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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乱按住纷飞的衬衫衣摆，捂上面不是，捂小面也不是，大冷天急出满头细汗。
有脚步声从走廊隐约传来，陆之衍“砰”地关上门。
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动。
沈清澜抱着自己，双腿紧张到无意识靠在一起磨蹭：“对，对不起，我洗澡忘记拿衣服了，所以才穿了你的，我会洗干净的……”
灯光下，小巧的脸满是红晕。
陆之衍抿着唇，幽深的目光慢慢下移。
衬衫被头发滴湿贴在身上，裹着娇小玲珑的身子，匀称细长的双腿侧站着，半遮半掩的姿态像朵含苞的花蕾。
陆之衍喉结滚动，视线扫到她红肿的脚踝：“还没涂药？”
“涂了……”
话落，却见陆之衍忽然靠过来拉她，沈清澜一惊，下意识退却：“我自己来……”
“别动！”
他不容决绝的语气让人无法逃脱。
陆之衍把人抱进屋后，找来药酒扯过沈清澜的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双手按上去揉——
“嘶……疼，你轻点……”
娇软的低呓在陆之衍耳边萦绕，干涸感卡在喉咙。
他凝了对方一眼，嗓音梆硬：“有时间跟着其他军嫂多锻炼锻炼身体，整个家属院就你最娇气。”
沈清澜面色一僵，生怕他不耐烦，之后疼得冒眼泪也没再出声。
夜色寂静，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明明挨在一起，却好像依旧透着疏离。
上药完毕，陆之衍站起身。
“之前忘了说，妈明天过来看我们，这几天你少惹些事。”
话落，他就转身离开。
酸涩奔涌，沈清澜只能攥紧了手安慰自己。
虽然他依旧冷脸，但他至少愿意帮她，已经很好了……
自己再努努力，说不定他就能接受她。
第二天。
沈清澜一早就去了供销社采买食材。
婆婆上辈子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既然要跟陆之衍好好过，她得努力表现得好一点才行。
不久，沈清澜拎着装满菜的网兜回家，却见大门开着。
屋内，陆母正跟身边的赵雪盈数落——
“要不是沈清澜不要脸硬逼之衍娶她，你跟之衍早成了，你是文工团最优秀的女兵，我家之衍要娶的是你，我做梦都要被笑醒了！”
这话，刺的沈清澜眼眶泛疼。
她走进去，艰难靠口：“……妈。”
陆母当即没了笑：“连人都不知道接，要不是雪盈带我过来，你是不是要我吹一整天的风？”
“什么都不会，尽给之衍拖后腿，你还是早点离了吧！”
沈清澜僵在原地。
想过陆母会让自己离开陆之衍，却没想到这番话会当着赵雪盈的面说。
她抑着手脚的冰凉，将网兜放到桌上：“妈，过去的确是我不对，但以后我会跟之衍好好过日子，所以我不会离的。”
岂料话落，陆母更加黑脸：“要不是因为跟你这不光彩的婚事，之衍早就升营长了！你嫁进来还惹出一堆丢人的破事儿，凭啥不离！”
尖锐的斥责扎的沈清澜神经作痛。
想辩驳，却想起陆之衍的嘱咐，她试图平息对方怒火。
“等之衍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再说，行吗？”
一旁看戏的赵雪盈嘴角僵了瞬，故意委屈：“伯母，我一个外人待在这个家不合适，要不我还是走吧……”
“我们一起走！”陆母哼了声走到门口，“雪盈，带我去住招待所，免得在这儿碍着连长夫人的眼！”
说完，带着赵雪盈冷飕飕离开。
沈清澜无力垂下手。
除了外婆，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离开陆之衍，应该让赵雪盈跟他终成眷属，却从不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泪意压得眼眶泛红，深吸几次气才压下翻涌的忧虑。
中午。
下操的哨声远远传来，沈清澜正将饭菜端上桌，陆之衍回来了。
“回来了，饭我都做……”
“为什么把妈气去招待所？”
陆之衍冷着脸，目光迫人。
沈清澜忙放下菜碟，压下委屈解释：“我没有……是妈非要我跟你离婚，我不同意，她就走了……”
“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别赶我走……”
看着她眼中的惶恐泪意，陆之衍心头擦过抹说不出的烦闷。
拧眉冷道：“哭什么？我没说赶你走。”
听了这话，沈清澜眸光亮了些。
但下一秒却听对方又说：“妈虽然有雪盈同志陪着，但她住招待所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今晚不回来了。”
心口一沉，沈清澜莫名想起赵雪盈口中的‘情书’，以及陆母那句‘你跟之衍早成了’，才放松的心又开始紧缩。
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一个人尝。
阴云压顶，外头渐渐刮起了风。
见陆之衍的大衣还放在椅子上，沈清澜担心他着凉，也顾不得脚伤，拿起大衣，一走一跛地往外走。
刚要走出岔路口，便看见陆之衍和营长说着话走过来。
“你妈刚刚带着赵雪盈到政委那说，你和沈清澜要离婚了，赵雪盈才是她认可的媳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清澜步伐一滞，下意识躲回拐角，搂紧了怀里的大衣。
下一秒，陆之衍沙哑的回答如冷风袭来。
“说句心里话，沈清澜让我很累。”

第8章

悬起的心刹那间坠入谷底，沈清澜攥着大衣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直到陆之衍离开，她才转身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坐到椅子上，陆之衍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各个角落传出。
“说句心里话，她让我很累。”
他不要她了吗？
可他不说过不会赶自己走吗？
脚踝的痛突然加剧，痛的沈清澜难以呼吸。
翻出药酒擦了，可还是很疼，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尝试着喝了口药酒，试图麻痹心口的疼意……
她到底该怎么坐，才能挽回这段婚姻？
陆之衍，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深。
陆之衍一回来就看见伏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沈清澜。
拧眉上前，还没说话，沈清澜却迷茫抬起头，一脸泪痕。
见到他，她眼眶瞬间滚下两行热泪。
“我知道我没赵雪盈好，但我会改，我去找工作，白天出去做事，不惹你生气，不让你嫌弃……”
“求求你别离婚……”
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拽着他的裤腿，可怜的像祈求别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酒气混着幽香的气息让陆之衍下颚不觉一紧：“说什么醉话？”
抑着身体本能的躁动，将人抱进房里放在床上，正要抽身离开，不料，沈清澜却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之衍……别不要我。”
女人一边哭，一边闻着喉结，惹得陆之衍额头青筋鼓起。
“放手。”他嘶哑警告。
沈清澜醉眼朦胧，反而勾人贴上去：“要我……快要我……”
‘铮！’
理智的弦瞬间断裂！6
陆之衍眸光一沉，低头将人按进棉被，一步步攻城略地。
红色毛衣和白色背心被扔下床，最后被一件迷彩服覆盖。
一室旖旎。
……
沈清澜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正午。
身体酸痛无比，但心里却甜如蜜。
陆之衍不仅碰了她，也没说要离婚，这是不是证明，他不会再赶她走了，他们不会分开了？
穿好衣服出去，陆之衍正好回来，没等她反应，就被他拉着出门上了辆军绿大卡。
半小时后，车停在军服厂外。
陆之衍目不斜视：“厂里正缺人，你应该挺合适。”
沈清澜愣住。
他这是在帮自己张罗工作？
她乖乖跟着进去，但当看见门口告示栏上写着‘招会计’，就走不动道了。
上辈子跟陆之衍离婚回乡，得知外婆去世后便想一死了之，结果被村里的老会计救了，后来跟他学了会计，从业几十年。
比起工人，会计更有前途。
“之衍，我想应招会计。”
陆之衍还没回话，坐门口的会计主任李庆冷哼：“多大的嘴吃多少的饭，听说你连初中都没念过，还想当会计，会用算盘吗？会四则运算吗？”
沈清澜笑了笑：“有没有能耐，您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李庆把人带进办公室，直接把账本和算盘推过去，给下马威：“给你一个小时，算不出来可别哭鼻子。”
不成想，沈清澜翻了两页账单，却说：“不用一个小时，我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这些账目清晰，发票完整，一看就不会像后世那样偷税漏税，这种账单她闭着眼睛算都不会出错。
“十五分钟？”李庆却拉下脸，“这册子的账目，就是十年老会计至少要半个小时，我看你是狂妄到目中无人！”
“你要是算不出来，这工厂你就别想进了，我们可招不起您这样的大佛！”
闻言，陆之衍拧紧眉头，刚要劝，律周却见沈清澜已经噼里啪啦拨起了算盘。
她认真凝着账册，手指拨弄快到划出了残影，几乎两秒就翻一页，记下一个总数。
他眼底闪过抹诧然，这样的沈清澜，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觉看得出神。
“好了！”
陆之衍回过神，就见沈清澜把账本递给李庆：“您老看看，账对不起？”
李庆冷眼接过，嘲讽翻开：“还不到十分钟，这账怎么可——”
话到一半，他愣住了，不由得继续翻下一页，直到翻完。
“竟然都对了！小姑娘了不得啊！”
当天，沈清澜就成了军服厂的会计。
安稳干了几天，就在她以为事情正往好的方面发展时，陆母突然来找茬。
“雪盈说的果然没错，你在家属院没闹够，居然让之衍开后门进厂，就你个只上过小学的蠢货能干会计吗？万一出了事儿，是不是想连累死之衍！”
谩骂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沈清澜忙关上办公室门：“妈，我做会计凭的是自己本事，不信您可以去问李主任。”
“少糊弄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辞职跟之衍离婚，要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撂下威胁的话，陆母转身离开。
看着她决然的背影，沈清澜有些心慌。
但她不会辞职的，正因为能找到这工作是沾了之衍的光，所以她一定要做好，才能不辜负之衍的信任。
接下来，一连几天，沈清澜都工作到很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今晚下班她眼皮一直跳。
而刚进部队大门，一个小兵急匆匆跑来：“嫂子，值班室有你老家的急电！”
闻言，莫名的不安攀上她的心。
唯一会联系自己的，也就只有家里的外婆了。
来不及多想，沈清澜跟着小兵奔去值班室，刚拿起电话，就听见里头传来村支书焦急的声音。
“清澜，之衍妈跑到你家大吵大闹，还跟全村人说你被之衍休了，你外婆在去找你的路上被车撞了！”

第9章

轰！
沈清澜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炸开，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人已经被送进县医院了，你赶紧过来吧！”
挂断电话，她才发觉拿着听筒的手在打颤，顾不得给厂里请假，她匆忙赶去县医院。
三个小时后，她奔进医院病房。
只见瘦小的外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沈清澜呼吸猛然一窒，踉跄跑到床边：“外婆！”
一旁村支书面色凝重：“医生说老太太伤到脑袋，这里的医疗条件治不了，得去首都。”
说着，他忍不住问：“你跟之衍到底咋了？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你们不会真的要离了吧？”
沈清澜一哽，说不出一个字。
恍然间，脑海回想起陆母几天前撂下的话——
【给你三天时间，赶紧辞职跟之衍离婚，要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紧缩的心渐渐沉进冰窖，冷痛刺骨。
原来，还是自己连累的外婆……
看着病床上老人凹陷的脸颊，花白的头发，沈清澜泛红的双眼浮起挣扎。
一直以为，只要她好好改正，就能摆脱上辈子的结局，她就能和陆之衍好好的，奶奶也能好好的……
可这两件是如果相悖呢？
她垂下眸，极力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
这时，护士来催促交住院费和治疗费，沈清澜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钱，只能拜托村支书先照顾外婆。
赶回部队时，天已经亮了。7
刚走到家属院，再次看到楼下围满了人。
她心一沉，难道沈伟又来闹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道深恶痛绝的目光如箭射来。
“四处勾搭男人还不算，现在连公家的钱都敢偷，呸！不要脸的破鞋！”
“难怪找陆连长开后门进厂做会计，原来是奔着钱去了，还没干多久就贪了三千，这要没抓住，以后军款都要被她吃光了！
“可不是，现在报应总算是来了，要我就先找根绳子吊死，也省的丢了自己男人的脸！”
军嫂们啐了几口，各自骂着。
沈清澜听得满心疑惑，但记挂着外婆，也想不了太多，匆忙上楼。
推开门，一眼看见陆之衍站在屋里，还有个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
来不及惊讶，公安就走上前：“沈清澜，你涉嫌私吞军服厂公款，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沈清澜愣住：“什么？”
视线扫桌上几摞厚厚的大团结，最后落在陆之衍面无表情的脸上。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之衍，这……”
话没说完，就被陆之衍冷冽的声音打断：“作为军属，既然敢做，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一瞬间，沈清澜顿觉血液凝结。
望着眼前自己深爱了两辈子的陆之衍，他不仅不为自己证明，甚至还问都不问就给她定了罪……
恍然间，她觉得好像从来没看清过他。
‘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颤抖的手。
公安朝陆之衍敬了个礼：“谢谢您配合我们工作，只是……”
“秉公执法是所有人的责任和义务。”
沈清澜僵在原地，泛红的双眼凝着陆之衍，只要他一瞥，就能看到她眼中的不解、期盼和痛苦。
可从始至终，男人的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挺拔冷冽的像个看客。
视线逐渐朦胧，沈清澜眸光渐黯。
原来他要她，为她介绍工作，并不是因为他接受她了，
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他就是讨厌她，所以无论花几辈子的时间，结果都是一样……
沈清澜像具失去灵魂的，任由公安带走。
一路上，尽是不堪入耳的叱骂，可每一句，都不及陆之衍的冷漠来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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