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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夏雨汐不解的看着他。
他不像是如此愚孝的人。
当初方爷爷拿命逼他娶她，他没办法，所以娶了。
可如今方爷爷早就去世了，曾经相爱不能相守的白月光主动回来找他了，她这个碍眼的妻子也不知所踪了，他竟然还在守着那个约定？
没人知道秦维安怎么想的。
但吃完饭后，他还是十分体贴的开车主动送杨曦回去。
从前夏雨汐想让他送自己，得死皮赖脸的三求四请，他才会不耐地拿起车钥匙。
可真正喜欢一个人，原来从来都是不需要求的。
第七章
方末过的飞快，又到了方一上班的日子。
此时距离夏雨汐消失已经一方，她的电话始终关机，秦维安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有些闷。
但他并不愿意去想闷的原因，很快，医院送来了一个车祸受伤的病患。
他立刻恢复状态，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进了手术室。
做完手术出来，已经接近中午。
他有些疲惫的将口罩扔进垃圾桶，走回了办公室。
进门前还在想，中午干脆出去吃吧，吃了几天医院食堂，味道实在一般。
夏雨汐，虽然平日里大小姐脾气，可厨艺倒是不错。
随即又想到，怎么又想起她，便蹙眉让自己不再去想。
结果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他的桌上赫然放着一个保温盒。
秦维安浑身一僵，立刻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是夏雨汐最爱给他炖的鸡汤。
已经快一个月了！
看到这熟悉的东西，他全身血液都仿佛瞬间沸腾了起来，盯着那鸡汤几秒，连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夏雨汐！”
终于玩消失玩不下去了吗？
婚礼现场逃婚，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一大堆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下一秒，秦维安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眼神却从激动到倏然僵住。
杨曦迈着小步朝他走过来：“知也，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喝一点。”
秦维安浑身血液瞬间冷却，过了很久才道：“鸡汤是你做的？”
“是啊，你不是喜欢喝吗？我特意去学了。”杨曦笑着点头，但眸色微僵，似乎有些不解他的态度。
秦维安按了按眉心，竟忽然觉得没了胃口，他淡淡道：“谢谢，我现在喝不下，你拿回去吧。”
杨曦瞬间变了脸色，连眼眶都红了，“你不想吃我做的菜？”
“可是我听说，夏雨汐以前每天都会给你送饭。”
“知也，难道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这个问题夏雨汐在一旁给了她回答。
放心，没爱上。
他之所以会放任我每天送饭，纯粹是因为我脸皮厚罢了。
因为之前夏雨汐每天都会说，你不吃我就当着全医院的人倒掉。
每天都倒。
秦维安并不想浪费食物，也不想引起同事的讨论，才吃了而已。
但杨曦显然听不到她的解释。
她哭着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美国，哪怕一辈子都待在异国他乡，也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哭着跑了出去。
秦维安俊眉深蹙，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追了出去。
夏雨汐懒懒地跟在后面。
跳出自己原来的身份之后，再看这两人简直觉得他们有毛病。
明明相爱还非得玩儿这些苦情戏。
秦维安跟出去后，在医院前面拦住了杨曦，不过杨曦情绪崩溃的厉害，哭的我见犹怜，还不由分说就抱住了秦维安。
而这十分唯美的一幕，却被一道讥诮的声音打乱了。
前方不远处，陆昊阳下了车。
看着拥抱的两人，嘲讽开口：“方医生，在你单位门口还是要注意影响吧？”

第八章

秦维安本就打算推开杨曦，一看到陆昊阳，不知为何立刻就想到了夏雨汐，推开杨曦的手更加果断。
他冷淡开口：“你误会了。”
陆昊阳冷冷道：“我觉得我看的挺清楚，没误会。”
秦维安心里有些烦躁，杨曦见状，连忙红着眼睛道：“陆昊阳，你别胡说，你自己跟夏雨汐的关系还不清不楚，少来冤枉我们。”
见她倒打一耙，陆昊阳眼神更冷：“我跟夏雨汐怎么不清不楚？你也看见我们拥抱了？”
“杨曦，你那点小把戏，估计也就你面前这个男人看不穿，秦维安都结婚了你还来纠缠，脸都不要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戳穿，杨曦瞬间气血上涌，连一直以来伪装的柔弱都忘了，“我只是来给知也送饭而已！”
“夏雨汐是离开了又不是死了，用得着你来献殷勤？”
杨曦被气得不行，还要再说，一旁的秦维安脸色显然已经十分难看。
他并不想听两人吵架，故而看向陆昊阳：“你又来医院干什么？”
这时陆昊阳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但他并不打算告诉秦维安，只道：“我检查身体，关你屁事？”
说罢，不再和他们纠缠，大步朝医院走去。
而秦维安安抚好了杨曦，便打车送她走了。
另一边。
陆昊阳来医院，其实是来找夏雨汐的主治医生。
旁人因为夏雨汐三年前一声不吭跑去西藏的前科，所以并不觉得她这次消失有什么意外。
但陆昊阳不一样，他了解三年前的真相，知道夏雨汐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就算跟秦维安吵了一架，她也绝不是那种会连婚礼都不参加的人，何况还不见了这么久。
就连他也联系不到。
如今他只能来找最后可能见过夏雨汐的人，就是她消失前的主治医生，夏雨汐的身体自从三年前之后健康大幅下降，每方都会来治疗。
她如果只是赌气，就算不见所有人，也不可能不来见医生。
可是进去问了之后，陆昊阳却失望了。
医生告诉他，夏雨汐上一次来检查还是跟他一起体检的那次。
也就是说，夏雨汐真的失踪了！
明确了这个消息，陆昊阳心慌不已，被一股巨大的不安笼罩。
离开医院后，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警察局吗？我有一个朋友失踪了……”
……
自从那天被秦维安拒绝又被陆昊阳挖苦之后，杨曦大约是觉得自尊受辱，没再来送饭。
秦维安还是每天继续吃医院食堂。
不知为何，他想起夏雨汐的次数越来越多。
多到让秦维安都觉得自己不正常，好像真的离开了她很不习惯一样。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却总是控制不住。
毕竟医院里好像每个人都在问他：“方医生，你太太出差还没回来啊？”
秦维安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倒是夏雨汐会在心里默默回答：“我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第九章
三天后，秦维安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晚上竟然再次走进了夏雨汐的卧室。
夏雨汐也跟着他再次踏进了自己熟悉的房间。
熟悉的床单，熟悉的香薰，只不过时间太久，味道已经有些淡了。
秦维安站在这里，神情却有些复杂。
夏雨汐当了他那么多年的未婚妻，如果更是他的妻子，可这，却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步朝她的床上走去。
然后，坐在了床边。
秦维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只是很长时间看不见她的人，就突然很想来她的房间看看，接着，他又起身去她的书桌前，看着上面摆放的小玩意儿。
乱七八糟的书本，自己做的笔筒，还有一个自己做的丑丑的粘毛娃娃，秦维安拿起来看，忽然想起她好像当时做了两个。
另一个给了他，但被秦维安塞在抽屉底下，从来没拿出来戴过。
而此刻，他摸了一下这个丑娃娃，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笑完后，他终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放下娃娃想离开。
转身前，目光却忽然瞥到桌上乱糟糟的文件上，压了一沓医院的单子。
显眼的“京北三院”几个字，让秦维安的动作停住。
而夏雨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人也僵住了。
不好，是她之前每次去治疗的检查单！
秦维安像是想起了那次被陆昊阳抢走的体检报告，眉头微皱。
她到底身体出了什么事？
他从不知道夏雨汐去过医院这么多次。
最终，秦维安还是伸出了手，将那一沓检查单抽了出来。
在看到每张检查单上都是对肾脏的治疗后，眉蹙得更深，一张又一张翻过。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
他从没听说过夏雨汐的肾脏不好，她为什么会这么频繁的治疗？
直到翻到最后一章，看到了偌大的“肾脏捐献证明”几个字。
犹如一道惊雷炸响，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给炸得血肉模糊。
她居然捐过肾，而她的肾脏捐献时间，正好就是三年前，他做手术的那段时间！
仿佛一双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一时间竟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无法站立。
三年前，给他捐肾的，竟然是夏雨汐！
所以，那时候她根本就不是赌气去了西藏，而是就躺在和她相邻的手术病床上，毫不犹豫的将属于身体的一部分，移植给了她。
她明明，是那样一个娇气的，怕疼到连手都划破了一道血痕都要跑到他面前来的人，却能不声不响的干出给他捐肾的这种大事！
看到秦维安这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夏雨汐飘在身后，神色复杂。
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没有瞒得住的秘密。
最终，还是被他知道了。
她并不想知道秦维安的心理活动，她人都已经死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是，多少有些惆怅。
刚想上前一步，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本就透明的身体开始变得愈发透明起来。
夏雨汐十分意外，这些天她都没有这样的异常。
难道，她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她，终于要彻底魂飞魄散了吗？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这个想法，她的手和脚，居然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秦维安已经拿出电话开始拨打她的号码。
她的手机早已沉江，自然是打不通的，打了好几遍之后，他才迫不及待的打给了陆昊阳。
陆????昊阳过了许久才接电话，不等他说话，秦维安就声音颤抖的质问。
“陆昊阳，三年前给我捐肾的是不是夏雨汐？三年前她究竟有没有去西藏？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夏雨汐她到底藏在哪儿，告诉我，我马上就要见她！”
语气如此慌张，是他少见的失态。
而奇怪的是，一向爱跟他吵的陆昊阳竟然许久没有回话。
秦维安怒道：“陆昊阳？！”
手机那头，陆昊阳跟在四五个警察旁边，站在夏雨汐被沉尸的湖水前。
眼睁睁的看着那熟悉的人被用机器打捞起来，面目全非。
他表情哀默至极，半晌，才扯着干哑的喉咙开口。
“好，你过来，我告诉你全部真相。”
第十章
秦维安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中，并没有听出陆昊阳语气里的不对劲，等他说完地址后，便匆匆离开。
夏雨汐身子已经趋于半透明，诡异的飘在了他身后。
很快，秦维安的车停在了湖边。
下车时，他看到方围满是警车，还有各种打捞工具，心里猛地一揪。
“陆昊阳，夏雨汐人呢？你让我来这儿干什么？”
当他看到陆昊阳惨白的脸色时，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但秦维安拼命将那股感觉压下，冷声道：“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但他没有发现。
夏雨汐看着这熟悉的湖水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缕缕消失。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不舒服。
是因为尸体被找到了，是因为，她大概终于，可以消失了。
陆昊阳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带着秦维安走到一辆警车的后门，那上面是一个担架，上面蒙着一块白布，虽然看不见底下是什么，但那股腐臭味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那是什么。
陆昊阳哑声开口：“这就是，夏雨汐。”
一句话，斩断了秦维安最后的期望。
他心里猛地一颤，随即怒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吗？夏雨汐究竟在哪儿，是，你让她滚出来见我，你让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陆昊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尸体上发现的，这是夏雨汐给自己买的结婚戒指吧？”
秦维安僵在了原地，看着那么眼熟的戒指。
没错，那是夏雨汐买的，他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男戒，被他塞在抽屉最底下，从未见过天日。
秦维安转头去看那担架，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着伸手，仿佛是想揭开白布。
不要！
秦维安，不要！
夏雨汐在空气里气得大喊，她向来爱美，也知道沉在湖水里这么久的尸体会恶心成什么样，秦维安已经够讨厌她了，最后一面也不肯让她留个好印象吗？！
可惜，他并没有听她的阻止。
手已经掀开了白布，一阵恶臭味袭来，秦维安看到了她面目全非的脸。
生理性的反胃不可阻挡，但秦维安一动不动。
半晌，他机械的放下白布，固执的说：“这不是夏雨汐。”
陆昊阳眼眶发红，隐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秦维安，你在自欺欺人什么？撞死阿沅的人亲口承认把她沉进了这片湖水，这就是夏雨汐！”
“怎么？你是希望她没死吗？如果她没有在你那儿受委屈，如果她没有在那个晚上出去，她或许的确不会死！”
“是你害死她的！她死了你很开心吧？终于可以跟你的杨曦双宿双飞了，再也没有人会缠着你了！”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而秦维安也再听不下去，漆黑的眉眼酝酿这暴风一样的情绪，他捏紧拳头狠狠朝陆昊阳脸上砸去。
“闭嘴！”
“我说了，这不是夏雨汐！”
“她没死！”
不一会儿，两个暴怒又无处发泄的男人就扭打了起来。
好在现在有很多警察，没几下就把两人分开。
“够了！都想进警察局喝茶是吧？”
“这具尸体我们要带回去做DNA检测，确认身份后通知你们。”
第十一章
陆昊阳狠狠看了一眼秦维安，扭头便走。
才刚走出两步，又被秦维安抓住，他一回头，看到方潇的眼神冷若寒潭。
“夏雨汐的戒指，还给我。”
陆昊阳丝毫不怵，冷笑着甩开他：“给你？你也配？”
说罢，他大步往前走。
秦维安这次倒是没有暴怒，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警车一辆辆开走，看着陆昊阳也离开。
他站在原地哪儿都没去，脸色沉得厉害。
夏雨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越来越弱了。
她看东西开始模糊，听声音也变得不真切，就连飘在秦维安身边时，都有气无力的。
难熬的三天之后。
这三天秦维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知道他赶往警察局之后，看到玻璃里反射的自己，狼狈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满眼红血丝，胡茬已经冒的很长，这三天他从未打理自己，也从未睡着过一秒。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那张肝脏捐献协议，就会想到那白布下面目全非的脸。
陆昊阳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一同在接待室等着警察过来，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经DNA比对，死者确认为夏雨汐。”
警察话音刚落，陆昊阳便闭上了眼，这个结果他早已接受。
秦维安反而激动地站起来，不断地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这样的反应再陆昊阳眼里简直是作秀，活着的是时候不知道珍惜，人都没了还在这儿装什么？
警察安慰道：“我们明白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是结果就是这样，节哀。”
接待室很快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昊阳站起来冷冷开口：“阿沅的遗体我要带走，她的后事，不应该由你这种人来办。”
秦维安猛地抬头：“你做梦！”
他通红的眼眶令陆昊阳一愣，陆昊阳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秦维安，你疯了是吗？阿沅活着的时候你有给过她半点好脸色吗？她如今死了你又要发什么疯？装到现在也够了，从此以后你跟阿沅尘归尘土归土。”
装？
秦维安倒宁肯他是在装，宁肯那股几乎快要把他吞噬的痛苦是假的！
可惜，撕裂一般的痛感一次又一次涌来，像是要把他的心切成无数块。
是真的。
一切的痛都是真的。
痛得他几乎要呕出血来，连秦维安自己都想不到，失去夏雨汐，他竟会这么痛。
他分明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他讨厌她的强势专横，讨厌她的盛气凌人，讨厌她的大小姐做派。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他回答不出，只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夏雨汐是我的妻子，她的遗体由我带走，她的后事，也只能由我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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