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回去拿东西的时候,被老同学拉住聊天。一直到八点,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大家被迫滞留,在酒店开了房。
结束了?”沈妄津发来三个字,很符合他言简意赅的做派。
我住在酒店。”那边很久之后,发来一句:
把房间号发我,困了先睡。”发完消息,我缩进被子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之淮和林姗的房间,刚好就在我隔壁。酒店的隔音差。林姗的嬉笑声穿透了墙壁。格外刺耳。她生怕我听不见,叫嚣,
之淮,上次她过生日,我们就在隔壁——”
闭嘴,吵。”江之淮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淡淡的厌倦。我一愣。突然想起我跟江之淮在一起的第一年。他给我过生日,12点之后,人就消失了。林姗也联系不上。我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恶心。眼睛发酸。其实,我说不上对江之淮还有多少喜欢。只是我把自己的青春都给了他。到头来却成了一个笑话。隔壁越来越过分。林姗的声音充满了挑衅。在这种情况下,我的门猛地开了。高大的人影被门外的廊灯拉得很长。寒凉的水汽涌入。我眼睛湿湿的,茫然盯着男人。
沈先生,你怎么来了?”沈妄津扫了我一眼,
这家酒店治安不好,我不放心。”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今晚脾气有点不好。浑身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隔壁声音戛然而止。沈妄津淡淡打量着我。
难受?”
啊?”
我可以帮你换房间。”我连忙摆手,
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话落,才意识到我住了间大床房。而我掀开被子的动作,像是在邀请他跟我睡一张。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沈妄津扫过我白皙的腿,移开视线,打给了秘书。
重新开一间——”突然,隔壁林姗的喊声卷土重来。变本加厉。一股无名火陡然窜起。我突然伸手,拽住了沈妄津的衣角,小声说,
没关系……就睡这吧。”话一出口,沈妄津的视线变得很微妙。甚至隐隐有几分侵略性。我脸立刻涨得通红。是不是有点过于直接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
好。”沈妄津从容地挂掉电话。
你先洗?”咚!隔壁传来一声巨响。随着林姗的惊呼,我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江之淮的号码。我没有接。随即,手机收到了短信。消息在屏幕上,直接显示出来。
许识初,给你三分钟,出来。”沈妄津抿了抿唇,绽开一丝不带温度的笑。
忙得他。”我正想说什么,沈妄津陡然起身,摘掉腕表,解开领口。我呆住了,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很快,我便被一股冷松香侵占。
许小姐,是你邀请在先,我却之不恭了。”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的睫毛。
会出声吗?”他问。
什么?”我声若蚊蝇。沈妄津淡淡笑开,
你声音,要比她好听很多。”我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啊——”声音生硬,却惹得沈妄津笑出声。带着一种奖励的意味。似乎在说,我完成得非常好。突然,隔壁传来江之淮的声音。声音压着沉沉怒意。
许识初,接电话。”沈妄津扯扯唇角,摸起我的电话,淡声道:
她在洗澡。”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江之淮轻声问:
沈弦?”
没错。”江之淮嗤笑一声,
想死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沈妄津替我拨开凌乱的头发,轻笑出声。
口气不小。希望你的行动力,跟你缴械一样迅速。”
隔壁传来东西摔在墙上的声音。随后,重新归于寂静。我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猛地后退,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困了,先睡了……”说完滚向里侧,留出了沈妄津睡觉的地。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沈妄津盯着尚有余热的被褥,不知道在想什么。室内陷入了寂静,只余窗外淋漓的雨声。我闭上了眼睛,心脏跳疯了似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第一次见沈妄津的场景。那时候我还在追江之淮。江大的文艺演出,我上去跳了一支古典舞。沈妄津是被江之淮拽进来的。坐在台下,第一排。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是个冷漠至极的人。后来我跟着江之淮,见过他几次,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压根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会躺在一张床上。我叹了口气。
睡不着?”沈妄津问。思绪骤然被拉回,我睁开了眼。他侧坐在小夜灯昏暗的光里,轮廓俊冷。跟当年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我攥紧了被子,说:
沈先生,您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不能找你?”他垂下眼睛,用一双浅淡的眼睛看向我,
对我来说,谁都一样。熟人更好。”
哦……”我挠了挠头,
就觉得,人的一生,还挺……难以预测的。”沈妄津扯扯嘴角,
预测不到我们会结婚?”
嗯。”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许识初,我从不会做预料之外的事。”我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沈妄津突然来了电话。是他秘书打来的。
沈总,明天窦总就出国了,问能不能把视频会议改到现在?”沈妄津看了眼时间,刚好凌晨一点。
可以,你来接我。顺便……”他看了我一眼,
带电热水袋过来。”我心尖一颤。他怎么知道,我阴天下雨膝盖就会疼?
沈先生,您不用管我的……”
不麻烦。”沈妄津替我拉上被子,
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尽量避免跟江之淮接触。”
真的不用……”我急忙拒绝,
我自己可以的,别耽误您的事。”司机的电话很快就响起来,看得出,对面催得很急。沈妄津迟疑了下,没再反驳,
如果有危险,打电话。”
好。”他走了,酒店派机器人把热水袋送了上来。窗外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了天明。我睡得并不好,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今天阴天。我咬牙活动了下隐隐作痛的膝盖,穿好衣服,准备去医院复诊。谁知道在等电梯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个人。烟草味混着薄荷叶味。哪怕闭着眼我都知道,来的是谁。我们僵持着,谁都没搭腔。
跟他睡了?”江之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暗含讥讽。我双手交叠,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轻声说:
是呀,他体力可比你好多了。”
知道这家酒店是谁的吗?”江之淮突然拽住我的胳膊,迫使我看向他,
沈妄津的。”
我托他查个人,还不容易?”
不出三天,沈弦就会被扒得老底都不剩。”
许识初,我要是弄死你未婚夫,你会不会哭鼻子啊?”我抬眼瞪着他。
玩弄感情的人是你,我离开有错吗?”江之淮嘲讽似的勾起唇角,
许识初,你也配指控我玩弄感情?当初收我家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愣住了,
什么钱?”
两万块,直接打到了你的银行卡。非得等我把证据扔你脸上?”两万块?我印象里,唯一得到的两万元收入,是我的毕业奖学金。我认真说道:
那两万块,是林姗帮我申报的奖学金。”江之淮目露厌恶,
许识初,知道我为什么烦你吗?”他松开我,走进了电梯:
谎话连篇,不知悔改。”电梯关上了。剩下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毕业前夕,林姗跑来跟我说:
小初,学校要申报优秀毕业生,我给你也报上啦!”同寝四年,我们两个的身份信息经常出现在同一个表格里。互相替对方提交文件是家常便饭。半个月后,林姗跟我说:
奖金直接打到你的银行卡里了。”刚刚好,就是两万。后来我出了意外,甚至没顾得上问获奖名单在哪里看。我给林姗发了条消息。
你当时帮我申报的奖学金,真的是学校给的吗?”林姗回得很快。
小初,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给你申报过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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