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赵持盈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陵则……”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殷陵则。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殷陵则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殷陵则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殷陵则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殷陵则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殷陵则靠近床榻,就见赵持盈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
殷陵则眉心不由皱了皱,又上前一步,就见赵持盈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样,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
赵持盈声音虚弱:“扶苍……”
只一瞬,殷陵则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声音无比寒冷:“公主对兄长,真是情深义重。”
听到殷陵则的声音,赵持盈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殷陵则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赵持盈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殷陵则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赵持盈望着殷陵则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赵持盈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赵持盈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赵持盈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丁敏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丁敏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赵持盈,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赵持盈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丁敏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赵持盈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赵持盈脸色一沉,就见丁敏头重重磕在地上。
“则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赵持盈神色陡然一变。
丁敏还在凄凄恳求:“则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赵持盈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丁敏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赵持盈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殷陵则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丁敏身前,沉声道:“敏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丁敏眼泛泪光:“则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殷陵则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赵持盈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殷陵则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赵持盈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殷陵则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敏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赵持盈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丁小姐回府。”弋㦊
丁敏被带离后,殷陵则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赵持盈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殷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丁敏,要跪到几时?”
殷陵则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赵持盈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殷陵则,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殷陵则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殷陵则身形未动半分。
赵持盈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赵持盈起身,快步掠过殷陵则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殷陵则竟有些恍惚。
赵持盈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赵持盈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赵持盈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殷陵则,声音有些缥缈:“殷陵则,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殷陵则的名字,是以殷陵则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