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家宴结束,一群人走出餐厅。
陆老爷子对程颜汐说:“妍妍,你和逸洲坐一个车吧。”
沈复池已经打开车门,却听她说:“不用了陆爷爷,我未婚夫要来接我。”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谢隐的声音:“沫妍!”
谢隐走过来,对陆老爷子微微颔首:“陆爷爷好,我是沫妍的未婚夫谢隐,我来接她回家。”
陆老爷子笑着点头:“行啊,这么把妍妍放在心上,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妍妍。”
谢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是,我是真的喜欢她。”
说着,他看了眼程颜汐,嘴角露出笑容。
沈复池却只觉得那笑容刺眼。
程颜汐和众人告别,坐上了谢隐的车。
而直到车子绝尘而去,她都没再看沈复池一眼。
独剩下站在原地的沈复池缓缓地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嗓间中的那句“再见”也随着滚滚尘灰沉寂下去。
这丫头……真是恨透了他吧。
沈复池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漆黑的夜空。
城市里的天太黑了,黑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第十六章 初升太阳
沈复池在娱乐圈的前几年算是如履薄冰,行事小心,不敢有一点污点,基本是滴酒不沾。
后来打拼出来点地位,对酒精这东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
可今天,他喝了不少,尤其是从卫生间回来之后。
而沈复池宿醉之后一定会头痛。
醒来时是凌晨三点,再准确一些,是凌晨三点二十七。
胃里传来一阵阵难忍的剧痛,翻腾倒海的,里面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战。
沈复池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他踉踉跄跄地站起,直奔向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有严重的胃病,和喝酒没关系,是从前拍戏时饮食不规律留下的毛病。
沈复池经常忘记吃饭,被程颜汐知道,她便日日都要给他送饭,盯着他吃饭才肯放他离开。
三年前那场庆功会他喝了酒,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头疼欲裂。
第二天早上,程颜汐帮他买了胃药,煮好了醒酒汤。
和他记忆中的解酒汤不一样,她熬的汤有股清甜的味道。
偷摸去看她熬汤的砂锅,才知道里面多放了几片苹果。
若是平常,沈复池只当她是单纯地关心自己。
可偏偏前一晚程颜汐偷亲了他。
沈复池心中复杂不明,当下只有慌乱和错愕。
且不说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光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程颜汐就不该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而他身为她的小叔,是她的长辈,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阻止。
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便选择了逃避。
吐完了,沈复池倚着浴缸席地而坐,双眼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怖人。
坐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挪进了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没力气倒水,就干咽下去。
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像是刀片,不然怎么一阵腥甜?
沈复池躺在冰冷的床上,被褥上被寒风吹得冰冷蚀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他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许久,他低喃道:“也好……”
程颜汐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也好。
除了他,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
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幸他知道,也就不必她去涉险。
沈复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尾音蜿蜒,也诉不尽内心悲凉与创痛。
这些年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其实早在他犹豫过一瞬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没有直面,更不敢直面。
如今,也不用再纠结。
家宴之后,沈复池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程颜汐。
倒是和谢隐常常见面。
合同已经签好,如今只等着敲定剧本,谢隐便可以进组。
在讨论剧本的一次,沈复池佯作顺口提起:“妍妍最近怎么样?”
提起程颜汐,谢隐便露出笑容:“沫妍最近准备到剧院去做舞蹈演员,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最开始她的梦想就是跳舞。”
然而闻言,沈复池却是狠狠一愣。
程颜汐最初的梦想是跳舞,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后来就变成了要做一个演员。
那时的沈复池还问过她,为什么突然就想做演员,她却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
现在想来,程颜汐会改变自己的梦想,是为了他。
静默须臾,沈复池掩去眼底情绪:“这样也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
没有他,程颜汐也算是终于回到自己本该有的人生轨迹上了吧。
谢隐连连答应。
看着谢隐眼中的光,沈复池在心里想,这才是应该和程颜汐在一起的人。
年龄相当,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而他,并没有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