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寒也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闯入。
尤其是他这位聒噪没心没肺的小妹。
季舒一副理所当然的,“阿姨们做的都不好吃,还没有方晚意做的好吃。”
季司寒神色微变,“所以呢?”
“所以来让她给我做饭啊。”
他一直知道家里人不太尊重晚意,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将她当保姆的地步。
大厅还是安静的。
季舒不管不顾地伸长了脖子往楼上喊,“方晚意,几点了,还不醒,本小姐要饿死啦!”
“季舒!”季司寒压死了音调,变得沉沉的,“你平常也是这么没礼貌的吗?”
“怎么了我一直都这样啊……”
季舒低着头,努努嘴,嘟囔着,“你以前也没说不礼貌啊。”
“她不在。”
“啊?”
“她回方家了。”
让人难以置信的几个字。
晚意嫁过来的这几年,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待在商园等着季司寒,三年如此,离开商园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有突然回到方家的先例。
何况那个家,并不能算是她真正的家,里面的人都瞧不上她,方太太见了她就冷嘲热讽,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更是放话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在那里过日子,绝不会比在季家舒坦多少。
季舒掩饰不住脸上的讶异,不相信晚意会回方家,“这女人转性了?她该不会不想给我做饭,故意让你骗我的吧?”
不会不会。
季司寒从来不听晚意的话,不会替她说话,更别说替她撒谎了。
“回你自己那里吃。”季司寒将自己的语气压的听不出半丝波澜,“还有,等她回来,对她好些,少给人家脸色看。”
两人站的远。
季司寒言语时一贯清清冷冷,分不清哪句才是真话,哪句假话。
季舒以为自己听错了,撇撇嘴,深觉无趣,小步路过他身边,随口那么一说:“那女人才不在乎我们对她好不好呢,她在乎的是你。”
季司寒皱了下眉,正想斥责她。
身前的领带突然被季舒碰了下,“还有哥哥,你今天这条领带真难看。”
季司寒抬眼看她,目光冷的像冰,“走。”
“走就走!”季舒昂首挺胸,实则已经怂了,音量渐渐降低,“你以为谁想跟你这块臭石头在一起,只有方晚意那个野丫头才巴巴的把你当块宝。”
一天一夜过去。
晚意有三年没有休息的这么足过,醒来时昏天黑地,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仿佛昨晚向季司寒提离婚,只是一场梦。
鬓角浸满了冷汗,晚意躺的骨头酥软,眼前发黑。
她在季司寒身边这三年简直是折了三十年的寿命,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昨天给他那位病秧子姐姐输完血,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尽管如此,还是没换来那位的一句慰问。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倒不觉得悲伤。
洗漱完。
晚意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哪里还有半点过往的痕迹。
好在,从今以后,她再也用不着伺候那位太子爷了。
夜色将至,晚意边换衣服边打电话,清清嗓,她用干涩的嗓子发声,“乔儿,是我。”
电话那端的人并不稀奇,打了个瞌睡,直截了当地问:“又要让我给你家寒寒买什么好东西送过去啊?”
晚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在朋友眼里,她就是以季司寒为中心点的圆,什么事都是先为他考虑,为他着想,替他办。
乔儿又问,“到底要什么啊。”
“我不会再给他买东西,要买只有等他死的时候,买骨灰盒。”
话落,电话里静止了半分钟。
乔儿晃晃脑袋。
把幻觉晃走。
她一字一顿的:“方晚意,你是方晚意吗?你跟季司寒吵架了?”
不可能啊。
晚意多乖。
在季司寒面前尤其乖,乖到大气不敢吱一声,乖到亲眼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还能笑颜以对,这三年日复一日像丫鬟似的伺候着他。
这样的方晚意,早就没脾气了,怎么还会跟季司寒吵架。
的确,并不是吵架,是离婚。
晚意用指腹抹掉溢出唇角的口红,没有费劲解释,“待会过来把你的车开过来。”
乔儿快吐血,“开到哪里去?”
“和风苑。”
和风苑是婚前季司寒送给晚意的房产。
晚意不是冤大头,没有必要为了骨气和面子净身出户,在她选择嫁给季司寒那天起,就已经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何况这三年间,她尽职尽责,履行了做为一个妻子该做的所有,倒是季司寒,冷暴力,夜不归宿,养情人,坏男人该有的样子他都有。
他如此,也是算准了晚意不敢怎样。
毕竟在婚前,是她没皮没脸的往他身上贴。
初见面,在派对上,晚意单独找到季司寒,自信高傲地告诉他,“季先生,你记住我,我叫方晚意,以后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燕京城喜欢季司寒的女人太多。
他眼花缭乱,却从未动心。
也不是初次遇到方晚意这样主动献媚的女人,可她有那样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肆意张扬,昂首挺胸地站在他面前,似乎能预见未来。
看着他的眼神和周围的庸脂俗粉都不同。
尽管如此,季司寒却仍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波澜不惊地问:“你就是方家的私生女?”
方晚意点头。
季司寒又淡笑,夸赞她也讽刺她,“晚意小姐,你很漂亮,但我不会娶一个私生女。”
从一开始。
他就瞧不起名不正言不顺的方晚意,这份轻蔑日积月累,浸泡在他们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所以在他眼里,方晚意从来就不配做他的妻子,就连床伴她都不配。
第5章婚姻不幸
和风苑外,晚风习习。
乔儿将晚意点名要的摩托车开过来。
车身停稳,她瞪大眼,左右欣赏一番晚意脆弱的脸蛋,摇头直叹,“季司寒这样的人,看不上咱们太正常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晚意没有回答她,而是将长发挽到耳后,抱着头盔扣到脑袋上,冲乔儿歪了下头,“你,坐后面去,今天我来开。”
“方晚意,你婚姻不幸,别拿我的命开玩笑。”
她才婚姻不幸,她全家都婚姻不幸。
遭受一击白眼,乔儿悻悻下车,紧抱着方晚意的腰,心鼓如雷,几下打火声中,她慢悠悠地劝告:“意儿,我这个车很久没有保养,你开的时候小心点,啊——”
身子猛地往前掼。
一口冷风狠狠往她喉咙里冲来,风在耳边剧烈拉开,空气被猛烈的车速带动着,阻隔成风膜,还未成型就被迅速撕扯开。
夜景暗淡。
远处大厦和霓虹早已熄灭。
十点左右。
空旷的长街车辆稀少,给足了晚意空间,她不顾乔儿在后的鬼哭狼嚎,卯足了劲将车速提到最高,连人带车,仿佛被狂风带动着在飞驰。
乔儿埋头揽着她的腰肢,又哭又闹:“意儿乖乖,你别冲动,虽然咱们婚姻失败,但还有机会重来,你,你还年轻,别想不开啊!”
车没有丝毫减速。
晚意伏低了腰,直线向前冲去,连冲过好几个闪烁的绿灯,前方路过十字路口,黄灯只剩下最后一秒便要跳到红灯。
乔儿杀猪似的吼叫撕喊着:“红灯!红灯!”
距离路口不远,车速总算降停,却还是要比一般的车快上许多。
墨色车窗外,一条幽黑的直线迅速划过,引擎声震耳欲聋。
开车的裴简一怔,险些将车打了弯,虚惊一场,他望着前方停在红灯路口的摩托车,喃喃咒骂,“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飙车党呢。”
引擎声早已吵醒了后座休息的人。
季司寒散漫地睁开眼,眸子涣散无光,朦朦胧胧看向车窗外。
红灯读秒,通体漆黑的摩托车上坐着两个女人,带着头盔,看不到脸,后座的女人显然有些受不了了,推开了头盔上的护目镜,拍着心口,微弱的喘着气。
未等他看清明。
裴简就降下驾驶座的车窗。
那个位置离摩托车很近,近到能够看到骑车女人的身形,可惜她的脸藏在头盔里,看不清楚,没由来的,他觉得那个女人,有些像晚意。
猜疑还未落实。
红灯忽然闪烁了几下,绿灯亮起。
摩托车又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一条直线,裴简才启动车子,摩托车就已经只剩影光,这段路是有限速的,可那车完全不顾交通规则,在夜晚的街道蛮横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