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飘着淡淡的栀子香,预示着今年夏天就快来临。
江荔从宿舍出来,手上拎着下午比赛要穿的赛服,想到昨晚沈青舟说得话,她拿出手机联络他。
嘟声响了好一阵才被接通。
她问他什么时候去体育馆。
沈青舟声音倦懒,说待会儿出门吃个饭就过去。
江荔顾着和沈青舟讲话,没太注意背后的路况,看了眼校道对面的垃圾桶,她想着把刚才擦手的纸巾给扔掉。
刚抬脚跨出一步,耳边突然响起单车车铃刺耳的声音。
江荔条件反射地往声源方向扭头,就见一台单车以极快的速度往她面前逼近。
好在她练了多年空手道,反应比较灵敏,在单车就要碰到她时,右手用力往车头一撑,成功逼停了单车。
江荔身上穿得裙子是某高定品牌的夏季新款,还并未上市,沈青舟托朋友从法国给她带回来,今天还是第一回穿。
此时也无暇顾及撞她的是什么人,只皱着眉低头去检查裙子上有没有溅到污渍。
“抱歉。”
入耳的声音低缓清冽,江荔顿了下,下意识想要抬头,一只骨节分明且干净修长的手拿着张纸巾进入她的视线里。
“刹车失灵了,很抱歉。”男生又道。
江荔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白衣黑裤的男生有着一张极其出众的脸。
短碎发清爽利落,五官冷峭,骨架略显清薄,身上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气质。
她很快就记起,沈青舟房间里有一张合照,是他大一时和几个室友去东北看雪时拍的,合照里其中一个就是面前的人。
名字是......林知期?
见她直直地盯过来,林知期极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廓悄无声息的发热。
他感到抱歉,差点就撞了她。
江荔收回视线,眼尾上翘,弯唇说道:“没关系。”
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江荔披散在肩膀的长卷发在微风中摇荡着。
短暂失神的瞬间,洗发水的馨香钻入了鼻腔,林知期呼吸都轻了,他暗自吁了口气,视线落在紧握着的单车把手的手上,声音清淡:“可以把手拿开了吗?”
柔软带着湿意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江荔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低下头,旋即迅速抽回手。
刚才抓的原来不是车头,而是他的手,她居然都没发觉。
难怪冰凉凉的。
“抱歉啊。”这回轮到她道歉了。
林知期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他把车子往旁边移了移,而后长腿一跨上了车,脚踩住踏板,车轮压着地面,从她的面前缓缓经过。
江荔扭头看林知期的背影,雨过天晴,云层散开后的金光恰巧洒在他的肩头,她哼笑出声:“不是刹车失灵了吗?”
林知期身形微顿,手不经意间摁到了车铃。
“叮”一声响。
-
傍晚六点,桐城师大附中庆仁中学体育馆。
江荔以一记漂亮的前回踢完美结束了本次比赛。
“本次空手道大赛的冠军是来自桐城大学新闻系一年级的学生——江荔!”
一层盖过一层的欢呼声,还有热烈的掌声不绝于耳。
江荔举着奖杯站在领奖台,胸脯微微起伏,淡然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第五排正中间的位置依然空着。
位置是沈青舟选的,票是江荔让主办方特意留给她,沈青舟说那个位置的视野绝佳,可以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里。
而现在,空了一整场的位置仿佛被她的心酸苦涩给环绕着。
“江荔,过来拍照!”
江荔收回视线,维持着官方得体的笑容与主办方的领导合照留影,脸都快笑僵硬了她才逃似的下台。
回到后台更衣室,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慢条斯理地从储物柜里拿出套干净的衣裳换上。
黑色半露肩短T搭配刚好能遮住臀部的复古牛仔裙,松开高高扎起的长卷马尾蓬松垂落在纤细单薄的肩侧。
精致的五官重新上了层妆,烈焰红唇,美艳却又不失冷傲,不复刚在在赛场上时的英姿飒爽。
江荔刚准备拿包走人,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是来电铃声,还是某个人拿她手机设计的专属铃声。
在心里默数了五秒江荔才伸手去拿手机,摁下接通后在听到听筒那边散漫不着调的声音时,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了些。
“江江大小姐,您老要不要在里面睡一晚再出来啊?”
江荔到嘴的“来了”被她吞回肚子,想到被这人放了鸽子,心里难免有气,嘴角敛起,声音很淡:“不想等你就走。”
才临近初夏,天气就跃跃欲试的想往三十度上面升,体育馆门口保安大爷那台发出吭哧吭哧运作声的旧空调起不了一点降温的作用。
沈青舟咬着根烟倚靠在墙边,烟雾缭绕,覆了他冷峻的脸。
在这站了半个钟,时不时有进出场馆的女生频频回眸看沈青舟,有些女生蠢蠢欲动想过去问联系方式,但男生有意无意的把手腕上那条黑色发圈给露出来。
意思明显。
听电话里的江荔这么一说,沈青舟眼皮微撩, “行,听你的,先走了。”
嘴上是这么说,脚是一步也没挪。
但电话那头却毫不犹豫地传来“嘟”的一声。
沈青舟停了几秒,转而看了眼手机,屏幕页面回到通话记录页面。
他勾了勾唇角,还是觉得好笑,低下头,肩膀小幅度地颤抖。
江荔这小脾气不改改,他以后可不敢娶她。
江荔在半路又被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叫去赛场拍照,这回是和观众同拍,换了常服化好了妆,她的笑都变得自然多了,但力度还是会控制住右边嘴角想要浮出来的梨涡。
梨涡能把她这张冷艳的脸给毁了。
结束后走到走廊转角,遇上个人,是这次比赛的败方,来自隔壁南城大学,和江荔会师过多次大赛的段潆。
有她在的比赛,段潆几乎没赢过。
段潆走到江荔面前,抬眸时掠过她白皙尖巧的下巴,再往上,是那双容易媚惑人心的眼睛。
不可否认,江荔有着极美的一张脸。
段潆强压下心中的郁气与不甘,微微一笑:“你比上次还要强了。”
江荔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下颌微微抬起,嗓音偏冷:“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只会进步,不会退步。”
她的模样倨傲又狂妄,让人妒忌得发狂,段潆用力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后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下回,我会让你一分也得不了,你也该尝尝身为败者的滋味了。”
江荔垂眼,毫无波澜的视线对上段潆竭力克制着情绪的眼眸,冷笑着:“我也很期待呢。”
说完,她不再逗留。
这个段潆实力明明就还可以,但就爱在比赛场上搞些小动作,每次知道比赛对手是这个人,江荔总要打起百分百的防备心才行。
走到场馆门口,瞧见倚在墙边姿态懒散、穿着黑T的高大男生,江荔微愣,停住了脚步。
从收到沈青舟说已经在门口等她的信息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半钟。
他一直都站在这里等她?
心里那点气也忽然间烟消云散,她到底是没什么骨气,他给了她一点甜头,她就又会满血复活。
从前也总说不要再继续喜欢沈青舟,可只要看着这个人,那颗心便又会不受控制的怦然。
望着沈青舟出挑的侧脸,江荔有一瞬的恍惚,也是这个时候,沈青舟看了过来,他那双墨色眸里的冷漠霎时间化开,蕴满了笑意。
他也不上前,就站在那冲她挑眉一笑。
“江江,过来。”
江荔恰巧是在荔枝成熟的季节出生,给她取名字时她妈周媛正吃着她爸剥好壳的荔枝。
周媛说要是生下个女孩子,名字就叫江荔,男孩子的话就江枝。
江父说江枝像个女孩子的名字,换一个枝,用知道的知,江荔江知,两个名字都留着,等二胎的时候再用也不迟。
可惜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下二胎,周媛在江荔刚满四岁时就同江父离了婚,追寻她所谓的爱情去了。
江江,阿荔,这两个小名都出自沈青舟的嘴,他从小就特别霸道,牵着江荔去周围的邻居家说谁都不可以叫江荔的小名,那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江荔有时会觉得好不公平,凭什么她的小名只能是沈青舟的专属,手机铃声也要有他的专属,而他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一个人的专属?
见江荔还杵在那不动,沈青舟掐了烟,笑得吊儿郎当:“江江,我真的单身,可以靠近我。”
江荔有个从高中就开始的原则,只要沈青舟交了女朋友,她一定会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无论何时何地。
一是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二是不能让沈青舟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刚开始沈青舟烦死江荔的做法,交了女朋友就不能和她靠近,和陌生人没什么不同,多次向她抗议都无效,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她的做法,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说实话,这样一个识趣的“未婚妻”的确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事。
江荔回过神,神色冷淡地走到沈青舟身旁,在他准备说话时忽然扬起拳头砸在了他耳畔的白墙上。
沈青舟眼睛瞬间睁大,双手已经条件反射地举起来,惊魂不定地说:“谋杀亲夫啊你。”
他又道:“投降投降,向可爱势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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