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冯世延嘶哑的呐喊,许盈宜只觉僵直的身体被一双手揽住。
‘砰’的一声闷响,她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许盈宜抬起头,被冯世延那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的再次失了神。
冯世延起身将人扶正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
无论是牺牲在边境的军医许盈宜,还是眼前正值豆蔻的许盈宜,为什么就不能离危险远一点呢?
许盈宜被他从没有的怒火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措的双手颤抖着,眼睛跟鼻头一下就红了。
当看到女孩眼底翻涌的泪水,冯世延眸中划过抹痛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他在干什么?许盈宜本来就受了惊吓,自己居然吼她!
冯世延脱下袄子,将浑身哆嗦的许盈宜裹住后抱进怀里,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头发,沉哑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
不知怎么的,许盈宜一下就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掉:“世延哥哥,我,我去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家豪走,他太小了……”
她脸颊贴在冯世延的胸口,泪水的热意像是岩浆,几乎把他胸膛烫出了个大洞。
他收紧手臂,抑着那灼烧的剧痛:“你哪儿都不去,家豪也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许盈宜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他当然相信冯世延,但相信不了自己。
冯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继续留在冯家,心里的担子只会压垮自己。
冯世延擦去许盈宜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后知后觉他把袄子给了自己,许盈宜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穿好,小心冻感冒。”
“可……”
“哥哥是男人,而且身体好,不怕冷。”
看着双腿还在发软的女孩,冯世延背过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许盈宜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茫然又惊讶。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往后一捞,把人直接背在了背上。
许盈宜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冯世延的脖子,被冻的发凉的脸颊也好像慢慢烧起来了。
冯世延走的很稳,后背传来的温度比袄子还要暖和。
她迟疑了瞬,忽然问:“世延哥哥,别人会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吗?”
冯世延面色微滞:“他们不懂,所以才会乱说。”
他不想让许盈宜觉得她自己跟童养媳这种封建社会中极端产物挂钩。
许盈宜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三个字。
一路沉默,两人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家里气氛有些微妙。
又经过一次商讨,加上爷爷奶奶的坚持,许盈宜还是留在冯家。
转眼大年初三,结束假期的冯世延要归队了。
他走的时候,除了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和许家豪,冯父冯母带着许盈宜来送他。
月台上,一身军装的冯世延格外显眼。
“爸,这两年我会很忙,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清晰,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两年转折事件多,他要比上辈子更早坐上团长的位置!
冯父看着面前不过十九岁的儿子,总觉得他真的是不一样了,虽然唱反调这点没改……
他拍了拍冯世延的肩:“不管怎么样,尽力而为就行。”
作为高级干部,他明白无私奉献的道理,但终归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冯母也忧心忡忡叮嘱:“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谢谢信,别再像之前一样让咱们为你提心吊胆的。”
冯世延点点头:“放心吧。”
说完,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打从出门起就红着眼的许盈宜,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盈宜,要跟家豪乖乖听话,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许盈宜不舍地望着他:“世延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
看着冯世延恨不得把目光黏在许盈宜身上的模样,冯父和冯母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
真是儿大不由娘……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冯世延拎起行李上了车找到座位,又探出窗朝他们挥挥手:“回去吧!”
许盈宜捏着他送的海螺项链,用力挥手回应:“一路顺风!”
‘哐嚓哐嚓!’
火车慢慢驶离月台,顺着铁轨驶向远方。