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初眠目光落在林知夏的小腹上。
孩子……
她跟顾怀筵结婚8年,前几年每年都会去医院做体检,一切正常。
可她怎么也没有孩子。
再到后来,她再叫顾怀筵陪她去医院,只得一句:“折腾了那么久,你不烦我都烦了,生不出就算了!”
后来,齐初眠再没去过医院检查。
而此刻她才明白,顾怀筵的‘算了’,代表的是什么。
——她生不了,外面多的是人愿意给他生。
看,这不就有个女人成功怀孕?
齐初眠站在那里,下意识碰了碰胸口的位置。
明明她都死了,怎么还能感觉到疼呢?
这时,林知夏试探着开口:“只是……我昨天看到医院的条规上,宝宝必须上户口,池屹,你说怎么办?”
顾怀筵睁开眼,扫了眼林知夏。
“户口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办好。”
林知夏神情一顿,又小心翼翼的问他:“那阮女士那边,你好交代吗?”
齐初眠又想骂人了,神tmd‘阮女士’!
但顾怀筵脸色却骤然沉了下去。
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她?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交代的?”
话落那一刻,由骨缝透出的冰冷与悲哀交织成一张大网,将齐初眠牢牢捆住,让她几乎窒息。
她因为没有孩子郁郁寡欢,又对顾怀筵的出轨毫无办法,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顾怀筵眼里,她就是个神经病!
林知夏又坐下来靠进顾怀筵怀里,嗓音娇软:“那霍总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呀?”
顾怀筵垂眸看着林知夏,道:“再过段时间,总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知夏埋首在他胸膛,没说话。
齐初眠看得出,林知夏不太高兴。
她喃喃自语:“有什么不高兴的,等顾怀筵发现我死了,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穿过她的身体,半点热度都留不下。
不愿再看这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齐初眠逼着自己移开目光,背对两人坐着。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见如今场景,只怕会觉得眼前画面如同最荒诞的黑色喜剧。
直到晚上,顾怀筵进了浴室,齐初眠才又被牵引着跟了进去。
顾怀筵拿起睡衣,动作却是一顿,又拿起了手机。
齐初眠有些疑惑的凑近一看,看着他翻到了通讯界面。
她突然想起,自己给顾怀筵发过很多信息。
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面,你再不回家就要冷了’……
到‘我很难受,求你你回来陪陪我好吗?’……
若是清醒时,她绝不会放任自己这么没尊严的祈求。
可抑郁症发作时,她根本控制不了发疯的思念。
齐初眠凑过去,当看清屏幕时,她整个人僵在当场。
——只见她的头像上,清清楚楚显示着,未读消息‘99+’。
原来,她发的那些信息,顾怀筵从来看都没看一眼。
心在这一刻,好像被什么生生撕裂了。
顾怀筵却是拨通了江子楚的微信电话。
“你去我家一趟,帮我拿下睡衣。”
一句话,让齐初眠猛然回神。
她自杀时,就是在客厅沙发上!
江子楚若是去家里……
她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就听顾怀筵顿了顿,又说:“算了,我自己回去一趟。”
顾怀筵很快就回到了家。
在齐初眠无比紧张的注视下,他插入钥匙,直直的将门推开。
这一刻,齐初眠不存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然而——沙发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齐初眠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冲去沙发边上。
她明明记得自己就在这自杀的,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齐初眠慌乱地下意识看向顾怀筵:“顾怀筵,我尸体不见了!”
可顾怀筵毫无反应。
他看不见她。
这是当然的……
齐初眠猝然回神,蓦然的无力涌上心头。
顾怀筵对齐初眠的行为毫无所觉。
他扫了眼四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女人竟然不在家?从前自己每次回来,她都在沙发上等着的。
念头只一闪而过,他便径直走向卧室。
顾怀筵拉开衣柜。
衣柜里,所有衣服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挂在那里。
顾怀筵一眼就看到了那套熟悉的睡衣,取下后,他眉心却是一锁。
——他的睡衣内,还裹着一套同款女式睡衣。
这自然是齐初眠的。
“花里胡哨!”
顾怀筵眼中霎时浮起厌恶之色。
他毫不犹豫的将里面那套睡衣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齐初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顾怀筵久不归家开始,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这样挂衣服,就像是顾怀筵从背后拥抱着自己,让她觉得他还存在于自己的生活里。
而现在,这被扔在地上的睡衣,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将她打醒。
告诉她,顾怀筵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了……
顾怀筵拿了睡衣之后便回了南山别墅。
齐初眠沉默的坐在阳台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第二天,顾怀筵照常去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门口,在外等待许久的一个大腹便便地男人便迎了上来。
和齐初眠依稀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池屹啊,初初昨天跟我们打电话,说手头没钱了,又不好意思找你要,我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你看……”
齐初眠直直僵在当场。
她怎么也想不到,阮父竟会用自己的名义来找顾怀筵要钱!
顾怀筵却不屑的扫了阮父一眼:“想要钱?让她自己来找我讨。”
说完,他径直走入办公室。
阮父看着他的背影,恨恨跺了下脚。
随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老婆,你这办法根本没用,顾怀筵不上当啊。”
齐初眠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阮父句句戳心。
“那死赔钱货竟然不接电话,我可是她老子!”
“真是不孝女啊!她要是嫁了当年给她介绍的港商,我何至于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顾怀筵!”
看着阮父边说边走远,齐初眠面上一点点没了表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听话。
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爱上顾怀筵,不肯嫁给阮父介绍的那位港商。
她曾经以为,再怎么样,家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可当她回到家,告诉他们自己想要离婚时。
——阮父指着她鼻子骂:“不就是出轨么,你忍忍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还不允许顾怀筵在外面找?”
——阮母拉过她的手,轻言细语:“你现在一身的病,离了婚就得回来住,初初最懂事了,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弟弟则笑着将她的行礼放到门外:“姐,你现在离婚只会一无所有,你陪着他这么多年,真的舍得吗?快回家吧,别惹姐夫生气了。”
一字接一字,一句接一句。
像一出最低劣地喜剧,他们说唱念打,而她麻木不仁。
而那些软硬兼施的字眼砸在她心口上,一下又一下,痛到没有知觉。
——她问:“那我呢?我怎么办?”
回应她的,是阮母的语重心长:“初初,听话,这就是你的命。”
是命吗?
那她就不要这条命了。
他们都说死前的最后一刻,会想起人生中最眷恋的时刻。
可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解脱了。
这时,江子楚走进办公室,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霍总,您的同城快递。”
顾怀筵皱了下眉,随即漫不经心的撕开。
啪嗒。
几页纸轻飘飘的落在桌上,首行的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离婚协议!
顾怀筵脸色瞬间阴沉。
“一个除了要钱什么都干不了的女人,竟然要离婚,子楚,你说好不好笑?”
江子楚低着头沉默不语。
然后,顾怀筵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齐初眠的电话。
嘟……嘟……嘟……
齐初眠唇角扯出一抹苦涩。
打不通的,顾怀筵,我的电话永远都打不通了。
可下一刻,“嘟”戛然而止。
电话,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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