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用的香,倒是雅致。”
宁清河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顾长晋,整颗心忽而提了起来。
她心底一颤,面上又羞又窘,紧攥衣角的手更是泄露了她的不安和恼怒。
“顾都督深夜滞留后宫,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顾长晋嘴角浮起笑意:“陛下有了皇后,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贵妃这儿?”
此话戳心,宁清河瞬间面色一冷,回道:“我是陛下的人,就算陛下不来,我也会等他。”
闻言,顾长晋神色倏地一变,莫名的烦躁上涌。
他沉了沉眉眼,冷讽道:“娘娘对陛下,还真是情深义重。”
宁清河唇一颤。
这时,红兰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娘娘,陛下来了。”
宁清河心下一慌,立即上前推着顾长晋朝后门走去。
顾长晋却是负手一背,被推着走了两步停住。
他眉眼微挑,问道:“娘娘是怕陛下发现我们的关系吗?”
宁清河下意识想,我们什么关系?
可话还没出口,外面就响起了宫人参拜行礼的声音:“参见陛下。”
宁清河下意识松开推着顾长晋的手。
手刚收回,便听“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傅玄明抬步走了进来。
第七章
傅玄明看着屋内二人,眉眼倏地一寒。
他目光落在顾长晋身上,声音冷沉:“你为何在此处?”
顾长晋神色平静,回禀道:“贵妃娘娘腿伤复发,微臣来给娘娘送药。”
傅玄明蹙眉,朝宁清河双腿望去。
“娘娘腿上很重,几乎不能行走,只怕什么也做不了。”
顾长晋忽然补充道,意有所指。
什么做不了,自然也包括侍寝。
傅玄明眉眼闪动了一下,盯着顾长晋的眼神里多了几丝凛厉的审视。
半晌后,傅玄明负手看向顾长晋,言语间带着一丝警告。
“以后无诏,不要再过来。”
顾长晋垂眸:“是。”
顾长晋离开后,傅玄明盯着宁清河,眉眼间的怒气毫不遮掩。
“顾长晋怎么知道你腿伤的?朕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听着傅玄明话外所指,宁清河神色一怔,心底蓦然生出几分心虚。
她攥了攥手,平静开口道:“他不过一个太监,又能做什么?”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苏云生突然在门外说道。
傅玄明眸色一沉,不耐道:“朕今日宿在永宁宫,哪里也不去。”
宁清河登时心中一紧。
她知道,要想在宫里生存,皇帝的宠爱是必不可少的。
可现在,宁清河却莫名的无法忍受傅玄明的亲近。
蓦的,宁清河眸色一闪,想到了顾长晋之前说过的腿伤。
她攥了攥手,脸上浮起几抹痛意。
“陛下,臣妾双腿疼痛难忍……”
话还未完,傅玄明开口打断了她:“朕不做什么,明日让太医来看看。”
宁清河一愣,眼里闪过几丝不明情绪。
半晌后,她是和傅玄明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同床异梦而已。
次日。
傅玄明很早便起床上朝去了。
临走前下令,让宁清河用完早膳后去御书房侍候笔墨。
宁清河到时,傅玄明正在处理奏折。
她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给贵妃案前赐座。”傅玄明放下手中奏折,看向宁清河,“给朕磨墨。”
这是曾经在东宫时,还是太子妃的她经常为他做的事。
宁清河眸色轻闪,心口升起一抹说不清的感觉。
不过一瞬,宁清河压下情绪,上前坐下,拿起墨块轻轻磨着。
时间一点点走过,苏云生突然走进,打断室内静谧:“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宁清河动作一顿,神思从回忆脱离。
宁明珊很快便走了进来,在看见傅玄明身侧坐着的宁清河时,眸中促然闪过几抹狠意。
她拿过宫人手中的食盒走到傅玄明身侧:
“陛下,臣妾准备了您最爱吃的橘粉糕,您快尝尝。”
傅玄明接过糕点,顺手将宁明珊拉到身侧坐下。
宁清河在旁边看着,只觉五味杂陈。
不想看二人亲密,宁清河默默退出了御书房。
在殿外不知站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宁明珊咬牙切齿的声音。
“姐姐真是好手段。”
宁清河眉眼轻蹙:“皇后多虑了。”
宁明珊眼神变得阴狠:“多虑?”
说着,她一把抓住宁清河的手,身子突然朝地上倒去,宁清河想要用力拉回已是来不及。
“啊——!”宁明珊大声叫道。
傅玄明闻声跑出,当看见躺在地上的宁明珊时,顿时怒不可遏。
“宁清河,你好大胆子!”
宁清河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傅玄明冷厉打断。
“给朕跪在这里,天黑之前,不许起来!”
说完,他一把将宁明珊打横抱起,转身离开。
宁清河跪在廊下,身侧时不时有宫人穿行而过。
腿上的寒意浸透骨髓,宫人投来的奚落目光更是如细针一般扎进心里。
宁清河双眼发红,她明明已经接受一切,可真的被伤害,还是会觉得委屈、难过。
曾经全心全意爱着傅玄明,可傅玄明非得把她的心磨碎,一点都不剩……
宁清河垂着脑袋,眼泪瞬间涌出。
她也不想哭,可眼泪就是忍不住的啪啪掉。
第八章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廊下那抹身影亦是摇摇欲坠。
明明是六月,宁清河却只觉凉意如冰,膝下更是如针刺一般疼痛。
意识逐渐开始涣散,宁清河终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次日一早。
宁清河昏昏沉沉醒来,浑身疼痛难忍。
耳边响起红兰惊喜的声音:“娘娘,您醒了!”
她环绕四周看了看,皱眉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是顾都督送您回来的。”
宁清河心下一紧。
可她还没来得及深想,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娘娘,苏公公来了。”
宁清河抬步走出殿外,艰难跪下,
苏云生展开手中圣旨:“贵妃宁氏残害皇嗣未遂,德行有亏,念其侍奉多年,褫夺封号,降为五品才人,迁出永宁宫,钦此。”
宁清河瞳孔骤然一缩,上一世的记忆促然涌入脑海。
——“贵妃宁氏行为乖戾,触怒圣颜,褫夺封号,降为四品贵嫔……”
当下,苏云生念完后将圣旨递到宁清河面前:“宁才人,接旨吧。”
宁清河僵着手接过圣旨,面上血色尽失。
上一世她便是这样,被一路从贵妃贬为贵嫔、才人、答应,最后死于非命。
这一世,她也曾想过和傅玄明好好走下去。
可凉薄之人,相携何其难?
……
自入住镜月轩以来,宁清河的一应用度被克扣的十分厉害,有时候甚至连宫女都不如。
这日,是各宫领月例的日子。
宁清河瞧见红兰浑身是伤的回来,神色立变:“怎么回事?”
红兰忍住疼痛艰难开口:“我见月例又被克扣,便忍不住和内务府的人起了争执,没想到反被他们打出……”
宁清河心中悲愤,但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她无宠无势,内务府的人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宁清河将红兰扶进殿内,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但太医院没有人愿意给一个宫女医治。
一时间,宁清河求路无门。
蓦的,她忽然想到了顾长晋给的那枚令牌。
宁清河从箱底翻出令牌,用力攥在手里。
思考许久,她将东西交给了一个小太监。
只过去半日,当天黄昏。
宁清河一走进寝殿,便发现窗边立着一个身影。
她登时神色一怔,下意识关上了房门。
顾长晋瞧着宁清河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娘娘如此着急关门,难道臣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宁清河顿时又羞又恼,却又不敢直接反驳。
顾长晋眯了眯眼,缓缓走近。
宁清河不由心中一紧,用力攥住了衣角。
顾长晋盯着宁清河打量了好一会,才后退一步:
“我会叫人送药还有食物过来,娘娘不用担心。”
宁清河提起的气一松,缓缓开口:“谢谢都督。”
顾长晋眸色微闪,悠然开口:“娘娘说谢,难道就没有谢礼吗?”
说完,又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指着桌旁的茶壶说道:
“娘娘不如给臣倒杯茶当谢礼?”
宁清河抿了抿唇,上前拿起茶壶。
余光扫过,宁清河才发现双眼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蓦的,宁清河心中一慌,动作也变得紧张起来。
此时屋外角落里,一名太监小心翼翼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进了宁明珊宫里。
知道宁清河和顾长晋独处寝宫。
宁明珊冷笑道:“派人围住镜月轩,再去通知陛下!”
镜月轩内。
宁清河刚斟好一杯茶,身后房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