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蜜顾温言推荐-苏蜜顾温言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

时间:2023-06-14 22:30:0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苏蜜的夫君名顾温言,是忠毅侯府的世子,样貌俊美,年二十七却已是大理寺少卿。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且性子甚是沉稳内敛,是金都盛名的青年才俊。
旁人都说苏蜜是修了三辈子的福气,才能以尚书府庶女的身份嫁与顾温言为妻。
旁人羡慕,可真实的情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是一个庶女,以这个身份,很难嫁到侯府,更别说是成为世子娘子。
可顾温言为人正直,且极其注重规矩,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且忠毅侯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为顾家子孙,只准娶妻不允纳妾。而凡娶顾家女子者,不得纳妾。
而在四年前,在苏蜜准备议亲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忠毅侯府与苏府是世交,算起辈分,在几年前,苏蜜还要唤那顾温言一声哥哥。
因两家是世交,顾温言与苏府的嫡长子情同手足,二人时常相聚侃侃而谈,有时会饮些酒。
若是顾温言醉了酒,便会宿在侯府。
有一回顾温言醉了酒,在苏家嫡子院中的厢房休憩。
可不知为何,苏蜜会衣不遮体的出现在了厢房之中,与其躺在了同一张床上,更是有一大群人破门而入,把二人抓奸在床。
顾温言那时应下了会负责,只是看她的那眼神,冷冽得就好像让人置身冰窟之中。
如今虽为忠毅侯府的世子娘子,可苏府却是没有人看得起苏蜜,都说她是学着她娘的下作手段才能嫁入侯府。
苏蜜娘亲本是苏尚书妾室的妹妹。因家中父母亡故,故而前来投靠姐姐,晚上在院中恰遇苏尚书醉酒来寻妾室。苏尚书错把妾妹当成了妾室,两人躺在了一张床上相拥。
虽未成事,可妾妹却也衣衫不整,名节也没了,只能为妾。
府中的人都认定那苏蜜的小娘是用这等手段上位,所以在这苏府,母女二人受尽旁人的白眼和轻视。
可苏蜜却清楚自己的母亲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自幼,母亲便教导她要自尊自爱,要清清白白的做人,不管旁人怎么说,自己都要守住自己的底线。
可后来,母亲所遭受的事情也发生在了苏蜜的身上
就是苏蜜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厢房之中。只记得自己入睡之际,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息之间,感觉像睡着了,可又似乎像是醒着的,浑浑噩噩的。
身子发热,扯着衣衫,然后有更烫人的健壮体魄贴了下来。
她看不清,却隐约听得到粗沉的喘息声。
能感觉到滚烫身子相熨时的酥麻。
清醒之后,便是被一大群人抓奸在床。
女子的清誉何其重要,若是那会顾温言不答应娶她,那面临着她的命运,不是被逼死,就是被苏府送到庄子关上一辈子。
发生了这事后,主母怕毁了苏府的名声,连累得儿女的名声也毁了,便勒令知道此事的人把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边。
可即便如此,还是透露出了些许风声。
外边虽然传得没有太过分。但那些流言蜚语还是是六姑娘学了她生母的下作手段,趁着顾世子醉酒之际摸进了厢房中,自毁清誉逼迫顾世子娶自己,虽未成事,但世子也不得不娶了她。
因这些风言风语,所以不管是出嫁前备受旁人指指点点,明着暗着唾骂,侮辱。还是嫁入侯府后,被婆家看轻,高门贵妇贵女的鄙夷,各种冷落,乃至于所有宴席之中,都是孤坐冷座。
哪怕侯府与苏府曾经交好,如今也是姻亲,可因发生了这不光彩的事,两家也有了隔阂,关系也就渐行渐远了。
在侯府,苏蜜背后并无娘家支撑,一切都只能靠着她自己。
苏蜜想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故而在嫁进侯府之后,便起早贪黑去学规矩,学管钱管账,管教下人,孝敬长辈。
可哪怕后来婆母对她确实是有所改观,可那些偏见,孤立依旧存在着。
高门儿媳做得越久,苏蜜便越发地觉得没意思。她宁愿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也不愿过这高门锦衣美食的日子。
至今,苏蜜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的她,害得她没了声誉与清白。
顾温言倒不至于自己陷害自己,他本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不是娶一个对他仕途上毫无帮助的庶女。
从往事的愁绪中回过神来,苏蜜继而又看了眼婢女放在桌面上的汤盅,内心毫无波澜。
“行了,补汤放下便出去忙别的事情吧。”苏蜜淡淡的道。
初意福了福身子,转身走出了屋子。
苏蜜正欲静心继续把月账对完,便听到刚刚出去的初意唤了一声“世子”。
听到这声“世子”,翻着册页的指尖一顿,但却未曾抬头。
不一会,一身白色锦衣,身形颀长,散发着沉稳内敛气息的男子步履徐缓走近了房中。
男子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坐在桌前的妻子,也是无话可说的从她身后略过。行至书架前,拿了一筒书卷,再而转身在铺着一层竹席的榻上坐了下来。
翻开书卷,便坐在竹榻上看了起来。
静谧小半刻后,苏蜜还是从位上站了起来,打开汤盅盛入小碗中,随而端着汤碗朝榻走去。

苏蜜目光微抬,便见她的丈夫坐姿挺直的坐在榻边看着书卷。

顾温言一身白色直袍,腰间一枚玉环,装扮简洁却又透着清冷。目光再往上抬稍许,便见他那俊逸的侧脸。
顾温言样貌俊美,且有着一双可以让人沦陷的桃花眼。但此时却是薄唇紧抿,面色清冷,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
不管是那墨发还是那一身衣裳,都是一丝不苟,严谨细致到了极致。
与他结为夫妻数年,她不了解他,只知他性子严谨,话少,不喜旁人碰他的东西。
苏蜜把热气氤氲的汤放到了榻上的小茶几行,轻声唤了一声“夫君。”停顿了片刻,道:“母亲遣人给夫君送来的养神汤。”
约莫是顾及到儿子的尊严,顾母便吩咐只说养神汤,不能说是给男人补脾肾的。
顾温言“嗯”了一声,连眼都未曾抬起:“放这,我一会再喝。”
苏蜜把汤放到了竹榻上的茶几上,而后转身回到桌前坐下,继续对着侯府的账册。
夫妻二人各做各的,没有任何的交集,就好似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过了半晌之后,顾温言看了眼那已无什么热气的汤药,心知母亲送来的是什么汤,却还是放下书卷,端起温汤,慢条斯理的饮尽了一碗汤。


第2章似梦非梦重来
夜色渐深,苏蜜把账册合了起来,拿着账册起身,走到了她的柜子前,放入了柜中。
房中两个柜子,一个是顾温言的,一个是她的。他们虽是夫妻,但在房中,什么都分得极为清楚,他的是他的,她的是她的,泾渭分明。
便是晚上就寝时,一人一面被衾,而且半丈多宽的拔步床都是一人一半,互相不逾越。
他们夫妻间的房事也是少之又少。只有主母他们催子嗣催得紧的时候,他们才会偶尔有一次。
她并不喜欢做这种事情,每次都是咬着唇才能避免让自己痛喊出声。
她觉得顾温言是看得出来她对此事不喜,故而他也不热衷,每次都是匆匆地结束了,但也不能说是结束,因顾温言并未发泄。
其实她不大懂这种事。
以前因她嫁入侯府的原因,所以让主母厌恶,把小娘送走,故而无人与她说夫妻之事。
哪怕她与顾温言在婚前就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可她那会浑浑噩噩的,只记得疼,记得他呼出热息,记得她的求饶。
可再多的她都不记得了。
后来顾温言的二妹妹出嫁的时候,婆母唤了她过去。婆母塞给两本册子,然后悄悄地与她说,儿子清冷,便让她这个做儿媳的主动些。
两本册子,一本图册,一本香艳话本。
苏蜜不明白那般端庄的婆母为什么会有这些香艳本子,更不明白册子和本子上的形容。
这事哪里舒爽了?
分明就折磨得很。
看了一半的话本后,苏蜜依旧心如止水,兴致乏乏地把两本册子放进了柜子中,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
苏蜜把账册放到书柜中,转身看了眼依旧在看书的顾温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话,关上了柜子后转身朝里间走去。
绕过屏风,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挂到了架子上。苏蜜上了床,躺到了最里边,紧紧了靠着拔步床里侧的雕花拦围,拉上软衾把自己盖得严实。
如此,好像就能把自己把所有的冷漠隔绝开来。
苏蜜闭着双目,但并未睡着。
他们夫妻二人虽然成亲三年,也冷漠了三年,可却没有分房睡。
一则这侯府的规矩,二则顾温言也注重他自己的规矩。
已是夫妻,自然没有分房睡的道理,哪怕他们二人不恩爱,一个月里边只有寥寥几句话。
两刻过去之后,苏蜜听到了书卷阖起,片刻后是柜子被打开的细微声响。
而顾温言走路的声音她完全听不见,他走路似无声无息一般,直到脱衣服的细碎声音传来,她才知晓他已经站在床外了。
不一会,床板微动,身旁更是有淡淡的清冷沉香气息袭来,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顾温言的手腕之间一直带着一串佛珠,平时若是不上朝不上值,便会戴在手腕上。
苏蜜偶然听婆母提起过,顾温言年幼的时候身子孱弱,大病小病不断。侯府夫人便送他去寺庙静养,养了几年身子才见好转,离开寺庙的时候,方丈送了他一串佛珠,也就是他手上时常戴着的这一串。
苏蜜每晚都是在这淡淡的清冷清香气息中睡过去的。
不否认,这佛珠的冷香,确实有几分宁神的效果。
困意袭来,她渐渐地放松了身子,陷入了睡梦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苏蜜似睡非睡,好像是睡熟的,可却好似又有几分清醒。
浑浑噩噩之间似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和一个女子在她身侧说话。
“这苏六姑娘不会整宿都昏睡成死鱼一样吧?”陌生的男声纳闷的道。
女子道:“且安心,我在六姑娘的汤水里放了曼陀罗花粉末,但不多,估摸着会昏睡上小半个时辰。”
男子思索了一晌道:“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总归那厢房也点上了情缠香,小半个时辰后醒来,事也能成。”
女子道:“现在夜深,趁着无人,赶紧把六姑娘送到厢房去。”
男子闻言,上前把昏睡中的苏蜜扛到了肩头上。
男子准备扛着人离开的时候,女子嘱咐:“记得离开之时把窗户缝给开了,莫叫人察觉出来用了情缠香,等人走了我再去把香炉收拾了。”
男人应了一声好,随而扛着人就走了。
脑子混混沌沌的苏蜜就像是在一重迷雾之中,想要从这迷雾之中跑出来,可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来。
她感觉得到被人扛着,可却没有反抗的能力,睁开了一条眼缝,看到昏暗的宅子,隐约感觉得出来这布置像是在苏府。
这是梦吗?
可为什么会梦到苏府,梦到那两个人的对话,梦到陌生男人扛着她走?
苏蜜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从男人的肩上逃脱,手艰难的抬了起来,抓到了男人的衣领。
可力道只是微微拉动了男人的衣领,那股强烈的眩晕袭来,几乎让她又陷入昏迷。
在昏迷之前,她模模糊糊之中好似看到了男人的后颈上有一条像蜈蚣一样的狰狞伤疤。
手无力的垂落,人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衣领忽然被轻拽了一下,男人以为肩头上的人醒了,心下一惊。趁着无人,扛到了隐蔽的地方,再而把肩上的人放下检查。
确认人没醒,再继而把人扛到肩头上,避开巡逻的护院,往厢房而去。
*
情缠香配上酒,起初让人神志不清,后能让人陷入了迷乱的情欲之中,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只能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最快活的事。
顾温言最放纵的一回,便是四年前。
时下,似乎与四年前重合。
顾温言虽是文臣,可他祖上却是武将出身,故而子孙皆会习武。平日里一身清冷素袍,旁人只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形,却不知那素袍之下是如何的一副健壮的身体。
旁人不知,但作为妻子的苏蜜却是知道的。他们关系冷淡,可又非假夫妻,怎会不知晓。
迷乱之中的苏蜜,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那结实的手臂,声声求饶,可声音确是软绵无力。
有些甜腻,却悦耳。
不知过了多久,闷热的屋子,二人彼此熨烫得出了一层薄汗。
男人下颌的汗水汇聚滴落,落在女子漂亮的蝴蝶骨上,汗水似烫人一般,烫得女子身子缩了缩。
随而是男子低低沉沉的一声闷哼。
时过大半个时辰,半敞开的窗户渐渐散去了屋中的暖香,只余那些难以言喻的气味。
苏蜜浑浑噩噩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好似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四年前的那一个夜晚。
可时下的感受却是比四年前的要清晰。
四年前没有了清白的那个晚上,她的感受虚无缥缈,可现在却是感觉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都好像是印在身子上似的。
如何求欢承欢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想到这,脸色顿时红了又白。
昏暗的屋中,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
看不清人的五官,但闻到了佛珠的淡淡冷香,她就知道是顾温言。
脑子昏昏沉沉的,但也隐约知道这里不是主屋。
“夫君?夫君?”苏蜜唤了几声,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似是沉睡了。
除却淡淡的佛珠冷香,她还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为什么会有酒气?
顾温言已经有多年未饮酒了,怎又忽然开始饮酒了?
苏蜜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很是茫然。今晚发生的事情像是做梦,可又像是真真切切的发生着。
可如果不是在做梦,她怎觉得今晚有些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
也只有那个晚上,清心寡欲,清冷自持的顾温言才会如熊熊烈火一样,只差没把她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知道,顾温言那时着了道,她也一样。顾温言一直都以为是她做的手脚,这事她也明白。
哪怕她什么阴私都没做,可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
这一件事一直是她这四年来藏起来的心结,一个她恐怕一辈子都解不了的心结。
偶尔,她也会梦到当年的事情。她总梦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梦到她避开了一切。没有发生过那晚的事情,小娘依旧健健康康的,并没有因她的事情而变得神志不清,也没有被幽禁起来,更梦到自己嫁到了小户之家,日子平淡,却幸福美满。
这数年下来,所有人的轻视和背地里唾骂。还有侯府的多重规矩,起早贪黑不敢出一点差错。再者小娘因这事而精神失常,被苏府主母幽禁,她便是侯府世子娘子,可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梦,她也不想在梦中再重蹈覆辙。
只是这一次的梦着实怪得很,她竟没有避开与顾温言的接触,这接触更是真实得可怕。
若没有意外,不久后便会有贼人闯进来,然后是冲进来抓贼的苏府下人。贼没有抓到,倒是抓到了她和顾温言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便是做梦,她也不想在梦中名声尽毁。
苏蜜扶着床,小心翼翼地下了床,靠着淡淡的月光捡起了地上的衣裳,颤抖着指尖,快速的地穿了起来。
看了眼大门,随而又看了眼微微敞开的窗户。二者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若是真有人像陷害顾温言与她,那门外边定然是有人看守着,
她颤着腿地走到桌前,搬一张圆杌子到窗台之下。
抬脚踩上杌子的时候,撕裂的痛让她倒抽了一口气,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硬扛着疼痛爬了窗。
约莫脑子不甚清晰,还有紧迫,所以即便诧异在梦中也感觉得到疼痛,可也没有去细思。
床上的顾温言,苏蜜一眼都没有去瞧。
既然是做梦,她做甚还要在意他?
因窗户开得大了,有凉风灌入,拂入了床榻之中,轻飘飘的床幔被风吹得摇曳,床幔在顾温言的脸上似羽毛一样扫来扫去。
顾温言不堪其扰,眼眸微张,抬手拨开了床幔之时却被爬出窗外身影吸引了注意。
但头昏昏沉沉,不是很清明,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晰一些的时候,人便没影了。
屋外天色昏暗,又值深夜,苏府中除却巡逻的两对护院外,下人都已经歇息了,因此院中很是静谧。
院中静谧,虽有守夜的下人,但也会适时偷懒打个盹。
苏蜜翻了窗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却是紧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院中只有回廊和屋檐下有灯笼,故而其他照不到的地方皆是昏昏暗暗的。苏蜜哪里敢走回廊,只敢摸黑往院门走去。
她来过几回长兄的院子,所以知晓院门在何处。
刚刚偷摸出了院子,忽然一声高喊“有贼”,差些没把她吓得心悸而亡。
苏蜜不敢久留,从小院偷摸回自己的院子,丝毫不知道她刚刚离开的那个院子,此时有多热闹。


第3章互相察觉不同。
苏蜜未出阁前胆子不大,尤为怕黑。偏偏所住的小院在苏府最偏僻的一处,那巷子也没有个灯笼,一路黑暗,只有淡淡的月色光辉落在巷中小径上,因此才能勉强看得见道路。
哪怕认为是在做梦,一声猫叫都能把苏蜜吓得花容失色。
带着今晚的惊惶,还有对夜色深重,四下无人阴森可怖的恐惧,一路小跑跑回小院。
尽管已经有数年没有再回过小院,但她依旧记得回去的路。
苏蜜十岁前都养在主母的院子。因母亲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不光彩,所以她在主母院子过得并不好,姊妹们都欺负她,下人也轻待她。
她想小娘,便故意让自己染上风寒。
主母担忧她的病气过给儿女,便让她小娘把她带回去养病,这一养便养了六年。
小院除却小娘,便只有一个年纪大的老仆妇和一个比苏蜜小一岁的婢女。
如今夜深,前院喊抓贼的声音传到了小院,看着倒座房和小娘屋子的窗户都亮了,苏蜜慌忙的跑到自己的屋子。
正要开门,倒座房的房门开了,婢女初意讶异道:“姑娘也起了?”
刚开了些许门缝的苏蜜,把门又阖了起来,转身应道:“我方才做了噩梦,便醒了,刚刚似乎听到了前边传来抓贼的声音,便出来瞧一瞧。”
初意忽然“呀”了一声,连忙走了过来,小声道:“姑娘你盘扣盘错了,快些进屋,奴婢给你重新装整。”
不仅是盘扣怕盘错了,便是头发也乱糟糟的。
这时,伺候苏蜜小娘的仆妇何妈妈也从一旁的倒座房出来,纳闷道:“这前边怎就遭贼了?”
苏蜜闻声望去,时隔多年再见到何妈妈,一时怔愣。
何妈妈是苏蜜小娘的奶娘,在发生此次变故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
她出嫁后,苏家主母借故说何妈妈犯了错,便将其发卖了。她后边暗中让人去查何妈妈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
何妈妈朝着苏蜜福了福身子,见她发愣,疑惑的唤了一声:“姑娘?”
苏蜜没应声,而是朝着小娘的屋子望去,呆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中传出温婉的声音:“何妈妈,前边院子怎么了?”
这是苏蜜小娘,小刘氏的声音。
苏蜜听到小娘的声音,杏眼顿时红了,心里五味杂陈。
嫁入侯府后,三朝回门,她并未见到小娘,只听到主母说她母亲病了,送到庄子养病了。
哪里是病了,根本就是被软禁了。
知晓她与顾温言发生了那些事情的人,都认定了是她小娘教唆她。
她后来再见到小娘时,小娘已经认不出来她了,那会才是真的病了。
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心病加重,最后忧虑成疾。
何妈妈回道:“好似是前边院子遭贼了。”
小刘氏:“前边便是遭贼了,贼也不会跑到咱们这破落小院来,莫要理会,都回房歇着吧。”
苏蜜盯着小娘的屋子,往前走了两步,可随即想到自己现在乱糟糟的,身上也黏黏糊糊的,便止住了脚步。
她压下酸涩与期待,压低声音吩咐初意:“去打一盆水送到我房中来。”
初意应了声,然后去打水。
何妈妈端着油灯走到檐下,看清了苏蜜时下的模样。衣衫不整,眼眸通红,便是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何妈妈一怔,紧张的询问:“姑娘这是怎了?”
苏蜜虽一直觉得自己是深陷梦境之中,可在回来的时候被凉风吹了吹,清醒了许多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且羞耻心也极为强烈。
怕何妈妈看出什么端倪,苏蜜道:“做了个噩梦,出了一身汗,有些难受,我便先回房换一身衣裳,何妈妈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苏蜜转了身,轻挪了两步便推开了自己闺房的房门。
屋中黑漆漆的,凭着记忆,她寻到了火折子,把桌面上的油灯点亮了。
四年没有回来,虽有些陌生,可又很是怀念,怀念之余又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这好似不像是在做梦?
正要细思之际,房门被敲响,随而传来初意的声音:“姑娘,水打好了。”
苏蜜应了一声进来,初意推开了门,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
放到了屋中后,她转身正要问是否要去做些夜宵的时候,看到主子脖子上的红点,道:“夏夜的蚊虫可真讨厌,姑娘一会擦了身子后,奴婢给姑娘搽些药。”
搽药……?
苏蜜有些茫然。
初意道:“那些蚊虫都把姑娘的脖子叮得都是红点,一会该是要起包了。”
说着,初意便走去苏蜜的梳妆台前。寻膏药之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因听到她的话,反应过来后,羞得满脸通红,红得似滴血的主子。
苏蜜退了几步,离烛火远了些,然后暗暗呼了两口气来缓和乱跳的心。
初意把一小盒膏药找了出来,苏蜜道:“也只是叮了几处,我自己来便好,你且回去休息吧。”
初意吧膏药放到了桌面上,问:“可要奴婢去做些夜宵?”
苏蜜摇头,让她退出去了。
等人退了出去,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了些,可脸依旧烫得很。
走到了梳洗架旁,掬起一捧凉水就泼在了脸上。冰冷的井水驱散了些许的热度,但依旧觉得臊。
把衣裳脱下,才惊觉身上都是红点,便是腰的两侧都被掐得有了手掌印。
似乎被欺负得极惨。
想起顾温言不管不顾的狠劲,苏蜜紧紧咬唇,才憋住了眼眶里边的眼泪,可眼尾依旧泛红得很。
但随即她便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她没有穿小衣……
小衣去、去哪了?
*
苏家嫡子院子遭了贼。那贼人被追之时直接推开了厢房的门,闯了进去。
屋中无灯,看不清那纱幔之后躺了多少个人,但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进到屋中,看到了敞开的窗户,还有窗户底下的杌子,便知道事情坏了。
可身后有苏府护院追着,由不得他再三思虑,只能踩上杌子跳出了窗户。
床上的人听到了院中声响,已渐渐清醒,在贼人进来,跳窗离去,也已有五分清醒。
不过片刻,便又有数人提着灯笼追进了屋中,屋中一亮。
护院不清楚屋中是何人,提着灯笼朝床探去。
只见有一个赤着上身,身下盖着软衾,披散着墨发的男子坐了起来,撩开了纱幔。
男子目光所及,不管屋子的摆设,还是床外的护院,都让他眼神微变。
但也只是一瞬的诧异,很快便平缓了过来。
护院看到男子,脸色一变,猛地低下头,拱手道:“小的不知世子在此歇息,如有冒犯,请世子恕罪!”
顾温言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目光也在这屋子扫了一眼,随而淡声问:“何事?”
护院道:“有贼人欲行窃,被我等发现了,追赶之时闯入了世子的屋中,我等便追着进来了,一时不知世子宿在这屋中。”
顾温言未着衣衫,且面色寡淡,可那身上的凛冽的气息却也能让几个护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温言面色清冷,无甚表情,漠声道:“既是追贼人,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护院咽了咽口水,满怀歉意道:“我等失礼了?”
说罢,皆从屋中退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四下搜寻。
因有贼人,院中的人都被吵醒了,院子外边起了嘈杂声。院中也亮如白昼,有光亮透过纱窗进了屋中。
人都出去后,顾温言脸色沉了下来,揉了揉额头。
掀开被子,便见自己赤着身子,且隐约可见床上的混乱。这混乱提醒男人,方才不止他一人在这床上。
沉默许久,脸上没有一丝混乱,而后淡定从容下床穿上衣衫。
穿着衣衫之时,传来敲门声,而后是苏府嫡子苏长清的声音:“温言,我可否进来?”
床榻混乱,屋中更有若即若无的膻腥味,方才混乱,护院不察,但若是苏长清进来,便会发现端倪。
顾温言回:“稍等,衣衫有些不整。”
苏长清愣了一下,随而纳闷道:“不是,咱哥俩还在意这些?”
顾温言淡淡的道:“你若敢进来,且试试。”
苏长清闻言,低声揶揄:“你这话说得,让我都怀疑你这清心寡欲的僧人把我院中的小婢女扯进屋中调戏了。”
顾温言在寺庙待过,苏长清时常开玩笑说他是个和尚。
顾温言穿戴好衣物,没有搭理外边的人。
床榻凌乱,顾温言再而扫一眼。淡淡的光亮隐约可见榻上有一抹与被衾不符的颜色。
顾温言眉头轻蹙,探进半遮半掩的纱幔之中,拿起了那一抹颜色。
拿到手中的时候,才知道是什么。
是一件嫩绿色的小衣。
怔愣一瞬后,最终还是把小衣塞入了衣襟之内。
屋中除却淡淡的膻腥味,还有很淡很淡的冷香。
闻到冷香,顾温言眸子轻转,似在思索些什么。
这时,屋外的苏长清问:“怎这么久都没弄好。”
正要推门之际,门从里边开了。
顾温言简单的束了发,面色清冷,目光淡漠的看向苏长清。
沉稳内敛,却又散发着不怒而威威严。
苏长清一愣,随而道:“怎就半宿不见,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顾温言收敛了些许因做了数年大理寺少卿而生出的凛冽。睨了眼他,轻嗤:“你约莫是吃酒吃糊涂了。”
苏长清有些疑惑。好似只有一瞬间感觉人变了,但现在又感觉没变。
人还是那个人,苏长清也就没有多想,只道:“今晚有贼人闯入,恐怕有些不大安全,我让人在你屋外守着。”
顾温言“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可曾偷了什么?”
苏长清摇头:“还没清查,估摸着明天才能知道。”
有护院在院中喊了苏长清,苏长清对顾温言说了声好生休息后,便朝着护院走去。
等苏长清走了,顾温言把一旁的随身小厮喊了过来:“墨台。”
小厮墨台走到身前,顾温言低声吩咐:“把屋中床榻整理了,莫让人看穿任何端倪。”
墨台面上不显的应了一声“是”,但心里头却有些纳闷。
主子这般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在床上吐了,因有损君子之姿,所以不想让人知道?


第4章时下怀疑过去与现在
夜里,苏府嫡子的院子遭了贼,所以下半宿,护院搜查了整个苏府,其中也搜寻到了苏蜜所在的小院子。
可搜遍了苏府上下,都没能搜到贼人的踪影。
厢房之中,在收拾床铺的墨台一脸的复杂之色。
收拾着床铺之际,目光还时不时的瞟一眼坐在桌前的主子。
主子坐在桌前已有一刻了。手放在桌面,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这桌面,面色寡淡,垂眸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视线落在了主子的脖子上,有女子的抓痕,心里边更是复杂了。
再看这混乱的床铺,便是他还没碰过姑娘家的小手,也约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趁着主子醉酒之际,玷污了主子的清白。
墨台擦了竹席,再把床上的薄衾卷在了一块,踌躇了一下,才小声的问主子:“世子,可知道那个人是谁。要不要……把人提来?”
沉思许久的顾温言转头瞥了眼墨台手上的薄衾,黑眸深沉得让人琢磨不出一丝情绪,几息后,声音清冷的道:“今夜之事,不许泄露。”
“可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攀附世子,若是过了数个月,有人挺着个肚子闹到侯府去,可该如何是好?”墨台一脸的担忧。
顾温言面色沉静,微阖长眸:“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且我自有打算。”
转了头,看向窗台旁高脚桌案上的香炉,思索了片刻,吩咐:“把香炉里边的香灰取一些,送到香韵阁去,看能不能查出来是什么香?”
墨台一怔:“世子是怀疑这香有问题?”
顾温言“嗯”了一声。
他便是醉酒,也不会糊涂至要了旁人的身子。
待墨台取了些香灰从屋中出去后,顾温言端起桌面上的倒好的茶水饮了一口,随而起身走到了窗台前,负手而立。
望着一轮明月,眉头紧蹙,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曾看过的一本《杂谈志异》。
《杂谈志异》是一些文人异士所撰写的奇谈故事。其中有一则,写的是蜀地有女名唤卿卿,十六出嫁秀才,可所嫁非良人,被夫妾毒害而亡。亡故后,却在十六岁出嫁之前醒来,故称为重生。
可作夜他与苏氏早早便歇下了,什么意外都不曾发生,他又怎会忽然重生在这一日?
且看那苏氏的反应,好似与他一样,也回来了。
只是,苏氏不惜自毁清白嫁给他,如今为何要跑?
思索了半晌,顾温言约莫也揣测出了答案。
虽能嫁入侯府,但却无人真心敬重她,她估摸是生出了悔意。
至于他,从二十七岁回到二十三岁,倒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便是苏氏生出了悔意,但顾温言也没有换一个妻子的打算。
苏氏便是做下了算计他的荒唐事,但她的身子确实是给了他。况且她为世子娘子的四年,做得极为称职,上能侍奉长辈,下能打理侯府,从未出过差错。
世子娘子,继续让她来做便极好。
只是,当初真的是苏氏自己不惜毁了清白也要嫁予他?
可一个无权无势的后宅庶女,怎能得一个苏府上下都抓拿不了的贼人相助?
四年前那晚,混乱之后,他与苏尚书提出会娶苏氏为妻。而这也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不提,侯府的名声必然有损,且那苏氏也活不了了。
后来他谨慎回到厢房再做检查,可房中已经被收拾过了。
时下,目光看向小桌上的香炉,狭长的眸子微阖,多了几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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