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暮色会所的音乐响彻整个桦城。
沐芙薇穿着一套侍应生服装,猛地拿起桌上的洋酒,一口又一口的往嘴里灌,四周则都是起哄的人群。
“一瓶了!”
“两瓶了!”
“wow,五瓶了!”
……
她缺钱缺得厉害,有人告诉她,只要在这里喝酒,喝一瓶就能得一千。
洋酒刺鼻,腥辣的口感顺着喉头滑落,她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但她浑然不觉,喝完一瓶,手又摸上另一瓶。
不知道灌了多少瓶酒后,沐芙薇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去摸桌上的钱,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骤停,一个清冷而又气场非凡的男音陡然插入。
“一瓶十万,继续喝!”
沐芙薇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个声音,维持了一夜的笑容终于再也保存不住,生生僵在了脸上。
全身的毛细血管仿佛瞬间被利刃生生割裂开,无数的鲜血朝她喷涌而来,太刻骨了,乃至于她耳里只能听到汩汩的鲜血声和一步比一步沉的脚步声。
季晟君,他回来了!
她的季晟君,犹如多年前那个清冷傲然的少年,不顾一切的劈开了五年时光的阻隔,穿过人来人去的光阴里,只为她而来。
只是,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属于她的倒影,一双深眸盈满了恨意,而唇角挂着的冷笑也早已让她恍惚到不识。
明明曾经是亲昵到连接吻都想缠绵到地久天长的恋人,可现如今,他与她就站在不远处,他薄唇轻吐,一字一句,字字都如重锤砸在她心头。
“怎么,老熟人的生意,也不愿意做了?”
“做,我做。”
沐芙薇嘴唇都快咬出血,她不敢抬头,只能缓缓走到桌子边,蹲下身子拿起一瓶酒,便往嘴里灌。
“站远点喝,别脏了我的身。”
季晟君缓缓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长腿自然交叠,冷峻的眸子看向沐芙薇时,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恨意。
她站在原地,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寒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他说她脏。
是啊,如今她脏死了,再也配不上高贵不凡的他。
曾经他不过是一个穷小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那时他母亲因为肾衰竭住院,他急的焦头烂额,她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分手。
五年前,是她亲口说出伤害他的话,是她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离开,是她说从此两人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如今,她落魄了,他却成了桦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一切都是天意。
季晟君漠然看她,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敢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他面前示弱?
可惜,他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再也不会留情。
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季晟君呼吸沉了几分,冷冷将面前的洋酒往沐芙薇的面前推了推。
“继续。”
沐芙薇擦了擦眼泪,拿起酒瓶毫不犹豫的往嘴里灌。
大不了就是喝得昏死过去。
她一瓶又一瓶的喝着,仿佛真的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不知道喝了多久,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了时,手中的瓶子忽然被人推开,她的下巴被季晟君狠狠扼住,眸中的怒火吐着信子,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沐芙薇,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和当年一样,为了钱连命和尊严都可以不要。”
她脑袋混沌一片,眼前的人已经有了重影,恍恍惚惚中,她仿佛看到五年前的季晟君,压抑在心中的话,不自觉地开口。
“对不起,当年的事我有苦……”
苦衷二字还未说完,季晟君已经不耐烦的将她推开,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唰唰签下扔到她身上。
“拿了钱,滚!”
当年之事,是他永远不愿再碰的痛,沐芙薇如何不知。
她撑着身子,不再解释,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回到破旧的出租屋内时,已是凌晨,楼道的灯又坏了,沐芙薇摸黑进了门。
屋内酒气熏天,地上满是啤酒瓶,她喊了一声哥没人回应后,便打开了灯。
躺在沙发的沐灏喝得酩酊大醉,嘴巴里还在振振有词。
“来!喝!”
“我家没破产,我是小沐总!”
她低着头整理地上的酒瓶,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五年前,沐家还是桦城数一数二的企业,沐父瞧不起季晟君的出生,无论如何也不允沐她和季晟君在一起。
当时季晟君的母亲病了,一找不到合适的肾源,二没有足够的费用做手术,是沐父承诺,只要她和季晟君断干净,会匿名资助他手术费用。
为了季晟君,沐芙薇只得照办,只是没想到后来沐家会破产,沐父更是因此跳了楼,从此沐家便一蹶不振。
等到收拾好屋子,天也快亮了,她熬了一锅粥,拎着保温桶便匆匆出了门。
医院,沐芙薇把熬好的粥端到病床上小人儿面前,讨好的开口。
“小莱,不要生妈妈气了,吃一点好不好?”
沐莱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苍白的小嘴不满的嘟着。
“既然妈妈诚心诚意的道歉,那我就原谅你吧,妈妈再也不沐撒谎,今天一定要在医院陪小莱哦!”
她宠溺的拍了拍沐莱的小脸:“好,妈妈答应你。”
给沐莱喂好粥,小莱的主治医生才将她从病房里叫了出来。
“沐小姐,小莱的医药费已经欠费了,请你赶紧补齐,不然医院只能停止对小莱的治疗,她现在的病情很危险,一旦停止用药,很有可能发生严重的后果!”
欠费?
怎么可能呢,她早两天才给沐灏转了一万块,让他去医院给存了。
那可是她一整个月的工资,喝酒喝到吐才攒到的钱。
沐芙薇一边道歉,一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沐灏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她不死心的一遍一遍打了过去。
电话终于接通,沐灏没好气的在那边骂了起来。
“沐芙薇,你是不是找死?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
她将手机紧紧攥在耳边:“哥,前天我给你转的那一万块钱呢?你没有存到医院吗?”
“就一万块你也好意思说,早就被老子输完了!暮色有钱人不是多的很吗?你待了这么久就存了一万块?”
沐芙薇气得脸色发白,手心里都是汗:“沐灏!那是小莱救命的钱!”
电话那端沐灏冷笑出声:“连她爸都不要她,关我沐家什么事。我看新闻说季晟君现在可是发达了,上市集团的总裁,你不去找他要钱,在我这号什么丧!”
话音落下,他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沐芙薇捧着手机,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和季晟君分开后,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纵然知道季晟君不会再原谅她,却也舍不得丢弃这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于是偷偷出国将她生了下来。
只是老天对她从来不曾仁慈一次,小莱出生便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手术费用高昂不说,没有合适的心脏源才是最难功课的难关。
如今季晟君恨她入骨,她哪里敢去找他。
看着沐芙薇面如死灰的模样,连程医生也不忍再催,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沐芙薇的肩膀。
“医院这边我先帮你缓两天,还是尽快吧,上次我让你做的肾部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去内科拿一下检查结果吧。”
她一边道谢一边点头,拿了报告单后前往内科门诊找医生看报告单,匆匆赶到办公室时,里面正好有人,她正欲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季总,您母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移植的肾脏没有排异,想来和这些年您的照顾少不了关系,之后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的话,便不用复查了。”
“如果不是乐儿给我母亲捐肾,她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是啊,袁小姐确实人美心善,捐肾对身体的影响是终身的,想来她一定是很爱季总,才会不顾自己身体,两位应该好事将近了吧?”
沐芙薇的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却再没听到下文。
门吧嗒一声开了,她反应过来想躲时,已经来不及。
季晟君穿着黑色的定制西装贵气不凡,身边站着她曾经最好的朋友袁乐儿,三人目光相对,沐芙薇立刻低头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如今的她,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薇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乐儿上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视线缓缓落在她手中的报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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