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借我一笔钱。"
温三和说："为陆砚花的？"
沈婉顿了顿，没说话。
温三和凉凉的笑了笑，"钱我可以借给你，不过沈婉，你当初一见钟情这没话说，可对他这么舍得，至于么？"
沈婉起先还是没说话，等到温三和叹口气，起身要走的时候，她才说："不是一见钟情。"
温三和顿了顿，挑着眉回头。
沈婉重复道："我喜欢陆砚吧，不是一见钟情。"
……
沈婉跟陆砚，认识挺久的，两人来自一个小县城。
陆砚皮囊打小就好，外公又是当地最有钱的，在他们城里，一直都是最出名的那一类。
沈婉跟他一比，就不起眼了。
她从小就穷，忒没存在感。
所以到十六岁之前，陆砚都不知道沈婉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沈婉的母亲出车祸死了，沈父没钱，又是个混子，就把沈婉卖进了陆家。
小地方固步自封，没能与时俱进，童养媳这种陋习，比比皆是。
陆老爷子想得挺好，陆砚难管教，找一个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守着他，加上这沈家小丫头长得也讨喜，指不定自家孙子真的就能安分不少。
可他忘记了，陆砚这张脸，什么女人没有，哪里是一个沈婉能压得住的？
那会儿陆砚的确也好了个姑娘，叫楚玥。
两个人正干柴烈火呢。
所以他连正眼都懒得往沈婉身上扫，眼尾一瞥，懒洋洋的："你就给我找了这么个玩意儿？寒碜谁呢？"
沈婉一顿，砚即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衣角。
陆老爷子道："沈婉我看着很好，漂漂亮亮的。"
陆砚又扫了她一眼，语气不明的对老爷子说："那你眼光挺低。"
"……"
老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老人家呐，你就不能跟他杠。他冷笑两声："自古娶老婆这事，就是家里说定了，你照做就是，就算你觉得沈婉丑上天了，那你也得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陆砚有些讥诮的扫了沈婉两眼，最后没什么语气的说："那我打光棍好了。"
他说完话，就转身走了，留着老爷子怎么喊也没用。
沈婉在陆砚走了后，终于松了口气，她走上前，"爷爷，要不然……"
她想说能不能不撮合她和陆砚了。小姑娘也要面子，一个这么瞧不上自己的人，她也不太想跟。
可老爷子做好的决定，哪里是那么好改变的？
沈婉第二天，就被拎到陆砚班里跟他一起上课了。
她早些年，就上到初中，这下突然直接到高三，心砰砰直跳。
她以前都是好学生，意识里面，成绩差就是件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就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沈婉默默的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她四处张望，没在这个班里看到陆砚。
老爷子可是叫自己盯着他呢。
她垂着头，没注意到前排人的注意视线。
小正捅了捅身边的楚玉，说："漂亮哦？"
楚玉扫了眼，没说话。
小正这才想起来，人家家里妹子楚玥，已经是非常好看了，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沈婉一个人沉默又拘束的坐着，一直到下课了，才不得不逮着一个人问："你知道陆砚去哪儿了么？"
当对方脸转过来时，她顿了顿，微微有点脸红。
面前的同学长得可真好看，陆砚也好看，可他是那种带着淡淡痞气，一看就不会往好路子走的，身前这位，是一身书卷气的好看，脸蛋特别精致。
沈婉心道，果然在学校里，好看的人多。
楚玉没想到她会上来跟自己说话，毕竟他的冷漠是摆在脸上的，更没有想到，她开口问的就是陆砚。
他冷淡问："你找陆砚？"
"对。"
"去镇街西头的网吧里找他吧。"
沈婉一顿，霎时间觉得自己有点命苦，怎么就被安排跟了这么个不上进的男人呢！
她沮丧的垂着脸正要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吧，我也要去找我妹妹。"
沈婉回头扫了眼，点点头。
结果她在网吧里看见陆砚搂着个小姑娘，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跟那女孩儿没法比的，不论是长相，还是其他什么。
沈婉从小就惨，天生劳碌命，这会儿那点自卑就显露无疑了，跟这姑娘一比，相形见绌，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楚玉扫了她一眼，淡着声音说："楚玥，回家。陆砚，有人找你。"
楚玥率先回头，看了眼沈婉，知道她是找陆砚的，有些不太高兴的说："你是谁？"
这下陆砚也回过头来看了，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沈婉说："爷爷让我喊你回去。"
楚玥说："这谁啊？"
陆砚兴致缺缺："我们家老头给我养的童.养媳。"
楚玥红着眼睛说："你有媳妇儿了，还来勾搭我？"她作势推了推他。
沈婉总觉得，她是推给自己看的。
但陆砚把她搂的紧紧的，说："老子媳妇除了你还能有谁？老爷子选的，跟我又没有关系，楚玥你给我听好了，老子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娶。"
他没什么含义的看了眼沈婉，坚定的承诺说："你放心，我很快把她弄走。"
第4章陆洋
沈婉心想，弄走就弄走吧，她也不太想跟他一块儿。
楚玥弯着嘴角笑，好不得意的扫了眼沈婉："得罪了你爷爷，你睡大马路？"
陆砚淡淡的笑，心不在焉的："有办法。"突然又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对沈婉说："过来。"
"嗯？"
陆砚砚手把书包丢给她，鼓鼓囊囊的一袋，在他手上仿佛轻飘飘的，那么一扔，就正中沈婉怀里，她却被砸的后退了两步。
他沉默几秒，不太耐烦的"啧"了一声："你纸糊的？"
"……"沈婉心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力气大得像个金刚么。
楚玉若有似无的扫了沈婉一眼，"她是女生。"
陆砚懒洋洋说："我让她写作业而已，管她男的女的？"
楚玥说："也帮我写了吧。"
陆砚："写两份。"
沈婉："……"
楚玉没有再任由自己妹妹跟陆砚这个混混瞎折腾，这会儿终于把自己妹妹给提溜走了。
陆砚长腿一缩，终于站了起来，小少爷这身高，居高临下扫一眼，气势十足，上下将沈婉这么一扫，瞬间嫌弃的眉峰都蹙起来了，好半天才回到慵懒的状态，"乡巴佬，回去知道怎么说吧？"
乡巴佬???
她气得发抖，却也只是识趣的说："外公问起来，就说你今天在学校里。"
陆砚满意的收回视线。
他倒是不怕老头子，就是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他迈着大长腿就要往外走，就听见沈婉挺不高兴的说："我可以帮你撒谎，但是你不准叫我乡巴佬。"
陆砚无所谓的说："戳到你痛楚了？"
沈婉张了张嘴，没说话。要说不是她痛楚，她自己都不信。她穷，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他大概也没有说错什么，但她是个姑娘，多少有点爱美的。
陆砚慢悠悠的说："你要是承认戳到你痛处了，我就不叫了。"
沈婉觉得挺羞耻的，可她又觉得被人家叫做乡巴佬更加羞耻，仿佛把她遮羞布底下的模样，全部给扒了个干净，她硬着头皮说："你说的对。"
陆砚鄙夷的看着她，耸了耸肩，没有再提这事。
沈婉当然看见了他连隐藏都不屑隐藏的眼神，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不能要求什么，他答应闭口不提那三个字，她都该心怀感激的。
谁叫她……寄人篱下呢。
.
两个人还算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家里。
院子里的另外一位少年正要上来和陆砚打招呼，眼神转到沈婉身上，却迟疑的说："她是……"
陆砚顿了顿，却突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不知道么，这是你的童.养媳啊。"
陆洋："……"
沈婉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陆老爷子的孙子陆洋了，她来时，他去了他外婆家，所以两人没打上照面。
她满脸通红的伸出手，想了想，又缩了回去，有些拘束的说了声："你好。"
陆砚乐得直笑。
那笑声在沈婉听来，只觉得刺耳极了。她的自卑，却是别人的笑柄，别人用来取笑用的。本来也还好，可是这会儿一个人在，那种羞耻感是加倍的。
她紧紧握着书包带子没吭声。
陆洋说："哥你正经点，这到底谁啊？"
陆砚不耐烦了："你去问她，问我做什么？"他往客套走，翘着二郎腿开始打电动了。
陆洋这下子只能看着沈婉了，他倒不会刻意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只是沉声说："你是陆砚同学？"
沈婉顿一顿，摇摇头。过了片刻，她小声的说："我是你爷爷买回来的。"
陆洋噤了声。
买个姑娘回来，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一直到陆老回家，陆洋才知道，沈婉不是他的媳妇儿。
老爷子对他说："这是给你哥选的人。"
陆砚脸色当时就变了，"说几遍了，我不要，爱谁谁要！"
陆老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你不要，当你外公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陆砚漫不经心的说："不是还有陆洋？"
这下被点到名字了，陆洋头皮发麻，他想也没想就说："我也不要！"
陆砚一愣，砚即嗤笑一声，眉宇间全是嫌弃："你看，谁看得上那村姑啊。"
沈婉听了，把头埋的低低的，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