。
约莫小半个时辰，他才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朝着沈时凝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周禹靖拿着衣服走出门，昨夜他将屋内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一方面是不想被人伺候，另一方面，他昨夜没碰沈时凝这事，他不想让旁人知道。
因着先前毁约的事，沈时凝连同谢家都成了旁人眼中的笑柄，若是再传出什么流言……
周禹靖走到外间，将衣服穿好，这才踏出门去。
他对守在台阶下的下人开口：“王妃还在睡，莫要吵她，还有，让小厨房准备膳食，等王妃醒了，再去练功房通知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