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暖只觉得骨头里都泛着寒意,近乎昏迷的被春桃扶回了落烟苑。
到屋中,春桃给她换下湿透的衣服,又端来一盆热水,一边给她擦着身子,一边小声地啜泣。
“小姐,您何苦这么委屈自己?”
闻言,慕倾暖自嘲地摇摇头,眼底涌上一抹苦涩。
四年前,她上山进香时碰上山贼,若非霍慎尧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就清白不保。
从那一刻起,她便对他一往情深,旁人再也无法入眼。
所以比起委屈,慕倾暖更想陪在霍慎尧身边。
不知是何时睡去的。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慕倾暖虚弱地撑起身子,刚靠上床头,春桃就端着药推门而进。
她望过去,清澈眼底划过抹希冀:“王爷今夜可会过来?”
春桃身形微滞,看着慕倾暖的神色欲言又止:“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喝药休息吧。”
慕倾暖长睫微颤,一双眸霎时黯淡无光。
明明炭火将屋内熏得犹如春日,但她还是觉得周身一阵寒冷。
自她嫁入王府以来,霍慎尧从不在落烟苑过夜,更别说碰她。。
她知道霍慎尧根本不爱她,可还是每晚遣人去问一声。
然而次次期待,终究都被失望给掩埋。
静默中,慕倾暖缓缓抿紧唇:“我知道了。”
一夜无眠。
翌日,天刚亮,慕倾暖就提着一盏参汤去书房找霍慎尧。
她不想和霍慎尧因为一幅画而心生嫌隙,便决定去与他道歉。
到书房外,慕倾暖正欲抬手敲门。
却听屋内传来霍慎尧贴身侍卫的声音:“王爷,王妃昨日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怕是伤着身子了,您不去看看吗?”
慕倾暖动作一滞,心中的期待像枝芽似的抽伸。
然而下一瞬,这期待就被霍慎尧寂冷的嗓音给狠狠掐断——
“两年前她当众拒婚,让本王颜面尽失,昨日便是跪死,也是活该!”
闻言,周身的寒意瞬间蔓延了慕倾暖的四肢。
她狠狠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
自成婚来,她一直以为霍慎尧的冷待是因不爱,没想到……竟还有这个原因。
两年前,圣上感念慕父救驾有功,便金口玉言将慕倾暖许给了霍慎尧。
谁都没料到她会当众拒婚。
有人说慕倾暖不知好歹,有人说慕倾暖欲擒故纵。
但其中苦衷,只有她自己知道——霍慎尧不记得她的救命之恩,已非处子之身、又容貌尽毁的她,自然配不上他。
而且……
慕倾暖垂眸看向自己掌心,只见中指上赫然显着一条红线,已经逼近指尖。
霍慎尧当年中的剧毒极为罕见,若是男子,不出一日便会暴毙,而若是女子,就能再拖上三年。
慕倾暖医术出众,心知自己活不过三年,又如何愿意耽误霍慎尧的余生?
正出神时,书房门倏地被推开。
瞧见她,霍慎尧拧起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倾暖怔了怔,随即敛去眉目间的黯然,强撑着笑递上汤盅。
“王爷公务辛苦,妾身特地炖了参汤给您暖身……”
话音未落,霍慎尧就冷冷擦过她的肩头离开。
只剩一句清冷的话语飘散寒风中——
“你少来本王面前打扰,比什么参汤都管用。”
短短一句话,却如一把利刃深深刺进慕倾暖的心。
她痛得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许久,她才失魂落魄地回到落烟苑。
昨日雪中罚跪已然引发体内之毒,兼之刚才被霍慎尧的话一激,慕倾暖只觉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她没忍住,直接呕了一口血出来。
“小姐!”春桃焦急上前,看着她面纱上的斑斑血迹心疼不已,“小姐,您为什么不告诉王爷,您就是当年救他之人?”
慕倾暖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似是一阵风就能卷跑。
“如今我的性命已不足半年,若王爷知道我是为了救他而死,岂非让他愧疚终生?我……舍不得。”
春桃泪盈于眶,抓着她的手:“小姐,您怎么这么傻啊。”
慕倾暖想着那日霍慎尧救她的景象,心道:大抵爱一个人,便是如此吧……
这时,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慕倾暖一听便知是霍慎尧。
她连忙扯下沾着血迹的面纱,满心欣喜地起身往外迎。
然而刚踏出房门,慕倾暖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霍慎尧的手臂……正被一个貌美女子亲密地挽着!
慕倾暖狠狠一怔,双手顿时蜷在一起,指甲在掌心掐出道道白痕。
“王爷,这位姑娘是?”
霍慎尧看向她,目光在触及她脸上未曾来得及遮掩的红痕时透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眸色一冷:“你立刻将落烟苑腾出来,以后就让玥璃住这里。”
一瞬间,慕倾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尽。
落烟苑——向来是王妃所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